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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 (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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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4 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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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中) : n9 _8 O8 \- c$ z5 R% `
  头一天,马德全搂着徒弟朱晓东讲他的第二次婚姻。天都快亮了,马德全打着哈欠说,小子,睡会儿吧,明天还上班呢。朱晓东想听,可也睏得睁不开眼,就拱在师傅的怀里睡了。
+ d7 ]7 |8 D( X0 B  第二天上班,朱晓东看着手里的材料,脑袋里还是一片深秋、夕阳、微风、大苇塘地转……
; j8 q1 {# L3 M1 Y$ m1 e' c( r  1972年秋天,朱晓东初中毕业,那年安排毕业生去向的政策是“四个面向”。朱晓东是独生子,本该留城。学校工宣队跟老师也都研究好了,安排朱晓东去“卫校”上学。分配方案没公布之前,老师还是本着“一切听从党安排,哪里艰苦到哪里去”的原则,让同学们表忠心。朱晓东站起来发言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相信老师、相信工人师傅。老师说朱晓东态度不坚决。回家,朱晓东把老师的话跟家里一说,老妈急了,说咱按政策表决心,咋不坚决了?这就上学校跟老师掰扯。结果,工宣队来气了,说,就让这小子下乡。这一整,朱晓东就背着行李卷去盘锦插队了。8 ?) g# @0 U2 Y' R7 L& X# @# t
  朱晓东小个不高,虽说胖胖乎乎跟个甜瓜似的,可插秧、挑苗儿、割苇子那活儿,他根本就没干过,哪天都累得偷着哭。有个姓李的老乡看朱晓东怪可怜的,总帮朱晓东干活。那人三十来岁,是个转业兵;他娶了队长的妹妹,生两女孩。朱晓东也非常感激李哥,有事没事地也愿意跟李哥说话唠嗑。后来,李哥窜拢队长,让朱晓东去赶大牛。这活挺巧,朱晓东把大牛赶到苇塘边,大牛悠闲地吃着草,朱晓东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唱起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天傍晚,浓重的晚霞把苇塘染得一片腥红。李哥来了,他跟拄晓东并排躺在草地上,也看蓝天,也跟着朱晓东一起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风吹的苇叶沙沙响,忽然,李哥一下抱住朱晓东,翻身压在朱晓东身上,就去亲朱晓东的嘴。朱晓东挺害怕,但心里还是非常渴望。开始,朱晓东只是不动声色地由着李哥贪恋地亲他,后来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李哥,也贪婪地把舌头身进了李哥的嘴里。李哥柔柔地裹着朱晓东的舌头,手摸到了朱晓东的下身。朱晓东心跳得跟急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幸福,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叉开了。李哥掏出了朱晓东的阴茎,一口就含进张嘴里。朱晓东浑身一颤,全身的热血都在翻腾。李哥也掏出自己的阴茎,拽过朱晓东的手。朱晓东套弄着李哥的阴茎,身子一紧,射了。李哥把朱晓东的精液舔干净,跪在朱晓东脸前也放了。之后,他抱起朱晓东,坐在苇塘边,无语地看着眼前那片红芦苇。朱晓东依在李哥的身上,深情得叫了声李哥。李哥搂着朱晓东说,多好。
7 C( w7 w1 P, Y! W( a# {  有人在叫朱晓东,说书记找。朱晓东在心里骂了句自己,说,他妈的,又走神儿。要写的东西还没着落,这哪行?就想,先别听师傅讲他的三个老婆了,煞心写吧。可是,整个一下午,朱晓东起了三次开头,都没写下去。
1 |9 k7 l6 P# `  晚上下班,在家吃完晚饭,朱晓东转着磨磨又来到了师傅马德全家。马德全嘿嘿一笑说,臭小子,又来了解馋了?朱晓东也一笑,他自己找上茶叶,沏上茶,递给马德全,说,师傅,昨天还没讲完呢。马德全说,爱听?那就接着讲呗——
; \0 Z; G" `/ o光复了,可街面上还是静静的。大杂院里更静,平日,院子里还有小孩子在玩,也有女人们在家门口出来进去的,现在一个也没有,家家门都紧关着。我先跑到咱家门口,叫:“爷,妞妞,看谁来了。”
' n8 i, v/ }/ s  y  没人回答。
4 [- Y' L! K- u  我推开门一看,见小秃儿他妈正在外屋地那烧水。见我们进屋,她急拉川子舅,说:“我那好大哥哎。你可回来了,想让秃儿去找你,哪敢啊。快进屋看看吧。”
5 l+ H4 A  h- e+ ]2 i6 O" p) J1 {  我还核计,这个秃子妈啊。咋还拽川子舅的手啊?) K0 }7 t6 D5 }5 _# o
  川子舅冲秃子妈一甩手说:“这咋回事啊?”
1 s2 {+ _7 G. }5 l% |  “你可不知道啊,大哥哎。”秃子妈说:“你那宝贝闺女,打早起来就开始闹腾,怕是要生了。”
5 k$ u3 J- j; P' j, E! o) v& }4 z  我赶紧进屋,见凤香疼得在炕上直打滚。! `# y* b6 a. ^/ t, u% {3 }. A
  川子舅急得直搓手,他瞅一眼老叔说:“这咋整啊?”
# E' }  ^# F2 P- y4 L# f2 v' x  老叔说:“赶快找大夫啊。”
4 ]! W7 i! X1 K  r. Q7 X4 a* H  秃子妈说:“他爷领着妞妞早就去了,你说这也不上那找大夫去了。咋还没回来。”, W$ w; v$ X, q2 {: l+ ~
  “这样不行。”老叔拉过川子舅说:“看今天这样,没有医院能开业的,快想别的办法吧。”他问秃子妈:“这院儿有能接生的没?”
5 F7 x! u$ r" P# U( X/ o  “他李奶能。”秃子妈说:“前个儿,她下屯了。啥时回来,也没个准儿啊。”( v8 C6 n  E/ ?+ Y5 k
  我拿过一个湿毛巾给凤香擦着头上的汗,说:“疼得厉害不?”: G% t8 O8 y3 g, |
  凤香抓住我是又咬又掐,说:“你这小冤家,死哪去了,哎呀……,哎呀……”
9 l# w7 s. U8 ~0 `2 I# g  “不行。”川子舅说:“我去趟铁头那。他娘能接。”
: y$ x: e" P+ u& C5 g9 h  “那你快去找啊。这么干挺着,人就体蹬了。”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咱家隔壁刘嫂家有自行车,你骑车去。快呀!别傻愣着了。”; \, I. B- B: d! C$ C
  川子舅跟我说:“你爷回来别让他走了。”
9 E" Y& B: _+ I' d  川子舅走后,凤香疼得更厉害了。秃子妈进来,说:“这不是你们老爷们儿看的。赶紧出去。就把我和老叔都撵了出来。
3 v9 O6 f- s2 x' E3 \  我和老叔站院子里干着急,我跟老叔说:说:“这咋整啊?”
+ g- j7 Z: l, P( N4 {  老叔说:“别紧,生小孩都这样。”
6 m8 h& [9 h* p1 [% M9 m6 A; d  秃子妈跑出来叫我,说:“羊水破了,快上咱家拿点草纸、棉花。”
6 l7 g% j7 b# T8 X  我说:“咱家有,在炕琴里。”我要进去拿。秃子妈挡住我,又跑回了屋。
9 ?; n5 Y4 ~% k! v3 e/ W  不大功夫,川子舅驮着师娘进了院子。: r" y  H: e3 y; I
  “师娘。”我跑过去拉着师娘说:“快点儿呀。羊水破了。”
, v) \+ r& ^- J9 M9 w& L  “哎呀妈呀。咋不早叫我呢?”师娘赶紧往屋里跑,说:“我也二乎了,核计明天来呢,这也没到日子啊。”说着,人就进了屋。川子舅也要进屋,师娘推了他一把说:“你进来干啥。”就关上了门。
) Y, A1 k8 \' P& a4 P+ W  在院子里站着,我急得一个劲儿地扒门看。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老叔说:“我也来一根儿。”也点上一根儿。这烟刚点着,大院门口急三火四的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背着个老的,拉着个小的。我一看,那人手里拉着的是妞妞,脊梁上背着的是赵爷。天啊,这又是咋的了?3 l# v: T, B" t+ w
  我和川子舅还有老叔都围了上去,这也不能进屋啊,就让来人把赵爷先放在家门口的一快石头上坐下。赵爷坐不住,身子直往下堆,我赶紧跪在地上擎住赵爷。赵爷嘴角那淌着血,耳朵里也流着血。来人哄着还在哭的妞妞,跟我们说:“奉天纱厂遭抢了,这老爷子打那过,被拥出来的人挤倒了,等人群过去了,老爷子给踩没形了。我看小姑娘哭得凶,就问她家在哪?这才把老爷子背回来。”5 h& T; N( T4 ?2 @8 N
  川子舅和老叔赶紧谢谢那人。
* @. K! W+ t! G- [7 M6 ~  那人看看老叔,问:“你老是不是叫关凤翔啊?”' j/ t9 _  Q5 [% j
  “对呀。”老叔说:“你是?”. H4 Q# Q) B7 K' L. _
  “关掌柜。”那人说着就要给老叔下跪,说:“我是朴成浩。”
! j. C; z" s& N6 l  “是你呀。”老叔拽起那人,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4 F, M$ \1 H& j7 R" x* K1 Y
  那人抹着泪说:“我找遍了安东,也没找着你。”
6 _% N3 }( m8 D( J. y8 o6 ]. p  老叔拉过妞妞,说:“这就是你的妞妞。”+ f  Y  u3 @2 V. @" v: v
  那人哭了,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就给老叔跪下了。$ `( s5 p  B6 _/ W9 O& `
  这会儿,屋里“哇”地有了小孩哭声,秃子妈开开门叫:“生了。生了。”
8 I7 h& H0 u- U3 t% ~  川子舅和老叔都跑了过去。: u/ K/ I: }# P& G1 W1 C% q0 J
  秃子妈拦着要往屋里进的川子舅和老叔,叫:“等会儿再进。”6 Z- d( x: Z0 P1 P: [5 j# U- K
  我擎着赵爷起不来,就喊:“丫头小子啊?”. W& @1 I. S" P
  “带把儿的。”秃子妈又关上了门。2 B; G1 h" `  b8 R
  躺在我怀里的赵爷睁开眼,他微微地跟我说:“生——了——”
4 q* c# ?* P" ^# Y% L( N* ]: M  我高兴地跟赵爷说:“生了生了。是个小子。”1 b+ F+ r$ d2 d  j
  赵爷又闭上了眼睛,我紧着叫:“赵爷。赵爷。赵爷……”
* h" P/ w! K' B6 @3 E  老叔和川子舅围了过来。1 X9 Y" j+ ?7 r/ q1 j
  老叔拍拍赵爷的脸说:“爹呀,我回来了。”
7 l3 X+ m2 F6 m- a" W5 i9 t  赵爷睁开了眼,他看看老叔,想抬手,没抬起来。他微微地说:“是凤翔啊,你回……回——”赵爷一歪头,闭上了眼。
. L: ^) M7 M8 r" w& m  老叔趴在赵爷的胸口听听,又扒开赵爷的眼看了看,眨巴着眼睛跟我说:“把你爷放下吧。不行了。”
4 A. N. M; o  B* D# X' I  我心一酸,抱着赵爷的头,小声哭着说:“爷啊,我叔回来了,妞妞找着亲爹了,我也有儿子了。你咋就走了呢……”1 V3 @8 e8 |& v
  跟着就有点乱,你说这边生孩子,那边死了人,还都在一个屋里,能不乱吗?师娘一看几个男人都哭也不是、乐也不是地都麻了爪儿。就说:“得,事赶上了,光这么耗这也不行……”- P  P! @) O  @% c' l
  “大哥啊。”秃子妈说:“要不就把凤香整咱家去吧。”
9 a  t/ a! x: J# M3 R+ f" i  川子舅说:“整你家干啥?”
