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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 (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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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4 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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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中)
4 _0 G, z$ w  ~' d! Y- l9 e  头一天,马德全搂着徒弟朱晓东讲他的第二次婚姻。天都快亮了,马德全打着哈欠说,小子,睡会儿吧,明天还上班呢。朱晓东想听,可也睏得睁不开眼,就拱在师傅的怀里睡了。3 L( y* I. `2 r' Z% W! b3 `9 ~& R
  第二天上班,朱晓东看着手里的材料,脑袋里还是一片深秋、夕阳、微风、大苇塘地转……
+ J- B/ G6 o9 ]0 W3 `  k8 \  1972年秋天,朱晓东初中毕业,那年安排毕业生去向的政策是“四个面向”。朱晓东是独生子,本该留城。学校工宣队跟老师也都研究好了,安排朱晓东去“卫校”上学。分配方案没公布之前,老师还是本着“一切听从党安排,哪里艰苦到哪里去”的原则,让同学们表忠心。朱晓东站起来发言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相信老师、相信工人师傅。老师说朱晓东态度不坚决。回家,朱晓东把老师的话跟家里一说,老妈急了,说咱按政策表决心,咋不坚决了?这就上学校跟老师掰扯。结果,工宣队来气了,说,就让这小子下乡。这一整,朱晓东就背着行李卷去盘锦插队了。. f* X+ |! ]0 u: I; B( s  _
  朱晓东小个不高,虽说胖胖乎乎跟个甜瓜似的,可插秧、挑苗儿、割苇子那活儿,他根本就没干过,哪天都累得偷着哭。有个姓李的老乡看朱晓东怪可怜的,总帮朱晓东干活。那人三十来岁,是个转业兵;他娶了队长的妹妹,生两女孩。朱晓东也非常感激李哥,有事没事地也愿意跟李哥说话唠嗑。后来,李哥窜拢队长,让朱晓东去赶大牛。这活挺巧,朱晓东把大牛赶到苇塘边,大牛悠闲地吃着草,朱晓东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唱起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天傍晚,浓重的晚霞把苇塘染得一片腥红。李哥来了,他跟拄晓东并排躺在草地上,也看蓝天,也跟着朱晓东一起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风吹的苇叶沙沙响,忽然,李哥一下抱住朱晓东,翻身压在朱晓东身上,就去亲朱晓东的嘴。朱晓东挺害怕,但心里还是非常渴望。开始,朱晓东只是不动声色地由着李哥贪恋地亲他,后来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李哥,也贪婪地把舌头身进了李哥的嘴里。李哥柔柔地裹着朱晓东的舌头,手摸到了朱晓东的下身。朱晓东心跳得跟急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幸福,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叉开了。李哥掏出了朱晓东的阴茎,一口就含进张嘴里。朱晓东浑身一颤,全身的热血都在翻腾。李哥也掏出自己的阴茎,拽过朱晓东的手。朱晓东套弄着李哥的阴茎,身子一紧,射了。李哥把朱晓东的精液舔干净,跪在朱晓东脸前也放了。之后,他抱起朱晓东,坐在苇塘边,无语地看着眼前那片红芦苇。朱晓东依在李哥的身上,深情得叫了声李哥。李哥搂着朱晓东说,多好。4 Q6 V# i5 c9 }) J7 Q
  有人在叫朱晓东,说书记找。朱晓东在心里骂了句自己,说,他妈的,又走神儿。要写的东西还没着落,这哪行?就想,先别听师傅讲他的三个老婆了,煞心写吧。可是,整个一下午,朱晓东起了三次开头,都没写下去。. i: z$ M* t# p+ i
  晚上下班,在家吃完晚饭,朱晓东转着磨磨又来到了师傅马德全家。马德全嘿嘿一笑说,臭小子,又来了解馋了?朱晓东也一笑,他自己找上茶叶,沏上茶,递给马德全,说,师傅,昨天还没讲完呢。马德全说,爱听?那就接着讲呗——
! f4 k- k. p: i+ a9 [2 j- F光复了,可街面上还是静静的。大杂院里更静,平日,院子里还有小孩子在玩,也有女人们在家门口出来进去的,现在一个也没有,家家门都紧关着。我先跑到咱家门口,叫:“爷,妞妞,看谁来了。”8 I9 w9 f* W2 ?+ I. W; p
  没人回答。  Z6 t$ X2 I: [6 ^! T2 f
  我推开门一看,见小秃儿他妈正在外屋地那烧水。见我们进屋,她急拉川子舅,说:“我那好大哥哎。你可回来了,想让秃儿去找你,哪敢啊。快进屋看看吧。”
8 c  h% y9 @  R4 A0 ~3 o, ?% Y  我还核计,这个秃子妈啊。咋还拽川子舅的手啊?( B# O% W% u$ ^- H2 m5 x
  川子舅冲秃子妈一甩手说:“这咋回事啊?”
9 F3 a! P  L0 N( V' D- f$ s  “你可不知道啊,大哥哎。”秃子妈说:“你那宝贝闺女,打早起来就开始闹腾,怕是要生了。”
# C6 ], T# ]6 E- _* z  我赶紧进屋,见凤香疼得在炕上直打滚。# a) A/ T* |2 \) h
  川子舅急得直搓手,他瞅一眼老叔说:“这咋整啊?”
  G% d0 N9 s6 T  老叔说:“赶快找大夫啊。”
1 J8 a/ n4 ^/ d1 F  秃子妈说:“他爷领着妞妞早就去了,你说这也不上那找大夫去了。咋还没回来。”
. s9 `. \; g- P/ x; v6 h* b  j! N& o  “这样不行。”老叔拉过川子舅说:“看今天这样,没有医院能开业的,快想别的办法吧。”他问秃子妈:“这院儿有能接生的没?”' e$ C' H$ \* J3 N
  “他李奶能。”秃子妈说:“前个儿,她下屯了。啥时回来,也没个准儿啊。”
4 s) }2 P7 g; V* w; K5 |  我拿过一个湿毛巾给凤香擦着头上的汗,说:“疼得厉害不?”
2 m' G' l& ^' u. O  凤香抓住我是又咬又掐,说:“你这小冤家,死哪去了,哎呀……,哎呀……”
' ^) l. R/ m$ [; b* S  “不行。”川子舅说:“我去趟铁头那。他娘能接。”
; g6 d6 H# Q& u3 ]  “那你快去找啊。这么干挺着,人就体蹬了。”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咱家隔壁刘嫂家有自行车,你骑车去。快呀!别傻愣着了。”. @5 c; I8 I) H
  川子舅跟我说:“你爷回来别让他走了。”
( W* t+ d  `0 m/ M  川子舅走后,凤香疼得更厉害了。秃子妈进来,说:“这不是你们老爷们儿看的。赶紧出去。就把我和老叔都撵了出来。
) I3 C: Z( J8 w! C* q9 ]1 W  我和老叔站院子里干着急,我跟老叔说:说:“这咋整啊?”
( _/ b+ f) u3 ?7 l  老叔说:“别紧,生小孩都这样。”  i  S4 m) j% }0 T( @
  秃子妈跑出来叫我,说:“羊水破了,快上咱家拿点草纸、棉花。”
" d* q8 g6 P" F2 h* m9 `3 O! v: C0 U% y  我说:“咱家有,在炕琴里。”我要进去拿。秃子妈挡住我,又跑回了屋。/ @: f% n8 F( K  g
  不大功夫,川子舅驮着师娘进了院子。
, D- f$ b9 m3 Y  “师娘。”我跑过去拉着师娘说:“快点儿呀。羊水破了。”' B5 C. r7 q0 T
  “哎呀妈呀。咋不早叫我呢?”师娘赶紧往屋里跑,说:“我也二乎了,核计明天来呢,这也没到日子啊。”说着,人就进了屋。川子舅也要进屋,师娘推了他一把说:“你进来干啥。”就关上了门。2 X/ V3 O( L4 l, |$ E. t
  在院子里站着,我急得一个劲儿地扒门看。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老叔说:“我也来一根儿。”也点上一根儿。这烟刚点着,大院门口急三火四的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背着个老的,拉着个小的。我一看,那人手里拉着的是妞妞,脊梁上背着的是赵爷。天啊,这又是咋的了?
$ z3 N8 u' X' R9 M7 g1 V  我和川子舅还有老叔都围了上去,这也不能进屋啊,就让来人把赵爷先放在家门口的一快石头上坐下。赵爷坐不住,身子直往下堆,我赶紧跪在地上擎住赵爷。赵爷嘴角那淌着血,耳朵里也流着血。来人哄着还在哭的妞妞,跟我们说:“奉天纱厂遭抢了,这老爷子打那过,被拥出来的人挤倒了,等人群过去了,老爷子给踩没形了。我看小姑娘哭得凶,就问她家在哪?这才把老爷子背回来。”
3 u! }/ k7 R0 G  V9 T& i3 P  川子舅和老叔赶紧谢谢那人。' C1 V* p/ X4 u0 S, z% y
  那人看看老叔,问:“你老是不是叫关凤翔啊?”' P# S4 N( a9 `6 z  m5 w& t
  “对呀。”老叔说:“你是?”
9 V& k4 A0 |: B( j% ?  R$ ]  “关掌柜。”那人说着就要给老叔下跪,说:“我是朴成浩。”
0 ?+ k% k( f5 a- f! I7 K  “是你呀。”老叔拽起那人,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 d) B0 j1 v! K+ V0 t
  那人抹着泪说:“我找遍了安东,也没找着你。”9 Z( H/ F2 p2 [' {
  老叔拉过妞妞,说:“这就是你的妞妞。”# ?6 W2 t/ A' s2 s2 b
  那人哭了,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就给老叔跪下了。
- F- s" `' E& _1 F; X  m& w7 n  这会儿,屋里“哇”地有了小孩哭声,秃子妈开开门叫:“生了。生了。”
! t  T% i+ ~5 n- H  川子舅和老叔都跑了过去。
( {% z# o9 F- G( [: C  秃子妈拦着要往屋里进的川子舅和老叔,叫:“等会儿再进。”' w9 M) _1 J  {' Z' V/ N
  我擎着赵爷起不来,就喊:“丫头小子啊?”
% N' l( C+ e8 L9 Q( l+ t6 b  “带把儿的。”秃子妈又关上了门。! Z5 K9 S6 _8 L) ?2 r. i- h& ^
  躺在我怀里的赵爷睁开眼,他微微地跟我说:“生——了——”
5 l+ T$ @7 z0 L' X: B  我高兴地跟赵爷说:“生了生了。是个小子。”. y$ H/ I% Y/ H1 F$ F- q+ g  |0 J
  赵爷又闭上了眼睛,我紧着叫:“赵爷。赵爷。赵爷……”! u! j! p) G8 Z2 M
  老叔和川子舅围了过来。
( X; {. u, m! R( O5 i  老叔拍拍赵爷的脸说:“爹呀,我回来了。”( ]- C& d6 ~& m. R  A7 q% r& ?7 ]
  赵爷睁开了眼,他看看老叔,想抬手,没抬起来。他微微地说:“是凤翔啊,你回……回——”赵爷一歪头,闭上了眼。
# \0 x7 V, a) D( G  老叔趴在赵爷的胸口听听,又扒开赵爷的眼看了看,眨巴着眼睛跟我说:“把你爷放下吧。不行了。”
, [4 n8 {8 L0 L* H2 O/ R, \  我心一酸,抱着赵爷的头,小声哭着说:“爷啊,我叔回来了,妞妞找着亲爹了,我也有儿子了。你咋就走了呢……”# f1 }# \, T' b  c
  跟着就有点乱,你说这边生孩子,那边死了人,还都在一个屋里,能不乱吗?师娘一看几个男人都哭也不是、乐也不是地都麻了爪儿。就说:“得,事赶上了,光这么耗这也不行……”$ h9 {$ [! Z" f1 b' B7 k( K  |" K
  “大哥啊。”秃子妈说:“要不就把凤香整咱家去吧。”1 C) A7 q# e. J4 {2 M" B# r* F8 V7 J. j8 C
  川子舅说:“整你家干啥?”