5 U5 _8 r# |# O" U; @# E  “谁让凤香是我干闺女呢,听我的。”师娘跟川子舅说:“凤香这个月子,就是在家做,也得我过来伺候。”师娘叫我去找辆车,说:“凤香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叔公公又回来了。我把凤香接咱家去,有啥事让德全来回跑跑。你们爷们儿先发送老的。”
- v# Y) V; }( W  老叔说:“那可真是麻烦你们一家子了。”4 `  H; x& c) |1 f
  “麻烦,那也是该着的。”川子舅跟师娘说:“那就这么定了。就是今个儿这街面上,怕是不好找车呢。”- O- P/ @; B8 ^1 c5 j# u( f
  “咱家有个小车。”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大哥呀,赶紧推过来使吧。”
/ c$ f4 M0 \/ A) H/ J  一伙子人这就把凤香和孩子都捂巴上。我蹬着车,跟着师娘把凤香和孩子送到了师娘家。安顿好了凤香,师娘就撵我赶紧家去,说家那边还一大堆子事呢。
6 V; i, |# X) O: ~( K7 h  依老叔的意思,这人心惶惶的,赵爷的事赶紧送出去,还得答兑别的事呢。川子舅不干,他说:“我何久川还没到那份上。咱不说过五、过七吧,再不济也得守到三。”这就张罗着抬寿材,买妆老衣裳,扎咕灵棚子,也请来了吹鼓手。还让我把亲戚朋友都告诉到。我和老叔商量,说:“奉天咱也没啥亲戚啊。”老叔说:“告诉老吕一声吧。”川子舅说:“对,赶紧去,车行钥匙还在他手呢。”我刚要脱了孝衣往外走。川子舅把我拽住,他让别人跑了一趟就行了。川子舅跟我说:“你哪也不能去,有来上香的,你得给人家磕头。”这一整,我和老叔哪也不能动不了,只有老实儿地跪在灵前,来个上香的就赶紧磕头。下晌背赵爷回来的那个朴成浩回家一趟,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也不大说话,里里外外跑前跑后地一直跟着忙;抓挠个东西、缺个嘎嘛儿的都是他跑腿儿。使钱,就上川子舅那拿。一闲下来,他就守着妞妞。这也好,正愁忙得谁也顾不上妞妞呢。端茶倒水的活儿,都是秃子妈的事。做饭的事,都搁老刘家了。
0 t. @" w2 P, Q' U0 u& l  第二天下晌,我看老叔跪在那捂着腰直咧嘴,就问他咋的了。% K9 H1 J+ P. Q7 P" w
  老叔说:“没事。”: b2 M) h& y! C; D5 K0 a5 g# g
  川子舅说:“看你捂了两天腰。趁这会儿没事,上屋躺会儿去。”
9 o3 x' t: y1 |9 J6 x  老叔说:“不用啊。”3 T5 a6 L9 _' {5 j( G+ ?
  川子舅也不硬劝老叔,他喊了一声我,就让我进屋。
- ~$ ^( @: p; S, g* N  我说:“啥事儿啊?”就跟他进去了。
' h" U# c& h. B0 u  川子舅关上门,说:“不行了,不行了。”说着,他褪下裤子,往炕沿那一趴。说:“赶紧来两下。”+ h9 Q) q8 C, M! M6 t  M
  我说:“这也硬不起来啊。”
5 N4 f1 e3 b1 ?$ K$ M  这个川子舅啊,你说我这还戴着重孝,哪有那心思啊。再说,万一谁进来碰上了,这脸往哪搁?可川子舅也不听我的啊,他拽着我,逮着我鸡鸡就是一顿裹,这就把我鸡鸡裹得当当硬。他说:“快快,捅两下就好了。”就把我鸡鸡塞了进去。, r9 h; G, t& N  n
  我站炕沿那刚捅了两下。就听外面有人叫:“久川。”! k" m, e4 h3 u
  我吓得赶紧停住不动,对川子舅说:“叫你呢。”就要把鸡鸡抽出来。
1 ^+ r' g* F/ u3 t/ F  川子舅不理那茬儿,他把我手按在他腰上,不让我抽出鸡鸡。说:“赶紧再来两下,这就好了。”
* W& T, @; D) G1 a, i  我只好再使劲咕拥了几下。这一咕拥,“哗”地就射了。1 [% s- e' a8 Y) z
  “别动。”川子舅还使劲按着我屁股,让我的精水在他后门儿里射净。9 k2 e. \1 b9 x  A
  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我扭头看:外屋门的玻璃上映着老叔的脸……2 V8 a  A6 L7 i9 ^
  三天头上,初十,阳历的8月17号。一大早一伙子人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地出了家门。这就要去塔湾给赵爷下葬。可一上大街,就看满马路的兵啊,还不是日本兵,都是些大个子、黄头发的大鼻子兵;戴着钢盔、端着枪,说的啥咱也听不懂。人家拿枪横着,不让咱上街。川子舅和老叔就赶紧上前跟人家说小话,说是发送死人的。当兵的听不懂,还是不放。川子舅急了,就跟人家吵吵。吕德明跑了过来,他拉着川子舅说:“有话好好说,你跟当兵的叫唤啥?”还别说,川子舅这么一吵吵,来了一个戴大沿帽的大个子军官,可他也听不懂咱的话,也是打着嘟噜的直叫唤。这时,那个朴成浩拉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走到大个子军官跟前儿。那男人也打着嘟噜跟大个子军官说了一通。大个子军官写了张纸条递给了川子舅。
% k8 J$ k$ S: a8 ~5 l  川子舅问吕德明,说:“这都是些啥人啊?他们要干什么?”4 R. g, f+ F/ R! }0 D. W/ T0 J- A( T
  “是苏联红军。”吕德明说:“他们是来接管政府的,也拦截逃跑的日本军官。”+ [5 _  U) g$ S" f' S. ^
  川子舅说:“这一枪没打、一炮没放。苏联兵就进来了?”
- {$ [2 z; V1 M: J  有了纸条,一伙子人这才安心地上了路。路上,我打着灵幡问老叔:“跟大个子军官说话的那男的是谁呀?还会说苏联话。”
* j/ |( c4 z6 ~: E& J  老叔说:“不知道。”; ^7 {! b. F% J  b) x
  埋了赵爷,一伙子人就赶紧往家走。道上还是让人发慌,哪哪都是苏联兵。日本兵一个没有了,到是多了些穿便服的日本人,拖家带口的倒着小碎步,跟个耗子似的低眉鼠眼地紧颠儿,一点都没了往日里耀武扬威的霸道劲儿。刚过了小白楼,还没到到沙子沟嘛;就看一伙中国人围着一个日本爷们儿紧着打,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娘们儿跪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磕头、做揖,道儿旁边甩着一只木头趿拉板儿。用吕德明的话说,小白楼是啥地方?那可是小日本祸害中国人最邪虎的地儿。以前,中国人搁那过,都得绕着走;老人吓唬小孩儿都说:“再闹,给你送小白楼去。”小孩立马就不闹了。吕德明晃着脑袋说:“这真是改朝换代了,中国人也敢在小白楼拿日本人出气了。”可老叔还是紧着围拢着咱这伙子人说:“别惹事儿。别惹事儿。”让大伙赶紧走。
+ W; D) p" E0 a3 B8 u, g1 ]* R8 P  一伙子人总算平安无事地到了家。这就又忙和着招呼送葬的亲戚朋友们吃饭,一直闹哄到下晌两点多了才散。
2 `+ H. o2 b: {8 N% o" w  送走了客(qie),老叔捶着后腰说:“我得直直腰。”就上了炕,靠炕琴那趄歪着。我拽了个枕头,垫老叔头置下,就去归拢借来的家伙什儿,好还给人家。这会儿,朴成浩领着那个会说苏联话的男人进来了。川子舅迎上前去对那个男人说:“看看,忙乱套了,也没顾得上给你敬杯酒。今天要不是你,也不能这么顺利。”
, M! g: k  M- W% X, \$ r- ]+ v/ p  朴成浩和那男人没回川子舅的话,就“扑通”跪在地上。正要下炕的老叔说:“这咋说的,快起来。快起来。”我和川子舅赶快把两人拉起来,扶他们在椅子那坐下。朴成浩指指那个男人,对老叔说:“关先生,这是我父亲。”  f5 c0 \+ w( J" Y) d
  “幸会幸会。”老叔下炕,向那男人抱了抱拳。9 t2 D' [% j) G3 a7 x3 K
  那男人给老叔行了个大礼,也给川子舅行了个大礼貌,再给我行了个大礼,说:“我叫朴炳哲。妞妞是我的孙女。你们一家人对我们有恩,本该大谢,可是你们身有重孝,实在不好打扰。我和儿子商量,改天请你们到我家,聊表谢意。请一定赏光。”' R! F0 a+ f# J! P. {5 m
  “哪里哪里。”川子舅说:“我们还要谢你们呢。”  m8 n2 W$ K, I! ^
  “正好,你们来了。”老叔叫我说:“妞妞呢?”! Z: D/ d' i% I! |
  “可能在秃儿家吧。”我正要出门去找,一推门,妞妞正在外屋站着呢。
. P$ J1 D: G% i: j) K: Y  “成浩,我一直在等你。这不,等来了。”老叔招呼妞妞进来,对朴成浩父子说:“这两天我也多少跟妞妞把她的事说了说。孩子小,有些事她还不懂。不管咋说,孩子找到了亲父亲是个好事,你们就把她领回去吧。”
# R( e; R! m8 T3 \' m3 N* ~  朴成浩父子再行大礼,谢过我们,领着妞妞走了。$ V5 I% ^' S# f. r( F8 H3 j. _
到这会儿,客(qie)才算是真的都走净了。屋里就剩下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仨人。我呼拉想起昨天下晌,老叔映在外屋门的玻璃上的脸,这心里就又开始打起鼓来。
& B( e/ Z4 p+ f& ?9 p1 N9 ]  说良心话,忙和了三天,我一点都没想到我已经当爹了,一点都没觉着我已经有有儿子了,忙和着送凤香那阵儿,我就像是一扑心地帮着别人忙和。紧接着又是赵爷的事,再就是妞妞。赵爷和妞妞都走了,我还是觉着他们没走,就觉着好像是我还在车行,他们还在家里。可我现在就是在家里啊,以前我回家,家里都是凤香在叨叨着做饭,赵爷支使我干这个干那个,妞妞围着我屁股转。眼下,是老叔坐炕上,川子舅坐椅子上抽烟,他俩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看他俩说话那样儿,好像昨天下晌,川子舅让我给他治“病”的事根本没发生过。我核计,没准老叔啥也没看着,真没看着就好,谁也别提。可我心里总像是有鬼,总像是做了啥愧心事似的心直扑腾。再看老叔,就像做梦。心里总是怕梦醒了,老叔就没了。我想跟老叔说点啥,可当着川子舅的面又啥都说不出来。只有里外地找活干,划拉划拉地;看看炉子,填点煤。
- R) l6 w( d% W' i/ r2 X7 ~6 {# q, B  我这正给他俩再续点茶水,就听这俩人的话茬子有点戗。他俩好像是说办事情花钱啥的,川子舅说:“……这他妈的,都赶一快儿了。”
1 J! \0 P- L( M2 a7 q6 Q2 f  “谁说不是呢。”老叔说:“这又得不少的花费。”
$ P8 E+ ^# z4 n* T  “花费到没啥。”川子舅说:“你说,这小崽了来了,老爷子要在,也能替凤香搂着点孩子。妞妞也走了,这他妈的……”
$ ^: @! g9 d+ r! P! K% o9 O: o7 y  “川子,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叔说:“你说我刚出来,身上光光的……”
- s7 Q/ d" {- d; t0 k6 D2 _& a  “你看你,我就怕你来这套,还真就来了。”川子舅拧拧屁股,坐实了点,扔掉手里烟头。
7 a% d4 i$ u% J& [  m; s  “实话啊,你得让我说说。说说心里也透亮。”老叔捶捶后腰。
; Z& E5 w' J( Z/ S5 n4 y1 q' ]  “再说,我跟你……”川子舅又点了支烟说:“得,我到是不敢骂你。你也别拿话儿坷搭我。你是哥,我服你。”
+ Z0 }6 V2 z' z( ]" Y) c) g  我听话茬不对,可也不敢就着他俩的话茬儿说,一个是舅,一个是叔,我说谁?咋说?就辙了一下,我说:“你俩还饿不,我热点饭啊。”老叔说不用,他说他不想吃。川子舅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不吃,你爷俩也收拾收拾就睡吧,都累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G: N( o4 E+ ^/ v
  “你上哪啊?天都快黑了。”我问川子舅。
4 _6 e9 F& @4 C0 H: u: O2 G& g  川子舅说:“我还是得去看看车行。你爷俩睡吧”这就推开门,沉着脸走了。
& W4 T& o8 |3 Z8 i  说心里话,川子舅脸沉不沉的我还真没往心里去,就寻思他就那样,扭脸就忘了。那会儿,我心里想的是,总算能和老叔单独说说话了。川子舅这一走,我这心里头还真就美得了不得,我撒欢地倒了盆温乎水,端老叔脸前说:“洗洗吧。”
$ H9 l( b3 ?; W2 f& A  老叔说:“你先洗吧。”
% r" d8 D8 A$ N0 h& Z  a% C* O  我说:“不嘛,你洗。”
1 [& A! ~' x& M5 m9 |' _  老叔坐起来,洗了把脸。
" O' z2 K: n7 H1 [9 _  我说:“脱了,都洗洗。”' T- J" x0 n" z* n
  老叔笑笑,刮了鼻子一下,脱了裤子。
3 F3 p' Z4 E* l  ~  R$ }  “我给你洗。”我把水盆放炕上,拉老叔蹲下,撩着水,给老叔洗他的大枪和后边。洗的时候,我还故意在老叔的大枪上多摸了一会儿。老叔打我一巴掌。拿过毛巾自个儿擦了擦他的大枪。  c! \" I3 w+ q0 Y
  “还有脚呢。”我拉过老叔的大脚丫子按在水盆里,说:“叔,赶明儿我天天给你洗脚。”
  r/ ~" P& ]4 R  “好啊。”老叔说:“我得先躺会儿了。”就躺下了。
, T3 f* l4 Q: w, D. k3 }0 R+ i  “嗯,我洗完,就给你焐被。”我去外屋换了点水,自个儿也洗了洗。
- h) L3 f; f( W6 @4 z+ }- m  插了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我脱得光巴出溜地就钻进了老叔被窝,在老叔怀里拱着。我说:“叔啊,都把人家想死了。”' d  \& b, g+ w; f" M
  老叔笑笑,拍拍我后背。/ H5 ^! N2 i# v; z' O3 Z
  我疯亲了老叔一阵子,就拱进老叔的腋窝。
# f5 G  S' {0 i" J  老叔躲了一下,说:“没洗,埋汰。”
4 m0 M3 H  a- H' }3 y  “我不管。”我含住老叔的腋毛一阵亲,哦,我又闻着老叔的味了!我鸡鸡早硬了,在老叔的肚子上乱顶。
( d( P+ ^& g( x0 B  老叔撰着我鸡鸡,慢慢地撸。! d$ t* V0 P! a% z" V
  “叔,想死了。”我抓住了老叔半硬的大枪。3 A& D: F! q! q) U5 F
  老叔亲着我,说:“想要?”
/ M! _5 z4 ?' t! j$ g8 ^  p  “做梦都想。”我狠亲着老叔说:“叔啊,好叔,这两年苦了你了。全儿,先给你。”说着我就要转身把后面给老叔。
+ X7 a* W& X% C3 [% p" n/ y  老叔抱着我,不让我动。他说:“叔在里面,腰着凉了……”. o( F( s4 z7 U5 g& [3 Z
  “是吗?”我一下子想起了川子舅的毛病,核计老叔可别……。就爬起来去看老叔的后面。  l" s0 x2 M% u8 p- I. \
  我扒开老叔的屁股看,见他的没掉出来,收得紧紧的。- L  y- A  g1 w5 d
  老叔不知道我的意思,他说:“老叔说话算话,现在老叔就给你。”说着,他头朝下趴在了炕上,也把一个枕头垫在了肚子下。这下,老叔的屁股有点撅,他背过两只手扒着自个儿的两瓣屁股,说:“来吧。”% p# @& `- Z* S/ I' m" p5 c
  我鸡鸡硬得跟着了火一样,我扑到老叔的大后背上,说:“叔啊,全子哪哪都是你的,鸡鸡也是你的……”& k$ m: D+ a: l! n
  “快来吧……”
* q  @+ T0 O, }6 m) h) ]  “老叔,疼啊……”我核计,我的太大,太粗。老叔的后面又小,又紧。我心疼了。9 K9 D; z$ k4 C& f( j9 Y
  老叔狠打了我屁股一下,接着,他抿了一把吐沫,抹在自己的后门儿那儿;又抿了一把,抹在我鸡鸡上。他撰住我鸡鸡对准了他后门儿……
1 Z; k" u1 c% x  ?! m: ?  我还是怕弄疼了老叔,一下一下慢慢地顶老叔……5 }6 ~( d3 I" n, o
  老叔撰着我鸡鸡,把鸡鸡的皮儿撸上来,包住鸡鸡头,对着他的后门儿……6 _) R9 \) \! E" w) X6 ?/ S$ Y
  我再顶,鸡鸡头从包皮里滑了出去,滑进了老叔的里面……
1 D, c0 M! h! x9 w- q9 C- Z  老叔闷叫了一声:“嗯——”9 G3 k, z8 c5 k
  我心疼得赶紧要往外拔鸡鸡。老叔的大手安在我屁股上不让我动。我停住了,死死抱住老叔的大后背,亲着老叔的大脖子。老叔抓过我一只手,抱在他脸前,“呼”地把我五个根指头都含进嘴里……
8 C8 l* _9 e7 D9 k  过了好长时间,老叔回头亲了我一下,说:“叔给你了,用吧。”
9 L$ F% r4 L$ b) T* ~6 U3 `; P  我轻轻地动起来。我每动一下,老叔都哼一次。我受不了老叔的哼哼,动得快了点。
: h9 [9 a: j6 q1 j  老叔哼得扭着头……9 P2 `/ _; g& d! u
  我不敢全往里插,我怕疼死老叔。) }- g8 B$ Y; A+ G5 i: p
  “快。射吧。快。”老叔不哼了,他把整个头都埋在褥子上,不动了。( M  Z- \+ N1 ^- v) C7 T6 ~
  我有点来劲儿了,动得有点控制不住。我一只手紧撰住我鸡鸡根,这样就像鸡鸡上套了一个套子,就不能全没根儿地进到老叔的里面。我握着鸡鸡快动了起来。哦,我的腚根子麻了。哦,我来劲了。我叫着:“叔啊……好爸,亲爸爸……,儿子来了……啊!”我没射在老叔的里边。我把鸡鸡拔出来,都射在了老叔后背上……。接着,就抱住了老叔。我就那么紧抱着老叔,亲老叔脖子,在老叔后背上紧蹭。我射出来的精水在我肚皮和老叔后背间粘着,直到被我来来回回地蹭干。% `: L) t9 L% B7 i% N1 G/ T
  老叔还是趴那儿不动。7 v% F) n' C: Q( g4 d9 F
  我从老叔身上爬下来,拽出他肚子下的枕头。我推推老叔,把枕头塞他头置下。
7 o8 d6 X- o8 J* f# p1 e  老叔伸出大手抹擦了把脸,翻身躺枕头上,把我搂在他怀里,看着屋顶。2 G! J. ~4 P4 v/ Q, F. s
  我枕着老叔的胳膊,说:“爸,疼不?”
, N: r4 r3 j4 N0 n" i! s  老叔没回话,也没看我。他又抹擦了把脸。
3 l) e3 w  b  Y& e' J( X' N# ]  “老叔,你哭了?”我去摸老叔的脸,摸了一把水。我也不知道,那是汗,还是眼泪?
2 L- e7 N6 P: s" N. @/ U  “没有。”老叔搂紧我,说:“哭啥?”
* Z( _8 q$ w; J9 o2 b+ Z: B  “叔啊。”我亲着老叔说:“爸,你用我吧。”7 H1 {: l2 E. D6 r% f6 O6 N. L$ \
  老叔搂紧了我,不让我动,说:“小傻瓜,你不都给过叔了吗?”7 r5 T& U# O5 W
  我看着老叔说:“爸,你心里不好受,是不?”
, q  x3 L$ R; Y4 O3 e# {  老叔不看我。他说:“叔高兴。高兴!”0 Q0 V1 z# W, A5 M; p
  “你看你呀,人家叫你爸。你还是叔啊叔的。”我去板老叔的脸,让他看我。! c) {) s; |8 y6 G, ]) h
  老叔转身抱住我,他看着我说:“全子,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明白?”
$ b( Y9 Z) [' j3 n1 }  我心里一阵委屈,说:“爸,你知道这两年人家都是咋过的吗?我来奉天就是为了你啊!”" D$ p3 _  X2 J
  “难为你了,全子。”老叔说:“你拉扯着赵爷,拉扯着妞妞,都是为了我。我心里啥都明白。我回来三天,又赶上这么些个事儿,我这心里啊……”8 X3 n2 ^) z9 U
  我怕老叔难过,赶快改口说:“爸,你回来就好了,原先我还核计,得等你十年呢……”. l+ _. t3 X: F! _3 R
  老叔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 R2 e$ I) T4 B6 q
  “爸。”我在老叔的怀里撒着娇,说:“你到现在一句也没答应我。”
( M: y& P2 o. G  老叔亲着我头,说:“答应你什么?”
5 T4 e& z+ H7 b+ I0 t0 b  我说:“人家跟你叫爸,都叫多少声了。你一句也没答应。”* ?5 b3 b# o1 B' a" B) S8 `5 @$ N
  老叔拍拍我,说:“好,叔答应。”
$ s  [6 D* F3 s  “那我再叫。”我贱得了不得地叫:“爸。”8 v2 Y* z" y. R3 Z1 v( C, B% \  f* C
  “嗯。”老叔把我的头抵在他下颌那。
3 N) `4 b" D8 V% w! v! x. |8 L3 J  我抬头看老叔说:“不是这样答应。”
% @1 x* x% q  I& p; M% F& V  “那咋答应。”老叔看我。3 J% [9 {- }& B8 r! u- ~2 ?$ G: [
  “就不是这样。”我晃着老叔说:“像以前在学校,你抱着我那样答应。”
$ q3 {9 [# ~# |2 e. C8 Q3 j  老叔笑了,说:“你呀,我的全子啊……”$ g4 G) Q/ |. Z5 i" J. P7 t; Z
  我捧着老叔的大脸叫:“快!”
+ Y4 O0 V# ?2 S9 L8 R+ i4 }  “好,你叫。”
+ m2 q& W# p  m  “爸。爸爸。”
  u( Z; n% ]. V1 q" z  “哎!”