, \- h% u4 A0 J$ e: C  “谁让凤香是我干闺女呢,听我的。”师娘跟川子舅说:“凤香这个月子,就是在家做,也得我过来伺候。”师娘叫我去找辆车,说:“凤香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叔公公又回来了。我把凤香接咱家去,有啥事让德全来回跑跑。你们爷们儿先发送老的。”
: k' \* T! O5 V) {' b$ Y  老叔说:“那可真是麻烦你们一家子了。”4 l# [, D: d# |; _/ j) Z
  “麻烦,那也是该着的。”川子舅跟师娘说:“那就这么定了。就是今个儿这街面上,怕是不好找车呢。”
- Q) _- n2 F6 e, R6 n/ g  “咱家有个小车。”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大哥呀,赶紧推过来使吧。”
% h" v+ Y3 Q! i5 g& X" p  一伙子人这就把凤香和孩子都捂巴上。我蹬着车,跟着师娘把凤香和孩子送到了师娘家。安顿好了凤香,师娘就撵我赶紧家去,说家那边还一大堆子事呢。
# @: u. A6 ]! m  ]  依老叔的意思,这人心惶惶的,赵爷的事赶紧送出去,还得答兑别的事呢。川子舅不干,他说:“我何久川还没到那份上。咱不说过五、过七吧,再不济也得守到三。”这就张罗着抬寿材,买妆老衣裳,扎咕灵棚子,也请来了吹鼓手。还让我把亲戚朋友都告诉到。我和老叔商量,说:“奉天咱也没啥亲戚啊。”老叔说:“告诉老吕一声吧。”川子舅说:“对,赶紧去,车行钥匙还在他手呢。”我刚要脱了孝衣往外走。川子舅把我拽住,他让别人跑了一趟就行了。川子舅跟我说:“你哪也不能去,有来上香的,你得给人家磕头。”这一整,我和老叔哪也不能动不了,只有老实儿地跪在灵前,来个上香的就赶紧磕头。下晌背赵爷回来的那个朴成浩回家一趟,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也不大说话,里里外外跑前跑后地一直跟着忙;抓挠个东西、缺个嘎嘛儿的都是他跑腿儿。使钱,就上川子舅那拿。一闲下来,他就守着妞妞。这也好,正愁忙得谁也顾不上妞妞呢。端茶倒水的活儿,都是秃子妈的事。做饭的事,都搁老刘家了。: B5 [7 [; b4 b. y
  第二天下晌,我看老叔跪在那捂着腰直咧嘴,就问他咋的了。
  J7 x$ h+ Z" b* B+ T& u  老叔说:“没事。”
3 ~1 r* T* O* U$ s  川子舅说:“看你捂了两天腰。趁这会儿没事,上屋躺会儿去。”$ W6 Y% `% v$ m0 C
  老叔说:“不用啊。”
$ ]8 O, ^$ u$ U" e2 s; p; o  川子舅也不硬劝老叔,他喊了一声我,就让我进屋。
' m( S6 U6 [' `- S, \4 t  我说:“啥事儿啊?”就跟他进去了。1 ~/ G5 q  `& W) E! f7 `* H9 ], W
  川子舅关上门,说:“不行了,不行了。”说着,他褪下裤子,往炕沿那一趴。说:“赶紧来两下。”
) N, S% W/ T1 @' n  q8 U- Z! F  A# J  我说:“这也硬不起来啊。”8 h) q* J9 m! J8 b; c$ \2 f
  这个川子舅啊,你说我这还戴着重孝,哪有那心思啊。再说,万一谁进来碰上了,这脸往哪搁?可川子舅也不听我的啊,他拽着我,逮着我鸡鸡就是一顿裹,这就把我鸡鸡裹得当当硬。他说:“快快,捅两下就好了。”就把我鸡鸡塞了进去。
" [  \  b3 F5 f( V8 X/ J& W$ I  我站炕沿那刚捅了两下。就听外面有人叫:“久川。”1 K  ?  r4 r/ b1 ^( }/ ^2 \
  我吓得赶紧停住不动,对川子舅说:“叫你呢。”就要把鸡鸡抽出来。& \. o! i. a2 W2 [7 X& W
  川子舅不理那茬儿,他把我手按在他腰上,不让我抽出鸡鸡。说:“赶紧再来两下,这就好了。”9 A( C6 `" b8 H+ t% m# ?
  我只好再使劲咕拥了几下。这一咕拥,“哗”地就射了。8 H$ |$ D4 p. ]$ c
  “别动。”川子舅还使劲按着我屁股,让我的精水在他后门儿里射净。
% `; ^1 ?" ]. _- B1 l9 ^) F  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我扭头看:外屋门的玻璃上映着老叔的脸……
, H; [9 t) g) l9 e, o+ Q0 ?  三天头上,初十,阳历的8月17号。一大早一伙子人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地出了家门。这就要去塔湾给赵爷下葬。可一上大街,就看满马路的兵啊,还不是日本兵,都是些大个子、黄头发的大鼻子兵;戴着钢盔、端着枪,说的啥咱也听不懂。人家拿枪横着,不让咱上街。川子舅和老叔就赶紧上前跟人家说小话,说是发送死人的。当兵的听不懂,还是不放。川子舅急了,就跟人家吵吵。吕德明跑了过来,他拉着川子舅说:“有话好好说,你跟当兵的叫唤啥?”还别说,川子舅这么一吵吵,来了一个戴大沿帽的大个子军官,可他也听不懂咱的话,也是打着嘟噜的直叫唤。这时,那个朴成浩拉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走到大个子军官跟前儿。那男人也打着嘟噜跟大个子军官说了一通。大个子军官写了张纸条递给了川子舅。" M6 M" X5 ^! {# J- Q1 {# y% ]
  川子舅问吕德明,说:“这都是些啥人啊?他们要干什么?”( a. E: E6 W' ]; Y! O' ]3 l
  “是苏联红军。”吕德明说:“他们是来接管政府的,也拦截逃跑的日本军官。”) k- v* p8 M; D- [9 i7 k! z
  川子舅说:“这一枪没打、一炮没放。苏联兵就进来了?”
7 X, f/ p4 i4 M5 f3 s$ |4 [/ ~' U  有了纸条,一伙子人这才安心地上了路。路上,我打着灵幡问老叔:“跟大个子军官说话的那男的是谁呀?还会说苏联话。”
6 Z8 \8 S  S+ ^% [& a  老叔说:“不知道。”
! p6 p# U. ]2 s" p8 r$ Q3 T  埋了赵爷,一伙子人就赶紧往家走。道上还是让人发慌,哪哪都是苏联兵。日本兵一个没有了,到是多了些穿便服的日本人,拖家带口的倒着小碎步,跟个耗子似的低眉鼠眼地紧颠儿,一点都没了往日里耀武扬威的霸道劲儿。刚过了小白楼,还没到到沙子沟嘛;就看一伙中国人围着一个日本爷们儿紧着打,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娘们儿跪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磕头、做揖,道儿旁边甩着一只木头趿拉板儿。用吕德明的话说,小白楼是啥地方?那可是小日本祸害中国人最邪虎的地儿。以前,中国人搁那过,都得绕着走;老人吓唬小孩儿都说:“再闹,给你送小白楼去。”小孩立马就不闹了。吕德明晃着脑袋说:“这真是改朝换代了,中国人也敢在小白楼拿日本人出气了。”可老叔还是紧着围拢着咱这伙子人说:“别惹事儿。别惹事儿。”让大伙赶紧走。4 p+ ]. q' f) \% g, R1 E0 N* H
  一伙子人总算平安无事地到了家。这就又忙和着招呼送葬的亲戚朋友们吃饭,一直闹哄到下晌两点多了才散。
5 X) S& j, w3 L4 t. Q, ]. ?% s- `' c  送走了客(qie),老叔捶着后腰说:“我得直直腰。”就上了炕,靠炕琴那趄歪着。我拽了个枕头,垫老叔头置下,就去归拢借来的家伙什儿,好还给人家。这会儿,朴成浩领着那个会说苏联话的男人进来了。川子舅迎上前去对那个男人说:“看看,忙乱套了,也没顾得上给你敬杯酒。今天要不是你,也不能这么顺利。”$ q5 l+ v" ?$ }. J$ v5 ~
  朴成浩和那男人没回川子舅的话,就“扑通”跪在地上。正要下炕的老叔说:“这咋说的,快起来。快起来。”我和川子舅赶快把两人拉起来,扶他们在椅子那坐下。朴成浩指指那个男人,对老叔说:“关先生,这是我父亲。”! v+ S2 d$ x. ?4 `  w- X
  “幸会幸会。”老叔下炕,向那男人抱了抱拳。& G0 c) S6 t* C  Y$ ]- r. t
  那男人给老叔行了个大礼,也给川子舅行了个大礼貌,再给我行了个大礼,说:“我叫朴炳哲。妞妞是我的孙女。你们一家人对我们有恩,本该大谢,可是你们身有重孝,实在不好打扰。我和儿子商量,改天请你们到我家,聊表谢意。请一定赏光。”6 H9 V( M1 E- J' W3 ^/ q; s1 c4 `# ?
  “哪里哪里。”川子舅说:“我们还要谢你们呢。”' n; ~9 j& I- b; `) s6 ~9 f$ w) U
  “正好,你们来了。”老叔叫我说:“妞妞呢?”