8 B% U6 Q" ~  [* k, u: _! {  “好爸。”我在老叔大脸上没边没沿儿上下左右地亲,说:“爸,你这一答应,你知道人家心里有多舒服吗?”
1 X$ y2 @  y9 J  “知道,我都知道。傻小子,你以为我就不想吗?”老叔说:“全子,你看看我现在,除了你,我还有啥?赵爷没了,妞妞走了,玉良也不在。我呀……”/ Q  {9 H* F( c+ ~' }
  我说:“爸,你不是刚说了,还有我吗。”0 e# t& O4 e& ]8 [+ E) G
  “对,还有你,还有我全子。”老叔看着我说:“全子,你当爹了,有了孩子了。你可就是大人了,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妇儿啊。人家一家人可是在你有难时,承全了你啊。”- [4 O0 b5 K2 R# U4 f3 p) [9 ]% I7 x, ?
  我顺嘴说:“知道啊。”
, H4 d% i# g6 B/ k  f2 {4 y  “对了。”老叔说:“明天你给我找身衣服,我这里边的也得换换了,竟是虱子。你不烦,你老丈人、你媳妇儿还不说啊?”' Y0 j  x8 j% r0 r# p
  “谁身上没虱子?爸,你身上的虱子是啥样的?嘻嘻。”我捏着老叔的鼻子说:“川子舅身上的虱子跟他一样,都是黑的。”说完了,我就笑。& C; M  z% o2 P3 g& J& O
  老叔没说话,也没笑。
1 u) {2 ]: L9 Z% c$ b1 l5 z  我去膈肢来叔,说:“你咋不笑呢?”) e! H( o3 \" T" K7 E
  “老实。”老叔按住我手,说:“明天跟我洗个澡去吧。”
. j6 r- ^$ ^- y* k  “我不去。跟你洗澡我就硬。澡堂子里那么多人瞅我硬,多呵碜。”我说:“你自个儿去吧。”
" Z% T3 r; z  i4 ]; i) s7 o5 Z  “行行,臭小子。”老叔拍了我一巴掌,说:“不早了,睡吧。老叔搂着睡。”$ l: L% P& e  ^$ f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 M: u1 ]. X) ]0 B$ ?: t7 C, R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3 M6 M2 G* ~9 N3 A4 D1 |  F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m( D7 q" d3 }! X. a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i0 W2 z# L0 z! F/ }- }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R' C1 ?2 r; Y3 r- R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0 o( }. \* r1 n( s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 m; o) A( h& U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3 S# G$ y7 ?1 ]! A  |5 n1 E$ q# |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_; A" j9 k3 B9 m. r/ H8 V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N/ R4 j  f% }2 g, r, i4 b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 X0 g( ?8 n0 l& F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 Y% |  k7 b1 x  ^% ]9 V% Y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3 ?3 d$ t' ~5 O/ @# ^" F6 Y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 |! i) {% D) l8 J. i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
4 t# M' _8 B9 q1 l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6 r! F2 i. {, Y* r# t& T# C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0 ~+ g8 q: n4 S4 A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 C: }- D  B0 r7 }% a8 d8 ]/ d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 N; Y( O3 F. L3 p- G$ X5 F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8 N# Z5 W0 E2 O) Y  [: q, J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0 U8 [( J) l/ s* H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R1 S  G8 A4 b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c6 a& t/ Q, Y0 q' |
  朴成浩哭了。
8 y  D- u2 C5 W% O2 F; ^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0 _9 H$ B2 p" T% M0 N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g! o1 B8 a: G) p( U8 D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V2 d& F& x. B  I' P" ^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 R% V$ Z4 t. K6 c& b  r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c8 W2 i  v+ T; d$ H8 F% J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y* u9 u! o' ~& \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8 ^7 s+ m" L4 Z" \/ D; e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5 ~% _) `$ N  B$ P0 G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4 b0 H, l3 E3 M& N0 {7 h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1 d4 a  i* b1 y3 \+ H) h! _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f! s7 K6 Q9 J: q6 S* a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 C4 S* P( j0 B( A7 Z  L$ [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 f6 e4 A. r, {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Q# _- ~2 q6 e* o1 `9 i4 x5 w8 X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B- B9 U& l! g6 O3 `# i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7 N4 W. X( d5 X  F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5 t, ~& s. `4 G* q; I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 h" Z6 ?. t, ?, d4 Q2 ?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8 o  v: H/ |, c/ u& F9 w, U- V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 I7 Y/ X6 @  H% M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 Z% ~4 c7 w" T( H% K' m% A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7 I& z% u9 t) X3 b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 y7 G' K5 y& z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2 [( a/ B& H4 x2 Q1 _, Y. p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Y0 y, {% |* L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 \& e8 ~2 b( z* R% D$ R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3 r; C1 {5 ]5 K# S! Z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5 N" H8 [2 J  c/ }: ~- _! h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1 M) {7 d; I/ v) V9 P1 q- w. S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3 M, J* S' N0 ~" O( W) @3 @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 \6 C9 {; t4 k1 T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4 ~7 e4 ^# }# Z0 q# X0 ?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 D. ^* W3 ^1 D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 T! E$ L+ h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 @5 {* X) a" Q1 _' d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 B; G7 C% G- x$ m, G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r, Z+ |+ @' v/ z/ Z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j. a( \* E, v: J0 S$ V% e* s0 l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 _+ U& y, e& E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t  D' f5 V' q( l: ^- s( J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 r' a9 x7 T+ C5 F6 M( @2 E; D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0 z1 C# h1 W" u0 P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c/ f2 K8 ?: u% I( L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 R; z0 p6 I8 }, ]0 |, Y# m$ m% g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4 C: G: V, y* `1 }5 A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w5 G5 w: @- {+ }2 G% I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m: @/ H2 j9 y2 n* l* D0 g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3 P0 k; b+ L( r& D; Y+ j' n$ ^& `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 g. ^4 I8 I; [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3 c+ W% X) l4 y8 I* y7 `- G& E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 _4 D* O2 Q2 b% d; u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w- {% t( ^' w3 D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 q% O6 ]+ T1 Z( b) b  d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 k  N& N' z& P8 @8 C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4 J5 b. Z5 t* n5 \- q# T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9 [- ~% W  U  o& T* G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 ?' L& z0 M6 B! h# B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 D5 J. W8 q7 a5 W& H, G' j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v5 Z9 ?, w; G2 Z/ A" L, D; c8 C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 m* i! {. H) _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8 Z0 }9 Q2 I, L$ n) \* h# l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 ]1 j' R) T0 q* s8 d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0 k7 [, L  C* i% Z0 B0 i- b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p- D2 e6 ?! J0 ]+ r% i3 }- l0 ^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 D' ?/ I$ D: L6 E* P  p) U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2 y" ~! H( D! l1 ^/ C* E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7 w$ B/ F' n5 Z4 i/ l9 ^3 _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9 b* D9 d. h% R% d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d2 @5 g, V2 M  i9 F  “啥?你说啥?”9 p/ S1 z( ]0 t0 _" \. N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R# ]$ I1 v% [5 E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 d  Y* C) p2 s9 k( O- Y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 O- T5 c# S3 c/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z. n  o$ y8 K) e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O# e" r1 y1 R' A2 W6 f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 H- z: J6 ]6 v" z% D! |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H6 R/ S* L6 C; e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 }. z$ {  T: `/ i) K- E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 A! S( C0 C1 Q/ ?: |) ]' y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 U. v4 A! v; i2 z7 V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 M4 i) u. j) ^- ~5 N* }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D4 E! I- \$ d6 L0 F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2 a$ u/ z: s9 e! D  \& X
  凤香还在抹泪。  l9 G0 h# I5 O( E0 ^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0 Y5 f/ ~% a5 h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 ~4 e3 O, ?9 N5 @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6 U/ t, I% l: `& W# \* _  “嗯。”我应了声。
* y$ a! H; N, z) _, ?7 K! d! O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2 ]( N/ k, K, @8 g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 G: Q$ l) U; K0 ^4 Q( x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 j! {: _+ r4 ^  我说:“爹都给了。”3 }4 c8 ]' C& ]8 z5 |; u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7 g/ t, v- y1 d- R! _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 C. X4 G  S. L! }4 x2 D. h- L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5 a! R1 j: Z7 `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P0 ]* m7 e+ B+ P  h' L8 w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0 A; _' ^. m$ ^6 t5 ^$ O' T  R' q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7 k6 }# M, D4 P, y8 M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 Z2 G  G3 ~  v9 t/ f' I& y" T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4 d! R7 L3 n: P5 p7 J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Y5 e0 L% N$ B) L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9 u  E. x+ ~8 L; i$ u7 r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 C: S; p4 Z) h# l3 |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6 W! d$ K+ d2 `# N4 @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h' Z7 J& Z1 T2 }0 ~) j3 {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8 ~3 B  M+ ^( `) _/ g$ x- s* i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2 U, h4 d8 u  T2 ?3 i' v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d8 y& E5 ]& Q3 X& N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 L4 G5 _8 @7 A$ f6 `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2 }  e6 N4 f# [5 l( q7 @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5 u2 Y# I* H) `* `& e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1 e+ J: }  b# a9 W# Z& V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P, a! W1 g7 ]! S2 Y3 m" b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U, f5 q+ g5 n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1 j$ d5 j! G' }/ n  {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5 ?" O% P. j/ Z6 b" ]7 j( I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5 d7 k2 \) ~; ]1 [; q0 k! B  我说:“刚打那回来。”2 h- p" ^& P4 u, j0 a" L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 _' a- {/ i. c+ r) ]: P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 [8 t& Q3 K4 d! [2 X  V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 B) S0 w0 S  ~2 k6 U% |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7 h  S6 o: \# R5 a" E  我说:“我也不知道。”4 e; c6 H) M  s, e( \( w+ y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 b! g/ S; u4 r8 q6 A- o2 T4 ?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3 d, h0 p. Q& r5 ^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 F  f/ n* s. a* L+ q0 S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 b/ M# R0 N1 q2 K. g8 A/ c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p% J8 Q$ R0 C# [; N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a8 a. N' [% N! i- I  l, _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p# k9 S0 a7 {  f$ K# u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4 q- c! y0 W0 |$ c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q5 n' H( F4 x  n# D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9 T$ Q( L3 y3 S- T% z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u. Z0 @' B4 F' q! l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 H6 s7 F) K0 d' @5 Z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5 j0 G5 u) z( w3 o' }5 i; ~- F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3 D! Q3 _9 u3 T. m7 o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i& u& N' m. \& e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 i. l; Q7 ?, p. W$ `% W  |' n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 q9 Z1 w: i9 g9 s  c" h! Q9 {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 x! |8 R9 F& X$ C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6 b) \0 d+ S, p& O3 x/ X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9 M4 s7 W8 ^" e$ }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n. M+ G- @' F$ E3 F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 ^0 }7 m  W- ]* g* {/ R; m; J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 a+ P& Q; m5 I' a- d6 A) A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7 ?0 I% B& A% [+ R. o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8 c# D$ i5 h& k2 m: u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0 m& \1 r" F) A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7 Z7 r' e- N" a  H. A  我说:“知道了。”
5 {# O' s$ m/ R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I5 @. A& B; H" [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
3 j9 J' F1 v* n3 E" }* A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r$ s. F5 k* ~/ x3 R% b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 m  K+ {3 j% {+ Y1 d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 f5 _0 L8 U% ?7 Z  }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4 ]- g- V2 j2 Z4 Z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P# x1 B, w; K( w) N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 A( i% q# ]7 h( ^2 r5 i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 V$ h9 C4 q7 F5 ^# o8 C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3 |4 i" l7 J' m7 k) j$ x( O+ q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c: k! T3 j  V. t) o+ m9 S$ `9 L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p( D! ~! Y$ x. a1 B, Z2 T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 [8 j3 M1 F) C! u! k4 ~  |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2 B5 d" }' C9 H/ B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9 ~' d' R$ ?7 N; s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 I# r) ]6 B1 j
  那人说:“杂牌子。”
- r' p' u* I$ n9 q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 E' G3 z% Z0 X' V7 m1 S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 W, E: k: ^$ l0 D7 u6 `4 t9 }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T" o  |7 X* W* \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l. E0 K6 ?6 ~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 u5 b  z1 V$ D7 d+ c6 m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2 f4 d. C5 Q, e8 E3 u7 W9 Z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8 G% ~! n$ J2 @* }) ~* B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9 G% U) @: |/ X1 h: C  我说:“你别问。”
+ O- }6 C  L0 X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2 Q# b: R$ C+ S. _
  我说:“没有。”7 ?, |7 [8 }4 W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B; \( `! U, e! ]; M8 Y. Y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5 G) @3 x! G3 i0 T+ S, S9 c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M9 @9 Y4 n% b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 G( Z& O  k$ k/ A+ l6 c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H) y: t; W- N1 Z3 {: @4 a: S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2 [9 k: z0 I( B. q2 Y( Y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 A6 D. a' t- k0 X9 n( L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 y# v$ i. Q8 C  r5 Y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0 K! L: k# X1 A. J+ H; A- h1 ]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2 k* _( @2 @( i/ H9 ]0 z5 T+ e- l: d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2 c/ N0 {5 Z4 D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 n* D0 K0 |7 {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0 I8 }4 @4 T; I. L! V8 _2 M( R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N" }1 V, y) r6 R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
1 H3 k0 d/ J0 p  “啥事?”我问。
& d1 w8 ?* o( z# U! t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D' y. c  |( u( N; K; X5 s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 N  c9 g8 M6 @  u; [1 X/ c' J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 X% F2 E% S  A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6 v4 N$ f: [2 p: ~) _5 |; w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 {; n7 t# E* J( O7 }, @% ?3 ^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 P" N0 g  N  N- w* o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2 h1 _/ d2 j5 x# o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K/ g: \2 ]; U6 I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 y- D" w( x. k. N& a# k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L- P' M! X+ k4 J* }! G8 y/ Z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q/ T: g+ u- q8 N+ K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_! Z" S3 ~/ s/ r% S6 W0 y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5 Z6 g! ]( t6 A5 v6 Z) p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 [2 Z! I  M% z4 {" G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5 o: {: G$ s% z7 E) a8 g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U7 b0 y! ^# O. S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r7 E/ d9 g3 M5 |. ?& d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 [7 A/ b! N) ?: h5 c0 a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0 a, p1 f/ s0 R1 ?# }+ ]3 x# |1 @0 |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f6 t- ?' j' ^1 T& g8 v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9 P$ ~5 {; Q* g4 p( ~0 H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G# `/ U7 M, M- m0 H' g% b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o; {% y. j; Z$ v
  我也喊:“找我叔去。”7 K- F4 F+ f1 x* i0 @2 E4 P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1 Z. |8 A. ]+ d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Z, o* K7 x  m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K8 w# J- v% f7 ^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3 e$ m1 H+ M+ o% _* w7 h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2 a4 k4 F& ?" z, u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2 w- f- n" z8 e* ?/ l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j4 W9 j& s; U7 L& i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E0 v% N2 d& h. h( R7 U) v( e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1 w( |  G* N! P* R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 ]+ b3 b& f# e8 k# Z  n1 B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8 z7 v3 L- {8 |9 m0 j; z) {
  我站在门口没动。
/ W3 Y7 ?& P. Z2 D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 f3 F" O( P  g1 v+ C  我说:“他打我。”- j) c5 h" t9 O8 O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 S, i1 g$ a9 D6 T( K( N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M2 K$ t, m- f# G1 ?+ N" r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7 E; O) o; ?1 c  我说:“就他打我了。”
& ^5 M, H3 F/ B1 u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 C- ~$ k2 \! k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y5 U3 d# d. c& I1 m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9 C! Q6 `$ i" q4 ?; E, F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0 c+ D- z7 y% C; v+ z, J" A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 [' K8 |) o# l  n( ~8 `% n" N6 G" S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 h( a$ K) R$ f2 {3 G0 u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2 o" y' P7 n  s/ x7 a  [
  我还是站那不动。  K% @! o5 J" g5 t- u: D% D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_5 v/ g% ?  {8 w7 C
  铁头说:“你上哪啊。”! c" @6 ^& v# D) L1 i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 H7 E& i5 E' S4 V' B% L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 }9 v/ q9 w% i# z. B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p7 D$ I9 D4 d9 i+ J' u. ?& j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 c/ Q0 q: u8 Q6 a* |  I/ ?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1 N, D* G3 F8 y# c7 ]! A, U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8 u, `( O! e( u# z6 K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b8 w+ V& I0 i( ?2 e# t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_5 [& r# ^  p( K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9 q1 x  n1 j9 O9 f3 Z, i* |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3 L1 c! v1 D0 m2 x$ ~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3 y3 @4 E5 M! X* G# J' [$ {: h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4 Q. i' t! r2 U( a0 R4 e: I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3 u  [, B! |( j$ F. S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6 G7 f9 J* Q  l& S4 x% e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 C/ m! a7 X- _, V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2 y4 k( h& N7 }) Q& `6 H/ Y6 P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 p8 l/ `" @" l8 f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Y; M) S$ W$ |% S* b7 d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
/ D& @! O2 W& W2 R& }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 Q0 l+ w1 P/ e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4 d8 y! A6 P& K( I! X4 P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B( R- D( s; ?1 r% d/ p  J
  川子舅不吱声了。1 |- s( p: ]- u1 Y: c- b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6 `! a* K5 I& B! \- [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3 M1 r! V. ~+ o; i1 i9 I6 K0 }5 K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Q) M6 c: d/ ~0 S' W& A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R! Z8 ?* C, b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5 X/ y( T( q7 M( I% P, u) Y- o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 R$ X4 M  d) v) o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4 F% s: p+ I: @3 \% p4 h7 Y3 @+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h" M& T! [. b4 R* i' k! p) l2 Z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O# G5 q, x/ D; i5 z2 h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5 ?/ R' g# |' }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L) M) M( f" U( M* f# P( s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C$ K2 `5 R* [' Z7 J" u" w1 |) a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1 k- {( }! _$ y: {( Q# e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1 j* z  X  y9 V. u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1 e2 [& X: a+ J$ @5 Z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S! T4 R' p2 x# g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 L1 R* i# H3 f- y' }7 e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 p& h- G, r$ K5 J% L# j8 j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x( `1 K( I2 Z8 B5 b/ P9 ~9 J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 L/ h% W* j. ^* i' m/ Z! \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1 V( W5 e# _2 R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k* g- D* i8 b+ b8 k, V8 V3 n6 T2 a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 f" Z, ?: H2 a3 C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2 m; i9 @1 z. v: I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 s* w1 U8 g/ r& z/ U0 O: r% R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0 `; D7 q- T/ T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 r) n0 W3 }1 V) j. E! d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 H# }! |( q) F  w. s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4 N) Q, I: h& Z* w1 L! v( g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 q& V! P7 C; O- A$ z" N" {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 ^" S0 Z- U, |/ M- O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 h+ t! g8 Y3 D% U" F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k# K. N2 K' z0 R5 O1 e! @- t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h# j; r. s) F( `9 O' V+ E/ X  z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x6 s9 ~' E; o* J0 P' N# q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 b$ {5 B9 o' r7 P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 e& E: v% ~5 X( |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h$ n8 c3 k4 C$ H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 ~* L  O! b$ n* f, n. h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6 z5 z, A+ b, b# R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5 x7 `4 V; g  k( u% z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3 ]' }5 _4 m8 M# d0 k# o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9 `, R3 d1 |  P9 P3 H- d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 B0 M) H( n3 b/ Q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 g+ s$ Q4 [; U, u. D, ^9 J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U6 m  u+ a6 J) G2 E# S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 U2 b) h' [8 v+ z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 d9 x: [- C4 J& p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K* T7 u/ ~, k! ?& n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U& I! c6 P; I+ H" Q. ]* ~  r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 b# }/ W& j: P5 s# E7 _# d/ v' ]) f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3 S3 U, x2 f, j, L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2 g6 @. V% f: V& t3 ^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 t' B4 ?- c; R1 o, v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c7 C: m) L; S  Z$ e3 B5 c, Z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5 s/ d. y0 o7 }3 ?1 T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 \$ c1 A" z% e0 r1 P& x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3 G) h9 p* E1 f0 Y7 R4 M) Y8 u1 t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O6 m0 R$ Z+ k& |& e+ u2 l- n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7 h& b! o: O& d1 j7 t* o4 ~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V0 S' g. X; l5 }2 [5 f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a) L- n+ f- C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 f2 }% F# F. Y/ M1 q6 r8 C% C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4 i  A! Q" V3 x! D: P$ N" Q* ^, f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 ~! v- _5 X2 w3 [- q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v7 i7 U7 t- Q/ }& O; ~% [
  “哪个二大爷?”
& ]0 J; h! b3 E% a* {, S; j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3 ^. G% n3 d: {$ O* i+ w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q1 n" e/ V  }8 Q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6 K% `/ v! W/ K, @- J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0 o" s! S, {1 |( L5 j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 x% g  z( x+ E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8 r# S1 t0 ~' `" U  e8 c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3 S3 C( {. b! T6 l  X. ?5 |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9 d4 c( U4 U4 J1 v$ X% D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 E7 T' ?# A- r5 m8 \/ g# G" G: c; ^% k8 ~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 V+ M( O% k8 _9 E" ^# @5 z7 ?6 B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5 ~2 b% d3 F+ h6 I  o
  我说:“嫂子呢?”/ A: w9 O8 Z- H' d, w; t) Y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7 Z& l1 Y4 O; r3 s4 T' }/ S! i7 P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 c2 q# H- z. e  李家纯说:“你嫂子。”5 R! M4 ^' T3 z' Z
  “怎么会?”
# |4 [; ~: P8 H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2 x$ S/ H! s) V  “有这事?”3 s# |: Q; H& V: }) R5 L' N4 b6 H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J7 w# X4 m& O/ Q$ ^& ]' Z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 ?+ `; ?) s0 u  ^/ G# d, j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5 X  W  P% s2 Q. \, r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9 k7 ]6 E) ?* n) U0 r5 t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6 y, i* q  B* j; B0 }% d& s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8 L9 H4 z6 |. g8 I. S: C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p1 j$ v1 P7 L/ w- a; k  “哦。”0 Y) U: e/ c; G3 J7 d+ J  K, r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 M/ ^& Z6 H! L) I' p+ S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B" c% a& P+ p. J- P& H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5 @% C# [& x( _4 s8 T. D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W: v9 s+ p% \" r! L: S7 g& u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 |8 S( b# @: b( z9 {5 U5 m, \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3 f* {/ M7 R+ Q. E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 j4 \! d5 i+ b  m! W$ ]% R5 X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w% A& f! r- S  [: e, j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 M) \( @4 s3 x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d$ C) F2 f/ J4 Y- f4 T& e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B! ^3 N/ s/ z& B/ O; U' s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 X5 C( A6 v, l7 O, E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1 N. _$ m8 l, `- V0 [$ C  老婶说:“你很为难?”