+ \+ z/ r' U: o% H% {  “可能在秃儿家吧。”我正要出门去找,一推门,妞妞正在外屋站着呢。
. C1 @7 {1 A& B! K  “成浩,我一直在等你。这不,等来了。”老叔招呼妞妞进来,对朴成浩父子说:“这两天我也多少跟妞妞把她的事说了说。孩子小,有些事她还不懂。不管咋说,孩子找到了亲父亲是个好事,你们就把她领回去吧。”
6 @1 y+ ~3 B- G) w1 P- C7 w' Y: v* e  朴成浩父子再行大礼,谢过我们,领着妞妞走了。4 i* M1 Z9 ?# ]) A/ B4 M
到这会儿,客(qie)才算是真的都走净了。屋里就剩下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仨人。我呼拉想起昨天下晌,老叔映在外屋门的玻璃上的脸,这心里就又开始打起鼓来。
. y: z' {5 s9 Q' ?% p9 ~; P  说良心话,忙和了三天,我一点都没想到我已经当爹了,一点都没觉着我已经有有儿子了,忙和着送凤香那阵儿,我就像是一扑心地帮着别人忙和。紧接着又是赵爷的事,再就是妞妞。赵爷和妞妞都走了,我还是觉着他们没走,就觉着好像是我还在车行,他们还在家里。可我现在就是在家里啊,以前我回家,家里都是凤香在叨叨着做饭,赵爷支使我干这个干那个,妞妞围着我屁股转。眼下,是老叔坐炕上,川子舅坐椅子上抽烟,他俩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看他俩说话那样儿,好像昨天下晌,川子舅让我给他治“病”的事根本没发生过。我核计,没准老叔啥也没看着,真没看着就好,谁也别提。可我心里总像是有鬼,总像是做了啥愧心事似的心直扑腾。再看老叔,就像做梦。心里总是怕梦醒了,老叔就没了。我想跟老叔说点啥,可当着川子舅的面又啥都说不出来。只有里外地找活干,划拉划拉地;看看炉子,填点煤。
1 O9 q5 I% n" l; h4 g  我这正给他俩再续点茶水,就听这俩人的话茬子有点戗。他俩好像是说办事情花钱啥的,川子舅说:“……这他妈的,都赶一快儿了。”% f+ D6 S# ~4 U' E# `- h* x
  “谁说不是呢。”老叔说:“这又得不少的花费。”  Y* ^4 Y' q, b* w& F7 S
  “花费到没啥。”川子舅说:“你说,这小崽了来了,老爷子要在,也能替凤香搂着点孩子。妞妞也走了,这他妈的……”, R% i$ o4 j- S- }8 N
  “川子,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叔说:“你说我刚出来,身上光光的……”
  z* r2 N; T! C  p7 I  “你看你,我就怕你来这套,还真就来了。”川子舅拧拧屁股,坐实了点,扔掉手里烟头。! x2 V0 m8 d$ F$ X0 @
  “实话啊,你得让我说说。说说心里也透亮。”老叔捶捶后腰。; z) y3 W* a% m; t( l4 ]
  “再说,我跟你……”川子舅又点了支烟说:“得,我到是不敢骂你。你也别拿话儿坷搭我。你是哥,我服你。”
9 C0 c( G7 D4 p" Q2 \: @$ d  我听话茬不对,可也不敢就着他俩的话茬儿说,一个是舅,一个是叔,我说谁?咋说?就辙了一下,我说:“你俩还饿不,我热点饭啊。”老叔说不用,他说他不想吃。川子舅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不吃,你爷俩也收拾收拾就睡吧,都累了。”说着就要往外走。5 t7 }! u) r8 w; b) r5 \
  “你上哪啊?天都快黑了。”我问川子舅。
1 e$ D( G  A" U! q; h  川子舅说:“我还是得去看看车行。你爷俩睡吧”这就推开门,沉着脸走了。
  Q" v( M7 E+ Q1 I; {  说心里话,川子舅脸沉不沉的我还真没往心里去,就寻思他就那样,扭脸就忘了。那会儿,我心里想的是,总算能和老叔单独说说话了。川子舅这一走,我这心里头还真就美得了不得,我撒欢地倒了盆温乎水,端老叔脸前说:“洗洗吧。”8 \. t4 L) @) T" n
  老叔说:“你先洗吧。”
" d. |8 W- Z0 o! Y: T  我说:“不嘛,你洗。”
% J& m7 w/ u+ D, y/ _: v) d7 X  l! [  老叔坐起来,洗了把脸。2 Y% a, e1 y8 E
  我说:“脱了,都洗洗。”2 D& Z9 D+ X" f: k% ?% L4 w
  老叔笑笑,刮了鼻子一下,脱了裤子。- O8 y) l+ p2 H, v
  “我给你洗。”我把水盆放炕上,拉老叔蹲下,撩着水,给老叔洗他的大枪和后边。洗的时候,我还故意在老叔的大枪上多摸了一会儿。老叔打我一巴掌。拿过毛巾自个儿擦了擦他的大枪。+ y$ G/ O3 d: K9 S2 O  h; S$ y
  “还有脚呢。”我拉过老叔的大脚丫子按在水盆里,说:“叔,赶明儿我天天给你洗脚。”
& c  Z! b8 |4 ^% N  “好啊。”老叔说:“我得先躺会儿了。”就躺下了。
& s7 ^% r) H+ A  P! y4 U  “嗯,我洗完,就给你焐被。”我去外屋换了点水,自个儿也洗了洗。( }( [: x$ ]3 H; j% {1 Q
  插了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我脱得光巴出溜地就钻进了老叔被窝,在老叔怀里拱着。我说:“叔啊,都把人家想死了。”5 j" h* H" o/ r2 u0 a- t/ \7 S
  老叔笑笑,拍拍我后背。
, A9 s) K4 a4 Z7 b% p  我疯亲了老叔一阵子,就拱进老叔的腋窝。7 y( {8 V% w, s7 K) d
  老叔躲了一下,说:“没洗,埋汰。”
$ r; U& c  [6 @, G+ g  E* {  “我不管。”我含住老叔的腋毛一阵亲,哦,我又闻着老叔的味了!我鸡鸡早硬了,在老叔的肚子上乱顶。5 Z7 r& n! Z1 B% I5 j! X6 o# [
  老叔撰着我鸡鸡,慢慢地撸。$ R7 y# U1 M9 I( ^7 h7 X; g. ~
  “叔,想死了。”我抓住了老叔半硬的大枪。& [: ^: @4 E6 g
  老叔亲着我,说:“想要?”& u- k% w' _9 _7 A: W
  “做梦都想。”我狠亲着老叔说:“叔啊,好叔,这两年苦了你了。全儿,先给你。”说着我就要转身把后面给老叔。; ~# R) @' j' U7 ?9 b
  老叔抱着我,不让我动。他说:“叔在里面,腰着凉了……”$ |) ?' A7 r$ m* S/ d5 v
  “是吗?”我一下子想起了川子舅的毛病,核计老叔可别……。就爬起来去看老叔的后面。8 L& g7 N" {6 C% D, _7 e
  我扒开老叔的屁股看,见他的没掉出来,收得紧紧的。
+ ]! Q% g9 q1 L1 B& K1 c  老叔不知道我的意思,他说:“老叔说话算话,现在老叔就给你。”说着,他头朝下趴在了炕上,也把一个枕头垫在了肚子下。这下,老叔的屁股有点撅,他背过两只手扒着自个儿的两瓣屁股,说:“来吧。”/ I1 j; D* a: d
  我鸡鸡硬得跟着了火一样,我扑到老叔的大后背上,说:“叔啊,全子哪哪都是你的,鸡鸡也是你的……”6 ], F, E- N% v% c  r- M. Z
  “快来吧……”1 E! I% c" ]/ S# |6 d
  “老叔,疼啊……”我核计,我的太大,太粗。老叔的后面又小,又紧。我心疼了。
' N' J: N$ _' u# S, X  老叔狠打了我屁股一下,接着,他抿了一把吐沫,抹在自己的后门儿那儿;又抿了一把,抹在我鸡鸡上。他撰住我鸡鸡对准了他后门儿……
% j& h3 [4 y3 s, x7 x: y  我还是怕弄疼了老叔,一下一下慢慢地顶老叔……7 u$ f! W2 b3 x/ \& c) S( U
  老叔撰着我鸡鸡,把鸡鸡的皮儿撸上来,包住鸡鸡头,对着他的后门儿……) T8 V0 E$ k- p6 E# K
  我再顶,鸡鸡头从包皮里滑了出去,滑进了老叔的里面……/ x3 d; g1 c; G" a
  老叔闷叫了一声:“嗯——”
& ~; }7 ]. Y; V3 p' G) b( ^  我心疼得赶紧要往外拔鸡鸡。老叔的大手安在我屁股上不让我动。我停住了,死死抱住老叔的大后背,亲着老叔的大脖子。老叔抓过我一只手,抱在他脸前,“呼”地把我五个根指头都含进嘴里……" y. T% S, }. J
  过了好长时间,老叔回头亲了我一下,说:“叔给你了,用吧。”/ u" I2 l5 o+ l  a, U. i6 J. I
  我轻轻地动起来。我每动一下,老叔都哼一次。我受不了老叔的哼哼,动得快了点。
7 Y& o! @$ A( [& ^( w  老叔哼得扭着头……% I- C4 S5 d1 a5 d" J
  我不敢全往里插,我怕疼死老叔。
; n+ ~+ R3 \2 o& Q  “快。射吧。快。”老叔不哼了,他把整个头都埋在褥子上,不动了。
& X' U8 N" Y3 U! D# B! P3 `  我有点来劲儿了,动得有点控制不住。我一只手紧撰住我鸡鸡根,这样就像鸡鸡上套了一个套子,就不能全没根儿地进到老叔的里面。我握着鸡鸡快动了起来。哦,我的腚根子麻了。哦,我来劲了。我叫着:“叔啊……好爸,亲爸爸……,儿子来了……啊!”我没射在老叔的里边。我把鸡鸡拔出来,都射在了老叔后背上……。接着,就抱住了老叔。我就那么紧抱着老叔,亲老叔脖子,在老叔后背上紧蹭。我射出来的精水在我肚皮和老叔后背间粘着,直到被我来来回回地蹭干。; E5 X& k7 z* S4 E4 s
  老叔还是趴那儿不动。
" O* F2 q# }4 S5 E9 C& J' D  我从老叔身上爬下来,拽出他肚子下的枕头。我推推老叔,把枕头塞他头置下。& [8 o# e! I, O3 G$ d" i# N7 }
  老叔伸出大手抹擦了把脸,翻身躺枕头上,把我搂在他怀里,看着屋顶。
0 @- k/ y; g* e  我枕着老叔的胳膊,说:“爸,疼不?”9 T4 `9 a* y2 }
  老叔没回话,也没看我。他又抹擦了把脸。
5 _8 t$ [) i& Z- O  “老叔,你哭了?”我去摸老叔的脸,摸了一把水。我也不知道,那是汗,还是眼泪?
+ x. H2 a! F8 \& t- c  f  “没有。”老叔搂紧我,说:“哭啥?”) A& e, W% j6 Z
  “叔啊。”我亲着老叔说:“爸,你用我吧。”  Z+ a$ J+ _/ X2 T# {+ b) M- ?* ^
  老叔搂紧了我,不让我动,说:“小傻瓜,你不都给过叔了吗?”! P$ E/ J) o8 A5 |7 ^- ^3 ]
  我看着老叔说:“爸,你心里不好受,是不?”0 Q7 T$ L+ g, S* q3 J& f
  老叔不看我。他说:“叔高兴。高兴!”1 F/ o' i8 L$ O( T
  “你看你呀,人家叫你爸。你还是叔啊叔的。”我去板老叔的脸,让他看我。5 ~# F, e  i+ G$ l$ c/ S
  老叔转身抱住我,他看着我说:“全子,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明白?”
9 ^  z; T6 I- p" y  我心里一阵委屈,说:“爸,你知道这两年人家都是咋过的吗?我来奉天就是为了你啊!”0 A0 X' u8 X% J/ y0 W0 r
  “难为你了,全子。”老叔说:“你拉扯着赵爷,拉扯着妞妞,都是为了我。我心里啥都明白。我回来三天,又赶上这么些个事儿,我这心里啊……”* z9 g- b& s& S& v4 z
  我怕老叔难过,赶快改口说:“爸,你回来就好了,原先我还核计,得等你十年呢……”
9 }: Z) X  H  V9 R6 U/ Y( F* W  老叔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8 ?( i5 _. H3 [5 B' c) ]; ^$ p
  “爸。”我在老叔的怀里撒着娇,说:“你到现在一句也没答应我。”2 Y* }/ K# a  D' X/ N
  老叔亲着我头,说:“答应你什么?”
; u$ s9 l, s! q, T: Y  我说:“人家跟你叫爸,都叫多少声了。你一句也没答应。”3 F" E. f! l+ F' q: p3 @
  老叔拍拍我,说:“好,叔答应。”  C) z& W4 T$ ]) b9 P
  “那我再叫。”我贱得了不得地叫:“爸。”
$ @6 _/ Z6 E! O2 x6 _' A  “嗯。”老叔把我的头抵在他下颌那。
; G# z& w* }. w( i  我抬头看老叔说:“不是这样答应。”
6 K4 x  r# s% U7 {3 Z" P# b5 l% a  “那咋答应。”老叔看我。
' f9 U3 ]- G6 X7 D9 I  “就不是这样。”我晃着老叔说:“像以前在学校,你抱着我那样答应。”
$ r2 {" }1 \$ g; @  老叔笑了,说:“你呀,我的全子啊……”
; Y7 q2 F! G+ i5 P; I& I  我捧着老叔的大脸叫:“快!”
& R3 ~) ?' G3 f9 m) C  “好,你叫。”. ^/ W" y8 I. u2 K- \6 N
  “爸。爸爸。”" E% U% H8 x. G+ L" @" w
  “哎!”
: u5 ?8 u0 @: D, C  “好爸。”我在老叔大脸上没边没沿儿上下左右地亲,说:“爸,你这一答应,你知道人家心里有多舒服吗?”
: X2 G6 b8 G  ~  “知道,我都知道。傻小子,你以为我就不想吗?”老叔说:“全子,你看看我现在,除了你,我还有啥?赵爷没了,妞妞走了,玉良也不在。我呀……”
+ `( w7 n8 A0 ?) [  我说:“爸,你不是刚说了,还有我吗。”; b/ W7 H- Q" L0 u+ I6 x# b/ O; M
  “对,还有你,还有我全子。”老叔看着我说:“全子,你当爹了,有了孩子了。你可就是大人了,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妇儿啊。人家一家人可是在你有难时,承全了你啊。”& H5 {/ }, c  m8 l' _  s1 W9 K7 N
  我顺嘴说:“知道啊。”
. t8 A9 o0 ?8 _+ x/ Z  “对了。”老叔说:“明天你给我找身衣服,我这里边的也得换换了,竟是虱子。你不烦,你老丈人、你媳妇儿还不说啊?”1 b# W: J( D  ]1 R
  “谁身上没虱子?爸,你身上的虱子是啥样的?嘻嘻。”我捏着老叔的鼻子说:“川子舅身上的虱子跟他一样,都是黑的。”说完了,我就笑。$ }# {1 z$ o7 o0 d( ~
  老叔没说话,也没笑。% C. t; M! u! G! T4 A
  我去膈肢来叔,说:“你咋不笑呢?”
/ [, v  x3 ?- S) I9 E0 [  “老实。”老叔按住我手,说:“明天跟我洗个澡去吧。”( [( _/ R$ ?# b( d4 _
  “我不去。跟你洗澡我就硬。澡堂子里那么多人瞅我硬,多呵碜。”我说:“你自个儿去吧。”5 L9 N) z( P8 B
  “行行,臭小子。”老叔拍了我一巴掌,说:“不早了,睡吧。老叔搂着睡。”
5 G, W6 _8 b2 H8 x) L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 L4 T* E! q: D- o. l/ Q3 c. M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2 O& {/ N, y, M" d; S0 U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g9 j2 J/ Q8 u( i# B; H. _3 \1 H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Z' y; J8 J/ r7 P) ^9 y1 V6 q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 |3 `4 t9 i* w3 T# ?9 J1 r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b; f9 {% w; ~" c2 B) H. A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 A) Y. R) e+ w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 g# Z' x1 o/ w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 R2 B0 Q$ W- @0 C2 u( Y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4 D$ G/ n- ~# N! R* p9 R9 |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2 v+ j2 [; m- y- f" z8 i; ]" Q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0 h. @" x0 l8 S, a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 A5 I1 a4 {! w$ {: r3 |/ [. S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5 F/ d% \. p- x% N: f/ F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7 v  b: x* j8 s$ z, F5 O  R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r) [& \) @$ h% J8 s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w* e# x$ e" x: y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8 }% j1 l) _2 I( h' m! R0 {1 e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 y& @' o+ t, V2 n& {% L, Q$ g0 K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2 ?/ ~$ t# q3 N: d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2 j+ A$ V, q* X1 ]3 v7 Y; B- r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V/ N* w2 ]2 J  m) i/ j6 G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 B' C- q' N" z$ P& ~3 A
  朴成浩哭了。7 z4 {) g( ~+ ^$ s2 T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0 d. v6 z3 z0 @: y: l; ^, k$ u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 k3 k2 F0 Y+ T, R; L! i; [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 B5 D& ~" J( L1 F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z; G: W& X# o/ Q( D" q: l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9 B' |7 k4 ?6 L3 k( G8 j, Q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8 ~1 a- t+ ]' I5 y/ f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6 i9 [. s: k; q, C: _5 P. \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h8 U" N+ j# Q* o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4 l' P: r- Y" W; }6 Z# F# |* v) m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a9 r" p1 W5 A' J% s$ E4 d0 d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o! E7 M) B6 f  x( B; E! b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 v- S# J- f+ p" V4 P& z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 [8 L' h- b) m* C5 u! u+ B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 T8 a% R) [8 p5 f. T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 U& b# U. l  z) i0 u: H* V+ R8 @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I5 g0 b; i8 @' x: L- G0 M  x. j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b) |! @% G( D. S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 Q# N* c6 p6 T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I: i! v8 {+ i' e) L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H$ z/ E# f# a" W- R  P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 f1 E0 }$ k2 I" {! p5 L1 C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v/ `  l! Q( }9 I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s, k( b% h: l) _) y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 {6 h" |9 d4 ~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8 Y# b6 Q4 F2 }+ i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 k( B9 r; [4 U3 o" G" E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 L9 Y8 _# ]$ _5 K" l) ^5 c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P: r) Q( T" G7 I3 v1 B, u$ G! e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9 R* f; @; Z9 S+ ~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 K1 a5 C2 f0 x/ L* t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 j0 a8 }0 l0 r* x1 q: g, d; d$ o; ?$ J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A3 G# S+ m* f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7 K: n. S/ h0 Y% N" _: ^% A9 R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Y, t- Y% B0 S8 v( [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8 T# t# H. z8 f1 [- w3 Q8 h0 \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z( n, H! p: ?3 H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N6 z: @+ C/ a+ D) [, S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1 e1 k0 J+ B2 j; B# P7 t" J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9 b, E# ^8 M$ P6 Y$ T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N! l! {  k# s% R+ j8 J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6 B7 o: l  b" K% J# R' c8 [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d  U. J4 G/ A$ ~, T2 u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6 `, v5 E, b# V& `6 t. U" a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 f9 l7 ^& z$ i: c# o! O) ]6 i0 {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k$ Q- N+ t) g& [. B/ [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6 {# x4 D) Z  p% g7 K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1 q( s7 t+ J1 ~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N- T; H& F3 k# U5 ]. l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3 T7 {/ C! T9 W3 e6 f0 X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5 H9 R2 k. R' T$ W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 t0 A: x* e* ^& c+ Q4 R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 Z2 B# o5 T# }) V. Q9 S5 n. n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5 q' L  Q& h+ K- _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5 R2 R; J, e* g1 x! M+ _" ?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9 ?2 F  N  z* y$ ?8 F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 ]& o8 l0 |+ z0 F  X6 }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R( V  V3 d- A1 y/ N4 F6 G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4 p9 b7 J$ M$ y9 W& i  w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1 L" A! S: a  o. A* y$ k6 `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
# {) P. c- {2 B& [: G5 M" _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 W$ Z7 S. u  ]4 w$ j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 p9 N2 c5 |% n) X, l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 ~/ I  P& x$ O2 _! @) A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 {" W) _! v0 S/ A) w5 Q; J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i8 I5 ]9 k9 E; N/ n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
: R* f: s0 H, t' i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9 Z* \4 r  c% }0 \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 K* d4 R" E4 v- ^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 n1 R) ~- w6 f  “啥?你说啥?”% q  H" t; p0 k6 V+ @4 @( B9 h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R. `5 E) k" x. g5 {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v+ U8 c2 _0 A) h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0 V& L7 D9 K5 T3 o) x! J" u6 _& S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 Q8 j8 ]) j3 L3 r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 f* C$ ]& ~% [: z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2 }% o, q8 J2 E2 b# g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e3 y1 j" _4 [( }" e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 ?, _0 u* W8 D/ {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h8 o3 u9 W" u8 z2 a3 ~+ K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 W1 @; q3 y! N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8 {* R; M. a" Y- O, L: O( g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b3 {+ i- F. G$ z! r9 o, M. M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 C5 L6 u' K, g  j  凤香还在抹泪。' S, j3 W2 x% T' I! n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M$ P, U) j$ C" s1 O  {- H+ h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0 B, z6 _' C- a/ @/ Q% K& R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1 s  m; q. }- L( F. z% d
  “嗯。”我应了声。1 O1 S0 ~6 @3 n8 I: q+ ]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1 h, h" \, c3 Q+ w7 U8 k( r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 Y* m1 [' a7 X3 g2 i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 t" `/ K$ I( X  我说:“爹都给了。”
" G  a6 B) O) o+ K5 @( ?# L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O% V( V8 }4 b% c" P' `  [9 W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 H7 L9 ^9 U) k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J9 R8 U( j! r5 C% i, x& T+ R* k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I4 j8 j0 n2 h# T. |- O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H+ o& ~, y- f* z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 h- y2 e# l, `! z8 x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U3 f. G+ v/ Q( v/ X1 \+ l2 ?3 O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 G1 j5 Z  f1 ?# h9 T9 C8 ?7 }1 ?. S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6 p3 ~+ h( T( m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B- m4 t- O- }% Q& C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d, {5 K7 f* }% G8 E: n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 S4 O4 N2 t0 S' S& J" F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5 a+ s. K& @" D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
# O1 O. c' o! b: l( ?: t4 [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u5 M1 N" G: U+ L2 _9 V1 j) e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T$ C& S. z! s# `  x& {6 r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3 ~! `; C& a  w: s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 |+ }. f! r6 x" j' O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2 \. }2 k$ o,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 D* ?5 a4 e/ M: F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 {( P# o7 {) C3 l' d+ l/ O3 i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7 @6 E& X4 N3 w, D/ N# w4 v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J. x( b3 c  t: u$ h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 i1 E, _  Y* M8 S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 W1 [. D) P( Z, g3 l% u# p; s) B  我说:“刚打那回来。”
$ w; P! s! @& L: R1 n7 c, ]+ f9 r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N% x" O* y  g9 k, z0 ^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 H' ?; d4 d3 X- |- z( e/ c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G8 M0 A: u  y2 i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u! l2 k5 k  f0 Q8 p3 a8 M  我说:“我也不知道。”
1 A) E( I# w3 c. S- i7 b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 J- k: s( N+ `( O6 O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 G; |! J1 P$ M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2 y9 p5 o; d3 w5 Y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7 h/ e2 s: O7 j6 J5 A; V5 _5 p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 i# A" `# d, l( u7 N1 f% k8 l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P0 c* l0 I3 z0 G( Z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e' t2 z( m: P0 C0 \% o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7 d, J1 P5 n8 y4 J. r) o6 {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 X3 O! X- f3 K. P% F8 M0 C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 ]) W, B" Y6 b: Z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i1 i+ n5 w5 L1 V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0 E0 \% A. o1 D* \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o! t7 C. X0 _5 [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1 B4 b/ @* A* ?! ?6 F3 T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c0 v; ~" r8 p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0 R' I6 V" n6 l9 @2 s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8 e( X7 l/ U/ `- c# d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 p" ?2 g& I! c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V! R( [4 U# I: N) ^7 `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X" O7 }; M% n7 J! b; S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 a8 c0 O2 G# Q# u1 g' f: E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P; W* l6 o1 R$ |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 a' ^8 R# Z4 }( R- |5 E0 e7 T& c# o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P% L; A% J! S( i( d4 N' F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7 |0 T; g7 y9 I3 |# D8 ]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6 g6 K2 z3 S5 G6 }) `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w4 a3 ?- O# O, m9 `: [# h