2 R% C7 J6 z* t, t* ]+ ]8 _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 h1 y$ [$ Q" c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 G% [% q& ~: t; Z8 Z5 Y0 h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 P3 {0 s: F/ z2 F$ f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6 D2 x! B+ `5 i6 v2 L8 P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 @+ i# [: s$ A6 _, n8 J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2 N/ z: V! v, M* i2 ?+ ]* K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7 X) y' U' n- ~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8 c0 l9 V3 u& J0 n3 z/ L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3 a* ]! O4 n* D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3 C) B4 c, M3 C0 o$ D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4 R. S, z* S5 J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6 {8 _* P8 o0 I9 I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 s) y+ M: j6 c5 `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 F3 `8 N# g& ~- L. p1 u' G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 M- K# x% B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X! Z5 s- I3 [) ?1 f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a8 |4 E6 I* _# X9 l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A) R, d) S) ^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7 G/ i2 z( o4 j" m  v7 Z/ _( f5 n4 Z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9 r! J9 T6 l0 Y. L  P" p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m$ I9 [8 `) t# P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 w& F7 @0 v1 A0 W& B  p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6 t7 R' M8 _/ G( D4 F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8 [# h& y& H# I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0 f' w, e; M8 \1 m& e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Z' S3 ]  m+ I8 c1 ~5 _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 i& N6 L) }5 `% l4 V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8 ]( L- c/ X6 Q: Y5 M. T: v/ y  我问:“啥病啊?”
( U3 ]& w: L  U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Z5 a* g$ [! \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2 {& l' |0 m9 C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6 x- I2 S) k! a* ]6 F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 J5 s- _- s1 ^+ T% Z# f, ^  w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W9 s7 Z/ l5 M  g: i
  我说:“他死了。”$ f9 K( b+ `9 e6 I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P2 ]( ^$ W9 N5 }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 e+ V( [* w) Z1 a5 n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 h& D3 k2 @  {) d8 N  B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3 c2 Q) s1 d1 H# V6 m7 a2 u" S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9 b) E0 x7 L  `- O" M: ~2 c9 Y/ N. |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3 N# e% j* @! \) a  p& }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j% E: r- |7 t; S* a6 Q. U% b: v& C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2 a8 O$ Z. n3 B4 k  H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4 O! z* w) `1 R2 o6 i) a% L) {& h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2 U! A1 R* g4 a+ t, P6 p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8 i7 D1 Q5 A8 N6 c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j; p9 T" ]9 J( Z# Y5 V& }$ m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d/ C" t" F( \+ `) }* \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F/ ?/ \! ?5 ^* q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  m$ \: E# o1 p1 |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g9 ?1 @, r3 M; G4 \
  “朝鲜人?”我蒙住了。4 [$ J* e4 H% j8 ^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 S- j" X  S! G/ t8 B5 F7 L0 V1 w  A  “回来了。”" R/ h& H- i: |" K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 _' c- l( R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6 k2 L# j2 W3 s* j2 a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6 G/ B- b& t. `$ h/ H3 B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 h0 A2 \- D. Y7 v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W. ?" P/ B, u5 P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 c4 r- t1 [% b/ A3 E! N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C( T: F' c7 C) i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1 n/ y: }9 V0 Y) _/ }9 _9 a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 |' z! @4 e! z  Z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c+ d/ k9 P8 j% b7 n( s, C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 ^9 K; ^( L2 K3 F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n% q3 y1 n* u0 J! A+ v9 `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5 _1 r) j0 c* {1 C5 N+ T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 Z- N9 g" x7 S2 y& u5 h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q+ e5 H$ G( |! O& z' c- x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 B( ?- \  ?8 P0 B# @+ r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 `9 P/ F1 w" R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6 E/ e  k- P9 g' Y+ s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N/ Y9 d/ n6 r& Z; W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 y0 ]7 i8 P. Q3 N. e9 w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N2 v0 G  R' L( Z2 b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6 _  x. @4 B0 i! e$ f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1 l' _5 t" c; G- P' ^5 V) n% R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 Y, y' Y# x( Q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O9 W/ Q, S/ P3 \' N& L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8 H# [5 }) _) a6 P( r4 |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h- [# N! ^/ Y$ H' c& S
  我坐炕沿那没动。" Z7 R4 |" ^% ?( h- h0 \' c# ]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0 p3 }8 Z3 f: A1 I  O- z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8 L! q9 |9 s3 n- A; u$ x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5 O6 R( M) Y+ g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5 t0 |( l" Q- \3 ^; B8 D" I0 h. ^8 p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4 q1 `" u& x. d
  老叔说:“好好。好啊。”
' Q  ?2 h5 S2 V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8 w& [7 E8 c7 J. P( v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0 A3 O# B5 W$ h7 q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 P! x5 V) z9 g! X8 I  k  我也跟着进了屋。$ Y; l/ ?: j* q; w) g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 l. W$ s# P8 F* S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6 ]$ @  ^, m, V+ \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f# y: \5 [' B6 z9 X# v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 w- F6 v4 S- i9 a& n& K5 `8 q+ y3 ?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 `5 {$ _! c9 M0 k+ y$ N1 D, y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0 r, j8 W# C; C- a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0 i" B6 X" L# Q' p5 m* i
  我还是没动弹。
# y5 B# P* |. T9 [' K$ _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 n. {; `9 c4 f0 }4 w. i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0 z8 y" T" k3 H) ?) \3 w, `* ?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 U+ z& r2 E' f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6 B. |' d5 \1 o  B+ l' H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5 r; e4 A7 X7 d$ g& B5 ^, M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l% b0 s% f: W/ p( j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 P2 p- h0 N' {4 |5 y2 l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V+ t; t* |- K$ Y/ g% x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5 j" {# H$ G7 k8 C) E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3 R! [; y# G9 p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 d& |# o: S' U& T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8 f7 Z5 ^! H8 v! o$ X5 S2 m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 q% Q# ?, @1 i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2 n; d9 F: L/ I0 W- }* l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0 t: Y) F" |, R" H' _6 J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2 H4 G# [5 D  A; J# Q- I! Y  R+ y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t4 @1 q5 h9 g+ {* L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i% F0 s6 G/ ^% f/ u! q( g) ~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 [4 o1 P8 H: s. d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H1 i  A  {' n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n; C7 a: M+ z; ]2 ~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0 u1 R- u  E" \3 A0 s7 s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6 a3 ]8 s" _" @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7 I4 j2 u+ K. g# H$ C7 H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A- j! B% ^! U% r! i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 F: H' p& `1 l) y2 b9 r) |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 H1 Y  C+ y; q1 v) {3 j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0 {5 M3 b8 C) W& ~) \! N0 i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9 u2 x/ n' X: k3 f/ Q% ?& M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3 u2 A, D5 a2 B8 f8 r+ U1 ?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2 ^" A+ X. K* ^9 {4 d: p# `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a; l/ n& ]0 s% V) U* w) b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 `5 v9 W0 A' r3 g; f  n2 U  我也没搭那茬儿。% s  |& L7 w, Z& E/ ]4 f) F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D  s* k; b$ A
  我说:“有。”9 U* W' M# L8 K" L6 J/ b
  他说:“早点回家。”7 E8 N  {6 n: u& Q2 y+ |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M9 o5 l1 d( Y3 h5 Z5 @+ N6 i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0 x9 P& a) [0 ]5 c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7 `* ^. ?4 B8 ?9 {: k* o' i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X/ i0 i+ Q" y! a$ `! C' u. p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p, L  c/ q7 t8 T# ^3 g4 A# p1 T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 \0 K+ g9 X& @- M( Q/ \8 _+ S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m( a) f" G: k5 W7 M" d
  我说:“上哪?”
9 W9 j1 J- ~4 k2 C$ t- n. ?2 c8 I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S; [, X0 K. y3 b4 C9 V; q4 W& W, C
  “回家。”
9 w/ x) T0 r9 O* J9 K. t! A9 ?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3 C& A4 l& `9 T: l9 V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 h  W$ {( I0 Z* z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s  ?, W; Q  o6 D8 e) {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2 u" g" O* D1 m8 j7 G9 w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 E; d& T' L% X' R4 p8 s7 X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q4 O9 n# i; N2 c. j6 y+ _( m+ q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Q. v2 L0 \& s! l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2 `/ Z8 s) j( T# ?4 F2 x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4 n% _( ?9 L! |1 q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3 Y/ G& X$ I' p- c9 N2 V$ j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o* D4 V$ Y( H' f  Y' c! y, x8 J. z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P* T% u9 Z# D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 g6 \# ~8 l4 [) |( n  _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k% |! r& c' A. e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6 A7 Z5 `. h4 ]0 I! i0 W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i9 G* }% K; L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j  O& q! }- l1 }$ Q4 ?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0 Q( ]* i- |: M. K7 C4 a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8 V+ l# Z: k9 y6 c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 U) X: t- @2 E+ D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G, m( l% e0 k. |: a9 \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3 F" o9 |( ?" n4 ]/ p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 d' F" d) M; M  E. J7 _+ y: @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u, ?/ Q/ p, b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h: m2 e% y% s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 U, t: J! x+ ~/ @% D+ Y* X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t9 J+ |6 T. T! \. T, D8 P, C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D% m# z+ ]" C- h3 p' }4 x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1 p  `- ~/ P0 e. `2 M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 b3 T- V3 w1 }9 I7 R/ u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7 P4 }$ t: C! i; M- [5 `- p* c8 S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7 T5 I% u1 k9 H" r5 r# O1 T8 ?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7 p2 i& l1 H. D( D3 _7 m0 y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 I5 z4 M! c' {1 @! t( A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r/ O9 [* I$ _2 I) w' g. b( c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H4 b* h  u% M$ ~+ n! D
  老叔说:“你慢走。”
& i' D* Q0 O" x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0 c4 U' B0 R; r2 \# w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 f) \5 S3 {; P! x9 a$ q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w4 j8 f' r4 Z' F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S+ a7 M9 O  K9 b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 P' r8 Z* _4 i: w8 \/ \. B+ J5 W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 B3 v1 I8 }: `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 H: T2 A1 B$ m% `  “那你这是……?”