  我说:“知道了。”6 D  F! B4 S% L, z$ H, j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n" @# j; X9 m. |: q) Q# Y2 f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 ^/ \5 B2 Y" O& Z% l; a" r" e! y  m" i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T7 M  S2 S% D6 C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 P3 u6 V' A+ @2 G0 m4 ]! |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2 K) s. g2 s) V  N8 q' w, [; K) [" k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7 H1 q1 r5 ]! T/ u5 g: g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 d9 j1 J+ ?  U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3 V% @9 G- `" ^% P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 H4 y9 Q( v) A0 T% }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F& Z) F  K4 {0 w1 d- v; q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1 M7 M9 P: H1 }" D5 h% o5 h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6 y1 ?6 I( }, {- z2 q$ W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 O5 Y& `+ I( S% j3 d5 e! A) t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4 j$ @$ p# y1 R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1 [: H0 ^3 Q5 x' B5 E+ i9 X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8 j, b$ H' o2 D" ~3 c, s  那人说:“杂牌子。”9 F! o9 ~6 T# @& Y! G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1 q- J8 r4 z5 H, D6 u' R) ^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 X4 |* B  P$ n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 M- m' |- T1 U, `5 i$ h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 V, ]4 O6 T; _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r9 Q" l6 w$ a8 X" ^& S  U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Y0 P0 X, F. X" i: }8 w5 O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a$ m. ~9 G  @4 S' Y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 x! [( E3 _' v, v% K  我说:“你别问。”3 p# M! L; ^: l; }: @* y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1 s9 h! N9 h1 Y, P1 l6 E* G
  我说:“没有。”
" h. f2 H1 g; m: U/ x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 T3 ^/ p/ ~5 _' F" a8 N7 q. {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i8 H* P6 [2 M" `; y2 M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k& |$ w' ?! g$ K9 u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 a! D" e! N( m' D/ \2 G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3 O  m& \4 A* z9 ]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0 e' L2 c& e) C; E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k2 o6 s2 Z6 v) P! H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t+ \8 B* G  m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W: g* B% W8 `" v; W- O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6 T1 e; w/ E3 y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0 [5 Q7 ]+ R' A' R$ |1 r& `8 Q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O9 K5 P6 @* ?% }; X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 G( }/ Y9 N( \8 A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e9 w6 d; m* N9 E0 Q0 ]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0 W7 T1 K4 r# e6 r! q2 o) ~
  “啥事?”我问。
4 e8 q, A/ l8 R5 W/ D* S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8 z: I/ ?# S( F0 x/ r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3 D7 b. f2 K! g' w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3 \' x8 \7 }; `- m1 a; O: e2 Z5 j7 R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8 i* _, n+ f, [  S9 v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d% ]* b$ p4 F+ Q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  L: l# z4 `) l) E) ?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Q+ o9 w$ \' i. P8 \7 @. M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6 B6 e0 ^( e# D6 v, a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0 v$ e4 D6 }: M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6 W9 Z' c7 W  ?1 J, C% z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 _8 J0 n, O+ \8 Z: ]. k* B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 D+ V" ?( O7 B. t6 p$ r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 g- J  d( G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 Q1 \4 m3 G0 O  G/ E: c# U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0 y3 O& e4 d' S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5 R% {% J8 r$ y9 I; H4 [+ D% [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O" M+ j# Z- p- v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3 }$ d& A) M7 @  G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4 F8 W3 @7 I( [8 T, b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3 J8 d; p6 q3 T2 E/ J# D; i2 f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p2 d8 E9 C' s7 P! ]; L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 t  _5 U9 U4 N. d$ T8 X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9 X8 T6 D* `7 ?, W  我也喊:“找我叔去。”( o0 L) F, k& t' w$ @5 F: Y) o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 [9 o. K8 H5 X# G+ w. p% j2 Q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4 W% j2 c* D, n2 L# ~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f2 {, T2 t" u0 q: ?1 L; X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 N4 S5 v: |. Y2 R; K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 j  S+ T2 i: _1 t* N$ Q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0 e9 o$ b* r7 O" n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3 I1 j3 M& B# h& S5 `8 Y/ i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8 T5 |9 ]" ]+ c, M' o/ A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1 K: s* i" e6 y- z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7 _) p$ J/ z1 u1 U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 y$ N% N# P! D7 P4 B  我站在门口没动。/ V2 V, |4 w$ ~4 _. u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J, |+ |: W7 ?  t
  我说:“他打我。”3 l: u& d+ T0 D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 k' `  G: e  h/ r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 L: p. S( h5 G( o' T5 r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6 H* Y  a- U: ^1 k; V# ]/ ?  我说:“就他打我了。”7 V. ?( ?5 `$ o& a; ~. U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f  U: D0 }: C0 k5 t3 A& J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 T5 h& N3 Y2 w2 U7 @7 @  a$ P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k8 `/ d, M! A. r) w" {1 a) m- b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 E7 M, s1 p2 v; \( G5 f4 ?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 B. r/ J3 ^) W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 U7 H. ^4 [& s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 [' B0 q) C( l3 U  我还是站那不动。
+ b. R) d# ~8 d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8 e" ?7 e7 H4 E  |8 H
  铁头说:“你上哪啊。”; y& a. h% m7 t$ n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o8 a% h$ ~. H% `9 ^" r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2 v1 ?9 T  `6 n8 r2 i" J* V8 S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u' Y" \1 ?0 l" c% U3 }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5 H- J8 \& l% P; K. M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O! n% d* Z1 l  I' I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8 A- P6 T  P: m# M  ]. C; M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 n; H  E* s+ C  G4 @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 n1 N$ c& A1 D! r# X/ w- N$ g7 \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0 e, h' G) p! U/ K. i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 b0 ~1 V% u! I2 G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 R/ p) v3 R3 M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6 }3 M$ h, p! M& m0 h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 \! E8 \5 H/ w1 L! s0 F; h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4 J& P- f$ n+ k; r7 T! R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7 v7 _4 r' o$ c5 Z2 J4 C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 c4 r2 G; ^: l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9 h" X) \% U5 M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 z! [1 T9 ?# ?- ?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9 W9 P( z1 c0 i- G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 W& \% K3 z, m$ |3 Q9 `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r5 x) F2 J% r1 u4 K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2 H" Y3 z0 D+ T1 H6 z( \  川子舅不吱声了。
3 T1 |% K8 C0 h. d& }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 v0 N# _7 b* H7 F$ ~( H! t6 w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
+ {, s2 z. V7 n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2 j5 C) y3 k2 R* ~" V$ w& r# z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S; `: K; v2 V1 v: `& \- ]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7 C6 \: k' m! G" w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 E0 _7 H" G) S5 g( _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b+ X! v+ a% g* e7 k0 A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2 f1 _0 `: z/ a# D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 S6 t! J1 M. ~1 N5 f6 y) o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9 ]# l6 z- a: u, t2 \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6 V1 I) N$ F9 D8 g% o, C/ Z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9 k- X! e" l+ ^+ ~% o' o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0 b) H# j; L& @9 t6 x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9 t, s5 K" @* U+ {6 a; o% D! N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 `7 ~' ?" M  e  j, f+ z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 c4 o0 }3 J8 n7 p( d# b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0 H% q5 _0 [) Z! y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8 I! T3 V- D" w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0 ^3 A- H8 q! R1 e3 s( c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 g" S, t$ c4 Y+ f8 f4 Y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k9 D& ]8 ~( r$ W; y: `: R/ p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6 f/ o1 B* L5 T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f7 N6 L0 p2 L$ L# C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1 T, \0 v  [* M3 f- ?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 ~9 F( D% ?3 Z% Y4 i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 p! X9 \6 a  O, ~7 D/ T$ ]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t7 z6 F8 u) g1 L4 S, v7 E. f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 F/ ^) E; P9 M8 Q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 B3 }4 ^* J; [3 ?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 B7 U! B8 a, \. [0 e! k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3 ^! i" |* v4 Z/ D4 r/ I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 L- {% i4 U* |: z6 ~% [, F. \6 G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c! t6 G0 [0 p. ]7 {4 H; l# ]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 n& v+ [+ S+ F! u+ G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 o7 W  t( L' R  p2 D& M, s$ m( G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D/ I; h! |" o5 C) l" |7 l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 z9 m! J2 g, j  U% }. t9 W* J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8 J3 h/ x7 F) @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 d4 A3 X) I- b8 U( s+ J# M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p' l- H" Z' z" }$ f1 [9 M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0 ^, ~) C4 U; Z  ]6 v* }& x& p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 A/ L5 e3 ?3 f: \/ X3 K' A9 Y% c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h" _' g3 U0 w6 _" W& t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0 n- H8 O, M4 W& V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 a- ]& v* m+ O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7 s" H! O4 ]7 T7 @) t  D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 N" Q5 a7 w2 ^/ A6 o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N- m# _) v/ U( g1 a) `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 {, y' c( h  |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0 |' c4 e5 s4 ~% [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8 W! ]' {0 `! o0 I: }7 ]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6 E5 a9 O% ^: G  u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t$ d5 N, [# q3 M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 Q) {: o8 ~8 s3 t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b9 x# X/ C- y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3 f8 p$ h, G5 K. ?* t: \9 Z' s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 |% G8 d; P" f) `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 {+ g8 C' v7 s4 }$ B+ y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g8 C$ z: x6 I, M$ p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 @) A9 _# F. z; }' S% h! T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j% e% @$ S' ^$ u8 u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7 Y# B( t" y/ u) u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7 f$ k( A+ ^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8 m3 y9 v* X0 O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 C9 [2 T$ a  G' O( K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 Y  W  X9 @. ]" w- s7 G. ^- i  “哪个二大爷?”
& y  {" s2 M0 e. J$ G/ X. \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G; S! R  ?7 D) l$ P$ _9 r8 w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 q7 X4 V1 l( v0 o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1 Q. T: G1 q/ L: G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 Z# `- `. H2 A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1 m; \% S6 M$ \5 E. f7 c( |2 ^6 ~! D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2 ~% k; J+ x* w/ Q' b6 [; C  ~9 r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0 E4 a4 y6 ^8 P6 h6 Y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a0 f% j& @5 b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 L( ?5 N/ s; v2 K' t; f" ~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8 E, U: m. z9 O3 K4 E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 Q' a+ ^% a) X6 K0 Q& u1 l
  我说:“嫂子呢?”
. l5 Z. D, [) \& g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 t: t% {! Z& f6 |+ R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9 w% k& u: O3 j0 z) v! q8 B% B) P! `  李家纯说:“你嫂子。”
. ]4 H2 T- l# e8 K  Z  “怎么会?”
7 i6 f+ _* D, v) [. Y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H# e% k' W. D5 d
  “有这事?”" I1 `; u! {9 B/ \+ K! g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7 j# E# F) X; a4 Y, h/ N0 Y! e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 ^- ?! R- C: e% F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0 e4 N$ L7 V- k+ s* v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3 N! O: b# w6 t( a! b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D9 p+ d# M. L+ ]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j: M2 G; ~  D9 X% c/ q7 M4 q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5 h! G* M& J1 ~& ]  “哦。”: n' N$ \2 m# t5 c( A& G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6 q$ J! G- l+ Y8 `- E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 S% g# A6 b2 S/ a: b+ X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3 p$ @( H! |- N# O( G: {3 p  I3 w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 O. s3 {2 u7 j2 A& W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 X5 U7 {$ Y7 B% Z( u9 |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t0 C: V7 V9 e" e8 m7 X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1 V) v: ]" H! H/ a2 m: }+ E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 ~4 s  O* K5 @5 D+ O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Z/ ^  ?. L& u! a9 _+ Q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4 g; Q* \$ Z+ p. S# w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 R+ d- t4 L. T" D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6 t$ A& A; ?. \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4 L  o" y' J$ T- C. Z
  老婶说:“你很为难?”$ ], ~$ }& W5 W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2 ^% ~4 D; o% B3 U/ _. t! \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H$ F7 \' z  {0 d( f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 N% P! o6 K9 [9 i/ a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r0 _/ y  H+ E: f7 s! v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7 S1 A2 h3 T$ B8 E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  l- b$ |$ P% L) Z( f, i3 y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u; F  N/ D4 H3 t4 B3 G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1 R  U1 D/ N& ]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 o" M& z8 Z+ F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 c" {- s( O2 j5 j9 W, [9 h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 v9 ^% V7 ^' h7 B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2 \: I+ Q, G% d- f9 U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6 h/ \9 S9 J$ E7 X% C1 D+ C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0 W% u- t" f( Y6 R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8 y* a5 M% A% [/ L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p# ]- J. n% ~# G. @) X- z! {7 O0 ^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 R; Z8 E: E, y" {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8 E' c* T. `& j$ S. S, C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z( l6 {! C* N( X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2 p! J2 n; A. Y5 R# M  k  k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 ]4 m4 t1 u$ R, q  ^$ o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 O8 F8 N, u8 i; z3 A" p" _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5 K9 m9 ~. I" a% n3 X7 ^4 y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r6 \1 B. u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V) K6 l( u" k4 k  r7 [- h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 X9 n# V# e$ q; S5 g& Z5 M$ q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 e6 p  i4 Y4 N! w* o- w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 n4 o# w9 s2 \! m- z  我问:“啥病啊?”
  X3 N$ ^- y- t4 L1 u" _2 x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I+ V' Q- R3 V& s  b! f1 d$ }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 @/ ~) L1 `* n8 O% h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j, q" U8 ~" D1 D' p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 C- F; ^+ n2 h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 \7 r) T: G8 U- R& \
  我说:“他死了。”4 N$ M, `4 j( N. J9 a) a( t% g: [+ T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6 j7 o, ?% R; q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 @% v; L4 s/ t% m0 y8 l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 m; G+ Y9 k, i& }0 V2 o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1 C( v' i. a: ^% j. }% G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5 I& [5 B, u$ @, N5 Z6 I# C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8 K% Y+ t/ }2 \9 P6 N3 n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0 @) H. r7 ?) S) N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Y6 R+ X  W  N  J* s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0 Q4 G$ Q( R* U2 f' k7 S2 E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 m. p% i2 d8 Q4 E4 u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2 D/ D) o  w' o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3 \6 n; L  a0 G2 m' g: S3 `; f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 I, X( F! @; D3 @+ x! Q) \1 _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J# D- o% S4 h) g# C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f& V% B% g, j" @' C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8 M2 \$ W( d/ M$ Z& B9 Y" {: B  “朝鲜人?”我蒙住了。0 N* |1 E5 W( G. Y, }9 u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2 d! Y9 u9 L# @+ ?' _  “回来了。”
+ C, R$ x7 l+ [! i; B) q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 m! X# b- c+ N! D! @* l$ n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1 \6 X7 X( f# n, ^* b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8 S1 e" n  ]0 `! t( V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 B, V  H) R: m: v) H4 s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U0 @) l& q( W  m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9 ~' n- j3 Y. ]! b$ s; F& T# {7 G2 a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 H& q6 b' X8 o0 v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 _5 r; w$ k$ @+ K) g$ f" y; P1 L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 F2 k' ^1 S: Y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T2 s; k" U& ~* J8 B4 @' Q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 D& Y$ I9 G' I( W" c0 n& ]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0 O/ M7 ^  x$ n$ M! b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O( ]. }. [+ L3 z! N1 g) m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 X' o7 D8 |) k5 V! }, ^2 `- n$ k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 K, {9 x: S5 G: j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 t7 K) a' {  |! x# G3 q0 ^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 f  L' g/ P- T& d/ U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x7 Y* E9 {, e6 W" U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 o; U8 [- \  p* Z" i/ w( E- Y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1 T0 n/ q; F4 |4 b; V1 v9 S- ?: C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7 Z7 w: @& N9 l' w  z* k! X% |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P( x" L6 x* ~' ]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Q' a: N3 F/ U7 ~* S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7 w3 {& ^& o) E9 X6 O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l+ ~, V6 a$ V" C# A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 \+ u" G- s* N2 l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 e8 ]6 L  O' S9 B; u, |6 ?  我坐炕沿那没动。
7 E: Y" B8 \9 l% b6 L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 B% M$ w7 B: A* o6 A, v$ |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 G' x1 p5 G8 h$ I( X) a1 o, @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K% e# U/ W" \4 D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3 f6 l8 I6 x5 ~- ]5 c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i+ o! B6 K* A- ^  q8 Y
  老叔说:“好好。好啊。”) T* L/ r( ^: U9 P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5 y6 R; u1 P0 N+ O; e( p$ R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3 x4 T  n& T+ N$ U& m! e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d1 L3 ]2 K+ Q" ^- Z% r7 Y$ l
  我也跟着进了屋。
) g1 |+ `8 k: S7 u, t* B8 g4 _; r6 n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2 E7 K4 X# _2 ?. x% l9 ~) Q' e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z" Q; K- F( v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 T2 G! u0 [% G( V2 l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 R4 \( {" f2 E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 |, _( c' R9 v: X6 {# N; ^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 k- [/ b! q4 _  X2 ~* z7 y/ }: H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 @$ _' R: k% H2 w) |. P  我还是没动弹。! C% o& D7 t2 ^3 E' {/ P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6 R) f) e: y2 \( I7 D3 x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7 E6 k/ m( b" w' t+ T5 d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 T6 Z6 W( o5 {' K6 @* t8 w5 ^6 O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 Y* [) M: e, @& ^1 Y. k; f8 x! b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 J& i2 k  u. v* u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 c- c6 ~8 V( r8 _! \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 |" f- G  F& ]+ j, [" x) f6 }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7 k+ _4 ]& ^' A' P: R+ N4 q% t. ?6 N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 k$ }0 _" m6 ~. m* w' ]& _2 U; K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3 L/ H# h' w- O% [0 \3 X8 J1 t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g2 D/ Z! K3 F0 Y" W; O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Z2 P8 @4 C# o( J5 _2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1 N# `$ e- A3 y7 K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k! t8 U2 [; S$ @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q3 K0 ?; M" W( v* t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 `' U- h6 x. L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5 s0 w& q% I' l. S6 e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 v+ r8 Z9 T" M+ h- a/ o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8 q; V1 b3 b" n0 r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Y& J& U2 n" v* I6 ^# y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O2 F( E& G* d: z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 j1 _1 Q  B  I1 n; H  G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z, g9 M  W7 d5 J* a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Q; T$ r/ E1 E0 A' G8 u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2 _% G% D) k% R2 H6 U$ o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7 o$ a' }& x9 N- m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2 ~# G. V7 B0 q' A- H  l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r* K" _) D9 y, l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
9 S+ e0 x5 b( X. r' |6 p: D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i0 M8 e9 A( F) \$ }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 N# I$ m( I; Y5 y' H5 I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Y! l9 o* H# A' d6 B" J) ^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g, K- ~% ?- d# T# b
  我也没搭那茬儿。  T2 h; S; B8 G# {) n9 V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6 M3 H, @4 G. x8 {
  我说:“有。”. w/ F) v: I% H; |9 Z. S
  他说:“早点回家。”8 N% L& g0 a6 X0 ?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9 T. P& U; p' i- k6 O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4 X% x: S4 Y" ]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H" w9 z, [' }' z6 O# s" N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5 ~" z: _1 A/ h" e/ E; L. M) X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4 ]( i% i% e; ]2 P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0 {6 E: [0 ^: t0 G+ D  H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4 L" \6 |! g4 l( a' l: R
  我说:“上哪?”
1 \& O8 }6 t! Q: V9 H: H' t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N: I, c( @; @$ ]1 O; h* t9 E, h
  “回家。”0 P8 _( m; K0 x4 l3 `0 G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5 {+ a: J' w: y! b0 _8 \. a9 X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d" H8 e# v5 p1 H5 [4 J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 Q& R! N2 z8 `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w( S+ [, s) W/ v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 g2 X( ^' h8 Q0 }/ R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4 w* _3 u7 Z8 L1 D* S" @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1 o8 u# V9 ?4 c# {6 @( V$ c: n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6 G* e3 U4 ]3 _: p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2 w  J/ m& e$ p. v/ e* R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6 u6 H  `7 p# `  ]; u) z* A) X( n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 y7 ~" E8 @4 p9 O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7 h5 i' n4 K9 u& f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t' ]) V/ E, h% V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3 w1 E  i6 D" x$ _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 b# v, E" G" X* o, g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U1 Y( k9 @; N( V* k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C! s* ?1 i+ E  Z+ y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0 i% m& s/ o( Z3 A" i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q! a* @+ Q; f9 ?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I5 C+ p/ F% a2 b( B9 W# Z0 S! Y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8 ?4 f& g' C3 [6 j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_! t4 b) W! g: n9 @$ E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7 T( G% U0 P( a/ b% G( h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w" u7 Y2 k; v# n2 V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3 y# A( P6 N+ ^, r6 h- |; \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d0 c+ R' ~9 U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J  B6 @5 J6 O! ~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0 f- `$ M3 B2 s! P' u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7 n# t4 H7 f; N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2 a( I  Z: v) B9 U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0 U( o, i; q3 W2 J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 [+ t8 [8 S- H; F! X" D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0 E- f2 B8 D5 ], ~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  J4 b# d1 H% i" }) r0 r( k( i3 Q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N* ~4 C9 Z2 _; @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 s- J9 g( |1 v$ c3 B2 a) K3 J4 s
  老叔说:“你慢走。”
( |. E" N) B' `+ n9 e; j- F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t( F9 ~$ ]9 {+ T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 }1 J7 W/ A0 ^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6 ^" Q9 x) A" M: k* S' I5 K. [( b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b6 {0 o  }5 l# j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 [1 ^7 E: R: F! t/ p: _+ T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1 {' a- j5 ^) s7 Y. S/ _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3 Y* \, [! D4 p* D. J5 h, w7 M
  “那你这是……?”
1 i5 J) m5 J, S% G+ |9 G+ z2 O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S# h& Q) g, |" F5 _% a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 ~, i" d9 |" ]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5 o5 O2 G* Z" X! L5 _3 @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6 ]7 l4 ^2 p* J: \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r$ ?! U! |( K8 d1 G* \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C1 @; V* h1 E6 D9 v; x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9 J$ b. [9 H) Z6 {8 j. Z" f
  我一扭脸,哭了。- S; t# r; J1 B0 R3 X7 H) c9 T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8 a0 J. C! s' V; I. U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1 j' j  B" w  }+ J4 f& j: B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8 @* A! u  b9 k* @" A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p( x+ t9 r$ D4 b$ ~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 w$ I; I/ h% a: P; @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9 D' ^- I. S, W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6 `) h; |. n$ D4 l% I4 g) T7 i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 T2 I2 J5 i# Y- L$ _8 A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V' c6 N3 G2 V/ j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f$ }! e7 T# n; C$ P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4 J8 O; B. C/ F$ I5 @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3 a7 @! g- ^: I1 w* C5 V; Q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 n$ j2 r! U8 U2 J+ t3 @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5 h. o# e8 a. E8 s4 q4 H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 r. F: o: M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 F. a2 o" `9 w1 q1 x7 C$ C7 K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7 b8 ~* m. [- b# c9 ]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1 K( ~  i" `- {) K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V% R# _4 o% L/ Q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7 z% ?' e/ o* R* [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Q. y  Q* L; S8 _" F2 Q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B' N- W# O0 r9 m" @! n) X3 C7 U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 e! W! b! A1 L* u5 L! Y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3 U, z3 g8 j; D( B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0 p# K7 s% l) \+ X& w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p. i( m0 @' I7 P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2 o7 G! w0 R2 ^8 C9 q9 G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8 K0 t! M9 [0 z* k6 [4 r( G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 U# [6 Y' E/ I  n' M$ O% D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 j3 w' \) S$ m; X. Y" S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 U6 W* Q1 G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 e0 c/ e+ s+ h2 J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W) E( A" R* c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 w- ]' A4 x8 |$ T7 D% L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Y# `7 T; K+ x* r* p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n' c( t3 G8 [. l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1 x) v4 y" F$ s+ C) @* ^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7 x; r& s. @  O# b3 F4 B  B& E
  凤香问我:“吃了没?”