" P$ l3 E( j1 G0 d) ^. t+ d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 G6 H, G' t+ x3 L6 b3 @! J% v- K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r# @6 Q$ J' B3 g4 E3 W) i! B' f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K# n& ?6 d" V! E3 f5 ^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9 _2 o7 @& n" J! U4 G4 I0 t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f# Y5 ~% |/ W0 N0 L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b- o+ q# F$ W+ X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 K( H7 u. }) j. A- L  我一扭脸,哭了。  P) L8 h) R, T' {' M6 [6 g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p" v$ ~! A$ x4 n. E0 P. H7 N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8 q5 l: ^2 x- u+ y, V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 z& Y! i% Y  m6 C# ^2 Z; K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 C! h  h( y1 [1 f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Y1 a& R6 d% z+ s$ e7 ^( |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1 P# Y6 n- r% ^: }; |6 u0 Y0 t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K- _/ G1 G3 `+ n1 ~1 U3 I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7 z' m8 g0 R! U0 ~( d, z" ]( A! I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p+ r1 D& n6 b4 ]: J" Z5 }' M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6 u; @4 R. G5 ]3 Q( b2 c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 T5 I4 f* V' c; P; N9 |0 O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 b6 D9 E9 g1 c6 C- C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W8 m3 R; o- N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m1 d; G, V- r  }8 e1 s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3 f( M5 P, u0 ?, M9 C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6 X9 K1 s( |1 M; R; p6 i5 Z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4 q2 i5 N& K+ c6 e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9 H  H" R9 A+ I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3 r* T* D5 z+ o! E1 ^2 O5 [: ~) |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 s/ w/ W3 o) O& C& Q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0 V: i0 p4 T) J; h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 ~  m/ w' q1 b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5 Z8 F2 {; C2 M1 Y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6 {+ K" `0 s) v( Z" y* ?" W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1 C8 z4 ]9 y+ }# D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 S5 u# P* k& H; ]- e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x: e% {: g$ d# d6 u8 T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V+ o8 p# B. R* [2 Z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 k" @9 y, P" v9 P( B& E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l# O' g5 i* K6 q" z- M$ Q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5 _: a% J8 ?  O" E' p  R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 Y* Z/ ^7 e$ p, {/ [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3 t6 |/ H6 o2 G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k- n0 h/ W7 [& V+ I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8 ]. p" d  v* i) Y/ t9 b' F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 Y  y6 s0 w: s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7 t+ `3 ~% S3 j0 }( S6 e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 N% H! a9 R6 q& B# t' `* t  凤香问我:“吃了没?”# u- g8 N: I8 W4 T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B# U2 e0 p/ h% Q; V' x6 R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6 l. w2 u" R1 m+ N# l1 I+ T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k- {! J( h! D+ n0 n9 E& c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 a7 q) z0 N  O( |6 B6 J# ?+ R: V# X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6 \: s0 I6 X# x9 h  r- F! x- L  ]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 H+ V. ]8 A5 b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C0 t* W5 \0 T( P* T: e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X$ z9 ~3 J7 e6 \6 b+ B9 b' D, R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 R6 C8 h& p# _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n/ O/ B; H, J2 [9 s2 U2 }& k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1 q6 U3 y9 y/ W. K% U$ h2 _/ m. J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0 d3 z# b+ Z2 Y  |6 O+ z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Q( g" s" W3 |. S3 ]1 B7 k, ~; C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 R$ m  U$ Q* x6 N. u& ~. Q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m) Q% \' s2 ^; X6 ^/ R! s, H2 H3 k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U/ X7 ]: L: a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f9 e: o2 o% L& s( C9 ?9 M/ h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e# O, g: L" G8 k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7 K) i1 A9 s9 w$ P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3 Q: T) }1 u' I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 k3 h9 A9 H, m3 ?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 _, l: N: i9 }; u1 ~* A8 \1 j: L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3 h, l) x* L3 Z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J$ e6 ~$ `9 A2 R" o7 ?% t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0 J  o/ q3 H3 Z) [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 s$ z. N+ B8 N! E: o/ f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u2 B) D% [$ L. T  {+ F( Y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 z9 o* H8 d! W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8 n* K; k; X! y0 x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3 ^) L& n: X( Y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e2 x' R4 z8 N& Z0 {/ i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7 ?5 _: q/ m. X" @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 S/ ]# D3 r6 |! z( D' v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 L9 m- i+ P& B& k. I1 @  ~9 P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K: h6 Q- [7 Q7 J/ a' w5 P7 g- q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7 ^3 K# C+ ?+ m- `+ d0 a* T' o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 h8 W2 M% F* F5 R  I" z4 g( h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N* s9 H  V+ t# V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 j2 w- {0 g* r7 {5 U* {0 o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 |! P& c% N% R* Q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4 v4 Z$ p+ h+ F; p% L  F. |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0 P7 B/ h3 R5 {* X% t* S1 ^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 F1 L3 h2 d6 c- x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3 {9 F* b2 ~- k6 l5 m: R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 K# m( H; J" f0 {& R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6 K7 R9 {, o3 n6 y6 A( n0 a  K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 t( }7 v+ g0 F% {# I. g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 }$ a( K. v2 b3 q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 \* z9 T- [0 `; I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x$ [* w/ }3 o: {0 ?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6 E0 N! K# Z; l* r4 R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X, W5 W6 {' m% T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s3 j+ b7 p) [4 Z! N! I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 F' d1 E+ p1 q+ w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7 m( P. D) h: P1 R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9 U8 F8 w4 \4 o, V8 m5 h" J; n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h& ?7 f7 J, V3 n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W% M! r- t1 A/ t4 ~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 c6 d8 [4 F4 g; B4 L1 p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 [( g9 F% D8 O3 }0 [; ?, n3 q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 T4 L8 r3 S) n( u$ I  “没啊。”
' o6 U/ G9 d/ S9 H" B0 }6 t9 b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4 [/ ~( J- d5 a5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 t! X$ N% h/ W( A8 X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 ^% A1 O% @- n2 O  我说:“谁说不是呢。”
) a0 ^+ @+ [- m1 a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6 N9 h3 V6 h7 M% y; l- ?5 O! N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u- ~* W% X7 T5 p/ `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N! d* }, s4 {1 K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 g; I% e1 g$ B( Y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3 {! I: a4 L8 D% D, }/ l+ I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 x2 _+ F9 ^6 b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u5 G$ F. V+ w. A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 \0 ~4 M6 V( \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 @. N, L# M! l& f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 J; }; ^- o7 j! b& B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7 t% C& c2 D: M5 j6 B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9 a1 L2 @4 o! u9 J: j! x2 _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0 `0 _4 e) T9 L$ \5 }& }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5 L0 F/ Z* Z3 b) ^' j" Y4 A  “是啥?”
' |2 J- d# s* T$ d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j# ?; G8 b3 }# {5 v# \+ N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q& `' @# |2 L8 Q) f8 Y1 x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R4 k  o+ H! D6 ?* H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D' b1 a3 W) J' V$ L2 _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 v5 V/ @$ ^6 ]. g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F- ]% d9 x' G; {1 w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F1 H9 h: W; ]3 d6 t, [# P/ p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9 y( \. J$ _( N( y: Y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 W# {" Z. P0 `: U3 L7 ^3 z2 `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2 Q3 Z+ `9 Z( g$ _  Q- ~; |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P! f/ z3 |7 h. i( G* p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 E8 t3 @' ]* o6 {3 ]: S2 Y. \+ H  我说:“没事儿。”
# J3 w) ^; ]. z8 h4 F9 y" U0 G6 [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9 n( G, s( D/ T. l  W$ T2 n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9 L. P) [/ w$ @9 ^7 l; q; @) ^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5 q) W. q- |1 \: P9 f, Q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R) k% d2 r- ~; h! f5 G3 O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 q1 n2 {6 i9 D5 N5 ]/ B5 b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5 v# ?2 W1 D  |% ~; u5 R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E4 ?7 O$ ^+ {4 H) g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2 o, v. K# `9 W' {& F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1 l; O" p: J. R' W) ^1 V: P+ F8 |) w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K: z' @! i# J' V' q9 @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Q0 F0 m% V, j8 g; l# `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 H: x& D) H" j3 ?  p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 O3 D8 i- o' w+ e: i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
* E6 f* n$ x  y0 ~4 V9 d; j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0 R; `( \( [- R% l# m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9 z+ D+ z- _. G! V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 b; D6 d* i8 F5 g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8 ~6 e% I; [5 I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 R" B* t: v5 d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3 m  D; p3 Z1 ?, g0 S" L0 i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 Z; _$ w7 P/ z; i# C. f  我说:“我去。”, |; E7 x% y: S; I; |" c9 X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z- S! s3 m3 L- S# t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7 B( D* l7 \& C2 h; v  H& F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 m4 Z! C1 }3 V0 G, O1 j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 s6 p4 h  {8 H. f; l. g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n' \! d* o- ?9 Z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2 i6 q5 E3 X& k1 z+ d$ I+ Z: t3 }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 B( _4 Y5 D1 T, o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0 z9 s2 g% G1 Z! ]( }, @) A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7 W) h8 B5 g9 h5 m3 Y; r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6 T- T4 o2 m, V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 _8 c0 T5 E# u1 i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t4 y) x7 a6 |4 K% J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q/ I; M$ i0 u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6 s9 v8 k1 u# \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 R2 v# n* B8 \9 L& N: L  我说:“是。”
  W; E8 W4 x& J' }9 ?0 ]# q- O( Y9 [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5 K/ M  o0 p* m( H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5 y$ @2 n8 [' c; @& V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7 |# j  @/ G5 U& ~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M0 B2 N! C% m3 Z- t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 C: Q! j: T# l* M4 t' A6 d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 |, w. K, f* N  G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 F: g4 O) `  P1 |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W9 [8 ], y% N, y6 g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 k# Q4 e1 [1 f' C1 A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 Z/ D7 R- U6 u5 D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E7 X  v) k- L  C' v! B# Q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 g/ z5 R( [% g+ b" e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 l  b- O6 @: b1 t! ~3 {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5 k, k5 b; l# R7 a8 }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 Y) }" k5 h. z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 P0 |! ?9 _/ f: r  Y6 @5 }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q' ^! W: h& {  u0 {( w1 X& W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9 A$ h3 Z6 p& Y$ J9 ^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D& P6 d; x2 `! Y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1 J* B6 W1 r4 y! h( [. t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 w% Y! e+ ?: e+ [7 C3 }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P; S9 J$ k+ e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 x2 R  B* b# T7 U9 \  I+ p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s% k+ E( O# D0 _
  “你明白啥?”0 C0 x1 e0 G9 u, j5 f% ]  c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N6 ], J% ^; m5 [( O* t: P: g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X: p9 G4 c, |0 i  b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r& W6 p! a, ]# j/ z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7 L0 P& j0 o) Q0 e( Z. P' c9 [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4 _5 ^2 P( }/ y1 ^) G7 w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8 {& n7 [" T, V# j- h4 Q% n# J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 c4 Y7 P  _% T2 M5 \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e" s; t5 X) i" H8 _5 v& S1 P% A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 V7 v6 v7 x$ C" U! ?!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 e! X$ \0 a; z! G# \' g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7 X% F/ h2 x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M2 w0 |. t, W8 \8 h: D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C0 A9 z! ?! F- i' u3 B8 [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K4 }, t3 R( T% K" {' ]" w' ~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 `! M6 Q  f% P" j  我说:“没事啊。”( y: b" }$ o8 O: e: y: I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5 z: \. u( \* L  我说:“不是那回事。”/ O4 [7 x4 e% p+ B! `
  “哪咋的?”川子舅问。0 U+ R$ Z3 x; ]/ ^, E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2 c7 c5 _' d, y6 I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 f5 _2 c) J  t% y0 M9 W+ X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 C, P% b0 Q; k0 ~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 e; N. a: m4 k9 q& e5 S  L" P* {  “嗯。”我哼了一声。
- L& c4 P7 ?( l' q; I4 A. H9 N! A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8 h' I. k2 k% V0 B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 t+ {4 T5 R6 L1 Z* q9 \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0 k7 v# s' c1 t: t. A$ d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m# k5 u( m* H+ |" J8 r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U$ S% d% D5 f  E: u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2 t$ h3 N; k4 p! k% F8 _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