0 N: S( v: b% M$ k+ T! N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8 ~% q# r* Z! }9 c& x; c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k) R2 R1 v, y+ Y. I. }- _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 z* N. _2 ~2 z8 n- Y5 P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2 `0 \, d+ y; e! y5 g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5 R3 w; b% ^7 z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 ^3 `' J/ s9 r" [# K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1 W4 A0 t+ _* X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 ~4 ~  _" s; z& [5 P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1 K7 r! ~, Q6 \; Y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T- `) y3 N5 c+ K; M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 f: J- Q$ }! z7 n& J* e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4 O) t* ~! V* a8 L! Q* N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P' g: b, q7 [% }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r# {$ S. [6 G+ b2 B  ~( @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8 ^' d. {" k! Y( n  @7 x0 L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Z2 ]9 R7 Q- F. Z7 D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S: B2 i  }+ @( s% R5 T: `, O2 }3 E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7 v" \9 w- y# P8 ]4 k7 V( T" N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 c6 R0 Y6 f- q$ I% @' J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7 K$ R8 @2 r: w) @8 e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  _! [4 d* T9 b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 t0 n$ u! @6 \! U0 ^# i  c: c4 T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 `9 ^) k  Q7 d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o" ^: o+ H$ k+ {1 e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Q: `. N0 s2 i+ h, w' o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F- w0 \3 a' F6 c; }6 w+ s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Y  t9 k+ Q4 S3 m3 k- b+ X& F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0 j% f! F) y4 ?0 h. T* Q& W" f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 P4 ?9 f* I+ O2 [* ]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o* }5 H/ k- ~( F) s6 s2 b# H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G& D  \6 r" [& ?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z1 K% |; m1 q$ i- e; K4 r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3 v+ C2 f; G; P) f1 n) _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6 L% P% l/ x- `( u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I4 m7 ], p0 V/ K. a2 O6 d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5 @9 ^' s# a, e( o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5 e5 r5 `( n0 S+ [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 v3 C1 f. c/ I) E6 g! V1 M4 J3 M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7 [0 ]  R. ?* B: R' I0 X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T: f! x2 B' y- J$ A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M' C* G4 A( a8 j4 V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8 ]8 W$ p! n9 t7 ?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 j$ l% O4 Z3 r& {2 A7 e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S2 j  B1 l& E) ?0 p4 d" W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3 e2 [% N/ c& D/ O1 ^7 N2 M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1 U5 ^  L" I0 Y) H  e4 l; N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 d" G" I) ?# u* m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9 P) h1 j3 O) K9 p/ ^7 o* _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u* A4 d$ D4 z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3 e5 Q- I2 h$ w, ?; Q2 `* ~- q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w+ E6 a& o6 j; b; `& B, ?2 o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z% s7 J; K! j9 F* O) K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 `- q4 V9 |  P' b. G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b, Z) f' i0 |, X& W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U7 {3 m! u% Q' `+ |, N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7 k: V7 A4 z$ U6 z  W. v; \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1 L5 b5 ]4 l3 c3 v! W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x) _! O) S) J, j# T# L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8 W3 L0 i. J/ u0 j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j5 c" @: B/ I# e7 H. r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 ~! \+ ~9 V. g& v+ n$ V) y  “没啊。”9 L0 x8 V* y% Z. {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W: ^3 \; N/ q9 R: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 u; v. e. g4 K9 |5 F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L) m1 T8 a4 U( |3 W$ N8 i/ @' W  我说:“谁说不是呢。”% E3 c/ J4 b1 s5 ?- Q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 l' d+ y- x+ W, {0 t" O7 Z8 b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0 [$ H& z2 ~# r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5 }2 a- D4 y/ q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f- c; G, ^7 S6 w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 ~, y& x. H: `! q9 ]# z  w: ^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i) b% W7 R- F+ ~, M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6 i2 J4 c8 s1 N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
. S* |* Q- H% N9 t' A1 H0 W5 H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U" {8 o% X% c) _( t9 f/ J+ m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 ^4 U! O0 A' Y) d7 W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0 L! [6 d5 M- d( }  B& W8 S. }2 B" p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z9 g$ I! J. J/ ^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G, G7 d) g' E( L, U& B! T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 N4 j3 p& Z( D  [  “是啥?”
4 p, k; S2 K" y' |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G8 W1 w) p' I3 U% s$ C, H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 x$ l8 ?; j: [2 c0 L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5 p+ R- G. s# A5 t4 d; Z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 ~2 Q9 ^7 v& T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2 o0 w0 H9 a% j  R* Y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 c6 e$ d* }* y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 J5 j; s* P) d+ c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D* N1 k( D7 G- i$ u; z& Y" t) c2 y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5 m- @' d, ^1 Z" S' u  d6 V9 V7 U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C4 `4 q% @4 G! x) R5 L) t2 R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1 D& Q. m' M3 C; @6 x. h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2 {9 B' [/ ^/ S  我说:“没事儿。”! C. f% V' t$ p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
3 @5 q1 S. s, E4 A2 L$ r5 M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 s. M0 X" v' y) ~1 E1 P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9 U2 m7 o0 u1 L& _) z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 c: C7 j% D) ~" T% J9 X3 ?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 H( k9 l$ a2 s8 J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6 Y( i2 \- u8 C% G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_1 N0 P4 c2 O! A9 K9 |& R5 A& c/ y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F6 e8 K& b7 x* Q" V& T0 X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 I+ ]6 y8 t/ g3 K3 q* R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3 h1 e7 r& x0 o& ^$ [* N8 u! L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 o& F7 a' F* _, i6 P# {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T7 S: ?$ W9 z. Q6 L, u/ h6 f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S4 f" _" v6 t( m% H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7 p5 K: a/ g0 e$ m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k5 F$ y9 G/ Y" H0 g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 C, B4 Z& ]0 I1 \' r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4 D- \* B, L* G8 \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5 Q2 |0 w( s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0 S1 Z3 s, \6 E* d: V3 [. n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 X6 x# j1 B1 q; l/ k1 v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 W# |  {) M. n0 {. _9 [  K  我说:“我去。”) @! z: c5 {' i  W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1 Q% z* u5 j6 r6 S% v. K8 N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8 Q3 e- j8 Z* W2 G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3 e- b+ T* a; _% |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y# D/ P3 ~9 V! j3 V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A9 w' T! Q; d7 ?4 X) l) \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 G8 p/ \# L% `. T" k% K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8 z) ~7 G7 ~. B' Q6 Z4 t) ~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5 r/ a: u; L! M, K5 m9 ^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 Y/ E  e2 L7 M# H" ~4 Y9 ?: X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 V. v: {! J- ]: Z* i% F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6 ?0 A7 g' d" R6 [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3 i  K& H2 s# k$ G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G/ f: ~) F# C" @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q' M; K# J+ Z# j0 b8 q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 `6 _7 F$ T; Y$ f4 w6 F  我说:“是。”$ U4 x. J. t7 i+ d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e" m# x$ v' }5 j% ]$ s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  R3 Y7 z2 g; ~6 q$ z2 f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W% p$ U+ `% r0 _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8 v: w7 r/ {  J. H- X4 r& _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1 B& K2 V# c1 {" Y4 h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 O3 e. n1 y7 S  F$ T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5 k% y: ]& p2 s# {. W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 ~6 ~, x! P8 a( S) b9 y1 \6 Y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1 u' }0 g8 X; U. |( \% c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
# r( w; G# x$ A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9 ]$ Y8 P" O; A6 s" @4 y1 E. |! H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8 u. w% {" ?. G7 Z( Z5 {1 f& t* S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0 U: x7 t# N( S1 J1 X' W6 u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1 K4 p4 Z4 O  G2 n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 O5 C2 a; `* a5 }5 H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5 H5 V" c& m! ~  B9 u* }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k/ p6 N4 G0 e( I  Z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 l; {( e6 a& R* z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3 F+ g% z# L+ a2 Q  N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6 Z7 ~5 x' H: r) \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 }* z6 }- y6 K- g; v. B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8 ^0 k7 H2 A, j0 l; i' o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L$ V* i0 U( E2 `* o5 V9 }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A4 E  f# P4 ]" O/ @
  “你明白啥?”9 k6 x9 V$ F: t. Z) L& ?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7 O; Q; O7 {$ `/ ]+ v7 R: M, _& h" M, g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6 l7 }* V5 w& N4 n9 d# I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 v2 c' j2 M+ F- |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 I, R% c0 F# q1 P" x* x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 j( G, A  ?$ f7 h& t" A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 p. U) F5 w2 T& Q" I2 O5 s' d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2 s4 t4 b/ T6 N6 i2 t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0 P8 P, K  }" ]  X+ U) [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 u: y0 U; f0 e, X, g# i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8 \/ X; M" j" f; Y& W5 M9 _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G1 S! v1 c' u* [0 j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5 |' A) T: ?. {  n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 @6 A& [! V, X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7 b; a. H' a( ^' H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 l) X+ S  O3 w3 G
  我说:“没事啊。”2 w) ]; e/ y. E. k" j+ }2 Q; o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3 n& ]# j& @# q; O( Z  我说:“不是那回事。”
1 o  d  ~4 J1 o% U7 A! _8 J  {  “哪咋的?”川子舅问。
& C, ]8 I) G  f3 Q4 Z3 u! X8 u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 q7 a, O6 X5 B; G9 F( m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8 l  t/ H. a" _) A* O& B0 ?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 p9 M, W2 Q- q- G7 ]8 p# Z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8 N9 d, P) u% n# g) |# E
  “嗯。”我哼了一声。
8 ~% g. U! T8 G1 t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8 ?* E0 }8 I: g  M' `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 h, G5 K; h5 p- C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5 U  P% A" ^$ Q  Y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 K& b, p0 N& L! A& b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 E* C  T) H  o) [6 d2 G% j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V9 }* A6 r$ J( ~! ~# O, s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 h. y5 w# N2 {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F. U& L4 V7 s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 T1 u4 \8 @. i& @. w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0 u2 H; p# u4 N. N) S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4 V% ]8 L# [/ f: U! P/ k8 m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 b2 w4 b5 x: D& M. Y7 s/ l' s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 g3 ^1 x% ^+ F$ F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H0 f# O+ L- p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0 n0 r/ R6 u' f  T2 G/ W6 ^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3 P% o# ^3 {! f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0 n- _- F$ d. w8 Z7 E# L5 F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n0 P: e( L4 G+ P- U: P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 |+ S3 q" z1 Q+ m* G: G+ z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U# z4 B7 G5 A6 ~- m. _- u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6 y: g' n: Q# y9 }, J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k" E6 B4 P1 l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3 _8 t( [- m# ]2 x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 S8 A+ S: Z' V' k/ P- d9 u- u: g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k! H6 J# u7 S4 {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K3 T/ B: W; |9 s. b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v! O2 G0 Z2 O  m- |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b; F: `# a5 r  M% I& A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4 `7 e" y* o& R  o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5 f) C# n4 [/ u; v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5 c! y5 `( {; m  `# u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e# L/ t' g- P% `/ P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4 q1 [8 d5 z! V" }8 m$ V' Y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6 u0 J: P- s! H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 C$ ]0 i4 O7 G( W, t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 v6 D0 w( F- ?+ @. X+ }/ F9 Q  我还是没吱声。3 \2 _9 G5 R+ k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 Q3 \+ ]& g& h$ c6 O5 F+ h; g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 N! M; x: _& |& y3 _/ S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0 |  P8 [5 X# j3 u. o4 u4 e$ g% @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 l6 j  D# i- _, ~( m. m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A+ N) ~0 `  u" Z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0 |8 m& d# }! S1 }9 c6 |