- j4 G( b' a/ q! [* D/ f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 x( {4 a$ Y1 z# [) ~9 b0 @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6 O0 J  q+ {$ O& @8 s$ g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 @0 w* \  Y4 W9 Q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 |& U& V, x+ v* n9 W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9 p! o4 z) ~. A1 \  E/ n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 w! A9 L8 V+ b5 v& ^  t0 _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 L* d& n( e9 ?5 p% M4 |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b+ c# Q' A9 W) ]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 G. t. Q) n4 `1 _  I0 ?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 b% n8 u. E* \" o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2 I! O$ O. i& I9 o+ S* u: n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_$ ]7 u; @# Z. v7 @, l& R6 H; |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h6 m( Z+ B9 A# Q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3 h" M6 t& B3 f- B, S8 M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 c* Q+ R0 r/ |. t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A+ ?1 d' c3 u1 k" m* d1 a; @# |" D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D" k4 v$ z5 T& b9 G: ~/ H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a4 _4 C( `# c0 S/ J0 Y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 p! J/ w7 R6 u1 O% o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p0 L8 z( K+ }7 N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u8 A. s$ o3 T( f# L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2 ~" ]2 c; y; T+ X. ]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x3 \; m! c- \4 u0 C6 `2 O+ d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 I* P& E9 D  p7 H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3 E% [. `. x. ~0 O4 A8 G0 ]/ O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5 C& o( A( W  Q. ?3 q$ {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 i5 a# ^2 q& D3 I% T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8 E% f5 S, `& _6 Y3 @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 n7 m& e+ s/ Q9 q( I' B! @  我还是没吱声。# ]$ Q4 X- D: w- G7 p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1 n5 R& k! g4 }( @% `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 K+ l: ~: n9 a- q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 h, `0 }( R+ `) \  f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 ^% h' x: h. e8 A2 L; K% S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0 w. [/ y* k" h% ~# E* F  c- I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8 Y0 a7 ^5 k. Q7 j4 A9 s
  “他让人害了。”: N+ p/ K4 L. e( N% _* G1 h  L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b' @" u" X- g: v  i( p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3 y; L1 T! N" `# H; l* h" q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1 m- ^* g' i# h6 ~- N1 A! b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3 M8 i) p$ d  ^( m3 U3 Y9 F0 V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D# o' k+ K: {# m6 b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R8 N. |. m0 N
  “玉良不让我说。”
7 l7 ]4 V* f9 @5 f! M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8 W; N5 R0 E! s4 {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H5 h4 z' \! K0 m, j$ t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0 U8 j7 u/ h) ?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 p$ ?. j; O: `1 u& l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 S% D2 l+ m  D5 Y9 i' T4 D$ A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 k# F8 t+ c9 Q. W2 y9 _' Z9 ~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g9 Q, Z2 G) @9 H+ ^3 g( E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7 T4 i8 X# ^$ v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2 `7 @% a' b! u! @7 J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v1 I% b* B- {" @3 W2 ~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 z' S9 [! ~3 S5 q/ P# ?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9 C% e* L# a$ n8 w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a# j3 E# i) o) P8 a# Y8 H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
0 c6 D9 Z! v/ V+ x6 `2 y9 D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s3 W4 q. \& T) l4 C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 l2 ]% H, N' p9 ^3 K' n7 G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5 v  O; G! \7 D1 T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5 v4 J* n# i4 ^4 Z3 B5 l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 ~0 G/ D( w& b# J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9 v( r$ J6 V( ?2 T# n. \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0 n5 H7 f# k" r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Q( |5 Y5 G: g: q0 H: j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8 c( G5 R& C% Q3 _: h7 R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7 v  A' R1 ^; M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D% P8 n+ o: e4 G. u5 ^% A, N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8 W% x" {( T* Q7 p& @2 N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 ?( Q+ Y6 o7 n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v8 s  D. ^! h# |) j& Z! ~4 D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 Z8 D: T$ e# `6 x+ r& A6 T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4 M+ P; T6 H/ R8 a. y# i! Q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5 D' p6 S7 }& z5 d  B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1 Q* |* m( c. g) P9 `3 B  我还板,使劲板……
! X  d, Q0 Z, s* F# h: q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 T8 J( A/ Y! \6 h, l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 M' ~3 Z$ W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I% W# m9 m2 Z5 O) v  O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1 k: d* J- i3 _% j3 p9 _% A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o. [9 {1 _  m7 g6 S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v6 t$ o2 o0 n* M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 O3 g) q& p# {6 A( B" _( |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9 E/ J5 j: B: f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9 y8 n% r: }& N% X. B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q+ M( H5 ?' r* _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G  v2 I: k' t% o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 f1 {. q* d# D# w( g7 a' b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 k# ~& M+ B3 n! k6 J8 U  w1 a% ]8 o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
" y: }3 b+ a2 a5 `- }; ]6 t# `5 _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 x0 V$ @4 q) p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0 }. G, b' ]6 n; @8 h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c" N: q& b1 b8 {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 y7 [+ H5 S3 y9 m. S1 c5 H; w# U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M  P3 v, g  s7 k+ Q; j. g3 Z- [, k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6 Q5 p* f, `) u$ z8 `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9 S& s# `0 K1 D8 ~& W/ U& }: J7 e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 y% X: w# X% P7 m0 J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 i4 E2 y' y' E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0 t, M% a, ]6 D- r( r5 W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A" D! R$ k# ~; N( s, \0 t" w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G( {- k. V. N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 V0 z* ?2 K3 r0 F% o; T2 J- v'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 t4 |3 |1 D2 p- R1 g  H+ V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X" H( \3 m2 n( j2 D" n/ Q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 M9 x/ q* r/ Q/ z- b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G. T( C/ h1 M  C+ d- F; L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 _0 s0 i* z9 R9 O4 C& T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9 U& a, N! |. z$ B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a. H% Z. r/ K2 w4 `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
- D: n# c; V/ l! _6 M- @1 V/ N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 C2 ?, |$ W' f+ n7 @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 }0 [. |2 K) l% P( K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n6 D( u* T% L  U8 u9 Y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7 \: [: H5 w* w- p, S9 _8 c- s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 \& J0 }3 c- B/ `6 P( E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5 s7 |) R# [9 v! R) J& T3 K! r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 [) A: h  F0 C& c7 Z/ L: S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 R, W0 |# f* f4 D4 O- P3 K2 y! R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V$ W6 O% @3 A% f6 K" p- {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2 k6 ~  `! c) |  A! Y0 W! {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6 \5 _; t6 O( s. D+ m. `1 t5 J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 p& n4 R9 P  ]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 N/ U) S$ }2 P4 b" F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a' D, p% ~7 \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0 n, r  X2 ]9 L8 p# k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W! I6 m8 ]  ], E9 {2 o0 v  X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 J) W5 K/ h  E! a! o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U3 p5 z" ~) ?- c' Z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2 K" S! `7 |6 t. G; b& N/ O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2 O" P6 b( A3 n4 J' \8 a; t" ~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6 K' V/ @7 K7 {2 V- x' S+ U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6 s+ `# g6 r$ a0 ?+ Q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R. Z/ q0 O' T& I! P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T4 G" ], ^) K% u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5 o, }* V" Q2 k6 _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4 Y  k7 g# L' k% w  V( A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3 p* G; Z+ a7 L3 h$ X/ ~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1 I+ v( f% \! w% h# p' o; Z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 [! ]1 I3 B$ E' x/ m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4 k$ H6 p4 `( q! p8 l) E6 n$ G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i! o# U. x1 v$ Y+ p/ ~' f4 I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4 A9 I* R: o+ g5 g) P7 t; N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6 g4 D, o) }$ p  M" i. j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 ^% {0 O2 P2 [( F* r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A! E' i: ^3 j3 @4 b% n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f5 S- @" V( j! N" Y' `, x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T- y3 Q# m+ h- ~- X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 Q/ x; N3 R, t5 Q& I: f- J+ D1 K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9 U4 e. L$ X" m0 N" V" D) v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 b8 u+ }8 M1 f( Z8 T% O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 _- X. V* G$ r8 r' e) H. ?3 z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A% m0 n) z7 [/ \7 c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m- @* c! H4 J/ a+ u/ a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N0 I) c+ @3 f) G! O$ Y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8 \" O7 t0 L- U, |+ c6 `9 h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M& f; z: c2 R, |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 z- ^) |0 ~! x+ D& j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1 \+ V: f- d* c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0 ]; ^9 B7 J; V+ ~) Y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 i' Y1 v8 O" R6 B0 i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8 ?/ l2 Z, O! p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9 c  e3 S/ i. W" j" }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 x& h% S( Q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 i0 ~/ l6 o2 J& {6 v7 |2 U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w- d( K7 A5 A8 N0 Z- S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 l& [. T- I/ g9 h4 L7 Q* R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o% [0 B) P  K0 [( H: Z+ ~, @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A) q$ J8 S# U+ {: Y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d7 D: U4 R% z2 Q' A$ L  i, c  S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D$ e- A9 @' h2 S* d% N% s3 ]- T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 q' S- V: F" ~' r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K( z5 }/ C  ^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 p3 X8 E5 {2 f; `+ O& g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 ^7 ]  |$ L) g4 K" }9 q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V; S. Q' e7 a) G0 y3 W0 `; J, C6 f; h
  “打你了。”老叔推我。
5 m" W, X6 p; A* G7 N$ N/ V( d' W, Y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 `+ N& c1 z8 o* u; C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 O& S/ A8 N5 h- D4 N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2 D$ D6 v& e4 z% y. N1 u5 v$ v* p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9 ?) g* b& U, T' N$ m1 u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c5 I  j  E8 S( `# i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X! f3 }! K5 W) a- ^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1 ^* p  s, G  d0 Y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 P# g  q; e$ i. S/ R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7 |9 O' S) A) M0 _1 J/ R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k, G; ]% C$ Q, a1 ?9 ?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_! g4 T$ U3 k4 ]# ~; a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2 j' V9 B" r6 C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 U) P/ a; _9 t. r: Z  y/ B7 M! |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 U/ Z1 F* r) A9 g9 v' z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L, ]' T% d% m4 c2 B, y; g6 @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8 |" g* V6 e+ F, [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d& \; ?  q& ~3 W9 Y# Y8 U! y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X0 k+ l+ f* @  J* D9 {2 w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q! D* {& R; W+ N0 g# ], |/ Z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0 O1 Y" _. w/ |" R4 T$ }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 R/ ], P6 U# b6 X' h& }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A+ u( _8 b: e( I( g2 _9 x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  L- l! s/ N4 V& ]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 x& i+ _8 p, S. S8 q5 l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Z: I4 b0 V% k/ R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N# u6 o9 j5 _- H6 N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l! Q/ F0 s# M' o& t7 e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8 C) ]+ R, p) k' W1 ^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K$ c9 V" ]; z* Z  s1 @: _$ w  [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 T3 w5 b% e( ], _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5 N6 N  s6 g3 Z5 f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l: {5 x$ Z" q- F) O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 `5 S# D: B! b6 R  U1 z& ]9 _# Y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 g& H  A2 R7 U, _/ K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_8 p' J* f& @6 P) B  s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_, Y( L  R5 `) w' P4 c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 U% J1 }) u2 G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9 H9 P' G6 V* W8 R1 d3 J  这就又喝。8 ~0 K, `- Q. n; H  }# W* }/ S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1 V; v8 K0 ^& `! u0 {: V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6 S8 ?& H4 L2 _  U: A, ^/ o% w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0 R; `( u' w' f. k# y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 E" O1 r7 e0 _, \( g7 m: B' k! w+ p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 b& E) _0 Y5 w' N* o0 o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F' u5 \$ J8 f) v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 d2 n, C" _  v! n$ K4 A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 h" F4 |/ @% L7 x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a/ Y/ |: ~+ s6 z' c9 Q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Z- g4 V1 @" s5 z# A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0 V, R. M. @$ h4 v$ x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1 w" [" m7 P8 {" }* E' R  }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 \" r3 d1 b' s1 ?  J8 V: Y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 w5 [, o( Z3 S1 W. R7 w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u9 |* \6 Y9 w6 L" ]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 X4 `) l! X1 w" \* Y0 W$ D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4 q- M" r$ M- W2 _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 b" O# O8 |0 a7 i  川子舅也跟着笑。
$ X1 v. I* t, ~( r$ \/ W& f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W! _! ]8 J, X7 G: n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0 a1 _/ ]& p: S0 Z; U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1 s( w* @7 p  C& O# c% \4 }7 \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size) }' k$ C8 H- C9 ~, _, O
& K: u$ ?2 j1 o# W! q
[ 本帖最后由 jingjia 于 2009-10-24 15:51 编辑 ]
发表于 2019-3-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我看完了吗?
发表于 2025-6-5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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