  “他让人害了。”
7 k& c( k0 S% }, H) Z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 Q3 h* l) D* u* i7 @9 h5 l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7 h2 s8 G$ k" j2 {9 a: ^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 I% P8 W4 c* l) |1 ]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 }* Z" j# f6 t) ~( @5 k* H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6 I( F& v! }) a  R: e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O6 V7 X( i- G/ C  “玉良不让我说。”
5 f% N" ^, n0 n" Q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 s; O& H7 j  l* d( W/ Q& u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9 V! F) e: z6 j' v: ^: f9 I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1 L+ R1 V, c0 s& O+ L# Q+ p2 b- Z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 ?* {5 S! w; j- b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3 `- |. B0 U# T" M) y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1 Q0 e. s: \4 u- B8 {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 d$ }: k% m# Q" B1 J% f* E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 g5 S$ y# {6 w7 c8 n  T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r$ A/ z" r6 ?5 t  B, a5 H$ ~) }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9 x7 M% j4 Q( s  t6 M9 O, S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 @$ |8 g, @4 j2 D  x8 X. S# d: ?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8 g+ r: o/ l: p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4 k$ G. o, }' M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5 M% _0 @) k5 j% ^$ v% g3 P' W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y% U- K8 q; b4 z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4 @% P& o( @/ f) `6 `8 r+ S  w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x; r- }$ ^# d8 L: }( [) o/ S7 N& }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k7 N! E; n  `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 ?- H2 \/ }2 B+ w3 m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 r1 G- v8 w( M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v+ A' F0 O4 Y' O% K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 g5 p5 a) k5 U: _2 a+ \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k9 l! V4 h- Q- y8 b" u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m8 `; O' `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 i8 i* i0 k$ T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0 d6 c. t3 d" T* w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 m8 `$ W! G" L! S, _% R% e  V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 @  b1 R* W: ^( n( k; y3 ~  W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Y4 ~% W2 E1 e6 j- `2 |: H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 S( f9 Z8 [: Z  H: \( X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K* R/ j( |  {, `; a4 E; C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F& M* W- ^2 j) Q$ l# {
  我还板,使劲板……
- t; r) m+ H5 U- @' U6 S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 ]( F" F0 W& s% I  P  Q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4 p. @) P5 l7 ?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O/ z1 X8 Z& v2 I: {6 Z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5 N1 j; ]  T* ^; d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B; C& T' t$ [) M& N5 c8 J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 t0 j" [2 S" B7 g& m, X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q" q+ t  _9 g/ C0 P8 L7 F9 o. s3 W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 ~( y3 [$ s1 t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4 V4 S  h5 P' c( ^' w- Z5 s4 U, |3 E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8 V5 a$ @) F) J& J$ y1 I0 C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 F/ v( x( M) H% F' B0 ~0 Z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 \0 `' O% N# ]1 Y0 Z: K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1 N$ o. @4 j+ Q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3 _( K; k3 |$ S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L- k3 Y' C  W6 J3 n4 Q3 u2 b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4 O/ b! H2 Z" X" f/ ~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4 j! Q) a, b' C3 x$ `: `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6 e2 B9 f. w$ O, Z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0 v3 L& v' v) ]: y$ i8 X: o9 e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6 V1 C% s1 C) j7 W2 s% W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K  @- z! }0 n+ E: U# R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 c+ C) i1 E5 }" L% R, S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8 [  {% n7 n8 _; l3 _4 X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5 P4 q3 E+ F$ y  R9 o5 K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7 r3 O  i. K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 l5 U4 w4 g; c, l8 C: ?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f9 R, e; Z! m9 f: A" R, D6 c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 }7 y7 y$ z! i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6 F7 U- c0 y+ Q8 k* I& ~1 ^4 H( g% y5 w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7 S" z% q) |% z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V8 z* X' Q; |  C; G. l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0 @4 P! J! N- Z* K+ v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
# d$ J% g8 P5 @8 u+ u7 J: U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 z# ]. V. X5 C% k, ~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9 N# R% G4 Q9 J4 q$ q  D4 f2 A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 `% f- R4 m6 h8 v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3 \& j+ z' V3 }) {4 k2 c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 c' v' Q1 r* {6 _4 D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 ~1 `" \7 S( ^8 _; M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E! Z1 L( L8 y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 e5 R. Q, i$ M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2 `- x$ s. d+ q9 b+ v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2 W3 s+ ~) ~# ^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d5 t; Q+ q, B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 g% Z; A( @/ h9 F) v- d7 h3 P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6 _( s+ W0 x' m* M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L- Y. v, A, P; A, D% b' i7 _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 S: O3 U! O- e. k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 E* H6 R& V; H9 N5 M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 i+ G) e! j1 c! I8 Q+ z+ f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 w6 r3 F9 l. j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a0 V( x' V. _- \7 _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0 F/ z. M) c( X* x9 M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f. q0 s( N% S: ?$ A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g: M5 ^! v" ~( [  s6 d4 c4 }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 q5 h, }" W. f; y* {* H9 h4 E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L3 G+ @1 _) @* V0 k5 ^8 a$ p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8 q8 R3 {* j: ?! ?/ i* ?* c4 h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o' C8 k2 e+ x+ V) B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 c( A0 [, ~8 l: `/ @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9 n, X5 F' f2 }$ S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 T5 q) g$ c- l3 Q% f2 `3 J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z9 p' v& Q+ J) m( |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 K  _; A4 |& K! c3 m; \9 F! x* p, H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7 l# F+ t3 w8 X! h3 L. `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7 W9 D5 W6 `5 H  ]  I: Q: h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N" x7 L- ~6 e; F0 C& X( \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l. w2 A3 g9 E0 e0 b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0 I( t, n5 s/ Z+ m5 ?) b* h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 U+ G4 U5 `( N/ P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3 l3 r7 e. |8 f+ m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P* b, y7 X. C8 E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1 L' Y( ~- _" H& {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2 H6 z' I$ ^4 O) ]5 M, |6 n/ C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l) ~3 {& n/ m5 c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 f: b( U* H0 F( f6 |6 I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0 j6 k0 q3 K1 F% d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M+ t0 }1 ^% B- H: z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G0 Q% X$ x# }' K7 r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 H" M: _2 L; N( T2 g; N2 G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 k5 b" S# s% i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s/ L$ j  J2 ~) Z1 D* s6 o+ K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Z/ R% r8 K' D* U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w8 S: ]2 V8 T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8 v! Y, Q! u. U" E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7 C8 H7 Y* L7 j! V1 U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x; A6 c' ]4 f3 X( ?  L& i7 e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_; `! }- |8 A1 @- s) e) f" d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V' D( M; x$ y& U7 [) f. h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4 ~- ?( R& y* d, n# M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5 V1 N$ C7 q! O% a0 o( B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 V! P# G0 J: i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6 Q9 P4 t# P1 k/ A/ Q' ^5 |2 f% P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d, T  L6 S5 J4 g1 s2 ]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8 \3 d' l) J2 Z+ I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a6 e$ }* `( x, k+ F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1 H. w4 z" R* S, Y( a  B9 S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7 ]. ]% r' T5 J& w1 S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_0 C& D8 G: r2 _. m1 B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 l' f5 w4 V: \/ ^: P
  “打你了。”老叔推我。5 Q! n! d& D2 J9 J) e, l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N% @: r+ l0 b  g" m& d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8 E' o, {# l0 N. ~/ ]- t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 U# d3 k& Q3 t7 s- R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4 l3 d  Y& {  |& q2 L$ I: x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J) V- m% y( z! c" r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8 V6 u+ X" d8 u# J& k( ~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 e! b% o/ H) I* [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5 o' b7 e$ \8 r3 S% `. R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G" Z7 I5 [3 d8 s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 a( P% [) B9 H0 |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8 J$ `; @$ x# {4 `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 V- i: A' g& e' N/ h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5 D; M- y2 K* S( V$ D# R3 k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 |2 \& F. m4 }. m5 ^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 ^8 g, b) W, H7 `. X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 j; M* n4 h1 I0 l+ W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7 A" m. O8 ~# Y2 V- ?1 A* L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 {5 e$ \. K  X! P+ @/ Z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N1 K: j; v6 l  y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 ^1 H3 q! E/ d9 X  p# E* p0 J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B) B. n! r& I: t# q9 K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U: e2 d2 e- L$ S0 U1 s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O( U/ A+ q2 f, ^, ~4 u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 C/ Q4 \0 M: w/ `& ^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n2 f0 ^4 P, q! s1 l* z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I% {( _! f0 A: M# m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 M( T! [1 e+ I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 U  m" x/ A' T0 u) L% n8 k3 h5 J1 g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z$ I4 c, t% U& M% k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 }( J# |  k0 F3 X) D! G  \1 r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6 c: S0 k8 e) }( `4 v. Q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8 q' l. h- C$ c3 m9 S  o8 `! X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 d' G- G) \, f  {. b9 j0 c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1 ?6 J; x2 p1 G. B* I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N9 G( _) @) n3 k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 J* j- }9 N8 X0 \9 B0 @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 x& V  S8 C" b# w, p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4 M3 C' `& S$ s. P! {* e' E
  这就又喝。% r6 o  d4 K/ D- l0 T+ q" c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 M# q$ K5 \' {) c, c* S' h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 L2 N5 s  f. i5 G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 e# a" B, h% A9 `( G) z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8 {' p* F% R% U4 y$ m' T1 {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6 T# B5 k, s) I. R' G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9 w4 X& o& A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B7 y1 {4 B8 Y8 `7 W" s0 ?4 L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 m3 A, R1 x! Y8 i4 O& ~- @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s, e6 P1 T4 L) C" \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j, _* n9 S8 q; W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F6 F9 H# C6 u( l  t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0 {+ O- ], }, y. [0 V, O  E  K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9 e% K3 W9 J7 X5 Q. V& K* E( e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2 A, Z- J9 I+ _+ x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2 [8 J3 r3 p1 s6 j. J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 v2 _, ]0 Z/ Z7 }7 B( |4 ]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 j* N; g; U3 O& e. r0 j7 w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 n/ W" F( {* W  川子舅也跟着笑。
# K5 b7 _4 X3 q8 D# |% F) Q) k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0 q$ h+ q3 M3 }4 l" e/ T4 y5 a4 H' b0 n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3 w8 R. x' H' T4 J" K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 `0 I3 h; J3 _4 k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size+ V: V7 @7 K+ \& M0 c! Y

' R2 ?- ~1 @. f[ 本帖最后由 jingjia 于 2009-10-24 15:51 编辑 ]
发表于 2019-3-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我看完了吗?
发表于 2025-6-5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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