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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yt1516

[同志言情] 午后的舰上阳光 作者: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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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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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N6 s1 Y, ~9 u  在那样的等待当中,我却等来了一封意想不到的信。- o( E( ~! r* r! u: Y+ k" X
  一封那个曾经一起走过一段光阴,与我一起珍爱某一首歌,一起经历我们人生中第一场爱情的他的来信。. M1 N9 i# W( }0 m! }  `) ]
  我自己也觉得特别意外,为什么正在那个时候会收到他的信。
8 A. U/ c( [5 i) s  原以为和他不可能再有任何联系了,原以为这个人已经完完不会再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也一直以为是我伤害了他,离开了,便就离开了。
  f+ j8 M6 k& l' a  我也不知道怎么再来解释自己在学校那个时候的放弃,能做到那样决绝,我只能说是因为母亲,害怕失去母亲。现在我常常想,母亲在天堂里看着我,她已经不再是凡间的思维了,只要我幸福,她就会觉得欣慰,就会在天堂里笑笑地看我,而不会去苛求我幸福的方式,我的幸福来至于何处,来自于什么样的性别了。
; P/ D* Y# M& Q  X  可是,现在的我的这样想法,对于我和他而言,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我们又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呢?时空流转,光阴终已被流水带走,覆水已难收,看着信封上的他的熟悉的笔迹,我不想再去打开看了,打开,我又能打开什么心结,拆开什么往事呢?2 N: f$ s  u! n; h  O+ Q  P& @
  我至今也认为那个时候的我的想法,是对曾经爱情的背叛,甚至我也不认为当时的心已被某一种单向的爱恋所占满。我觉得我好像从小就有一种多于同龄人的理性与自我控制,我想,他或许已有他的幸福了,无论我如何,我们都已经在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就像两条直线,曾经相交过,有过一个完全重合的点,但我们并没有在这个点上停留,成为一个永恒只属于我们两条直线的角,属于我们的那个区域,而是在相交后已经各自继续向前。交叉后向前的两条直线,怎么会可能再会有相交的时候呢?
* A4 _+ k, m. S. E& B/ P  我不知道我的这种理性,在生活中让我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了更多。8 e3 d( K* q/ r; }1 n% s
  最后,我终于还是没有拆开他的那封信,而且我做了一个在今天看来不可能去做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的举动,我将那信封,原封不动地卷成一个小卷,放在前不久文书给我的一只漂流瓶里。在一次出海训练的间隙,我将那瓶子投到海中。, H! ^( [) n) L/ ]
  茫茫大海,或是波涛汹涌,或是风平浪静。那个白色的小瓶子就那样在我的视线中一荡一荡地,慢慢漂远,直至最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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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舰副长的全训考核如期开始。
0 E5 X- X6 i( [$ d4 P3 t' X  支队,包括舰队有关部门的人员随舰一起出海。4 O" F$ h& q6 c6 F; S
  让我稍稍有些别扭的是舰上从另外一个舰借调过来一个老士官,说是枪炮部门的老号手了,尤其是在修理保障这方面有一些真功夫。那个老士官和我们班一起吃饭,感觉牛得不行,好像他是什么专家似的那个范儿。其实实弹射击根本就没这么夸张,在舰上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根本用不着来这么个人,不过这好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似的,上级也没什么硬性规定,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0 v! c3 g2 p$ w3 Z0 H) [  老士官也是住在我的下铺,很多细节,生活中的坏习惯,比如说大热天的,他不洗澡就睡觉,白天训练穿军胶鞋的脚,睡觉的时候臭气能飘过好几个住舱,他愣是能不去洗,他自己能忍受,苦了我们住舱的其他人。住我们屋区队长跟他玩笑地说,这也不是远航,不用给我们舰省淡水的,你去洗洗吧。这位牛人,自嘲几句,但就是能厚着脸皮不去,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当时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把他扔海里去,而且不是近海,得扔远海!+ H4 C# S) z+ q% m, }2 }8 j
  在这样臭气煎熬当中,睡眠就成一件很能困难的事了。# I7 r( \& Z' i; Z0 f; n$ H
  听着下铺“污染源”的鼾声渐起,倒是让我想起了前不久同样睡下面的学员牌了,干干净净的样子。自己晕船晕成那样了,还不想影响住舱其他人。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觉往往就建立一些很难以察觉的细节上,而人跟人的差距也可能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上吧。; d5 W- N1 G, R0 S, r" y& W( U
  第二天天气不错,各项考核科目次第展开。
1 `: @0 K/ ?+ U- g# e0 ?1 S1 q  在舰副长的口令中,我们按时返港,算是比较快地靠上码头。舰副长的考核应该是很顺利地通过了,我们终于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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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 ?8 I  g3 G* v9 w2 _  晚饭之后,舰上没什么事,我就一个人跑到一号码头的尽处。
9 ^& @7 T3 t5 Z/ v3 \5 v: s- l  坐在防浪提上,看着海浪撞击着提下防护的巨大石条,卷起千堆雪,应该还是很形象的吧。渐渐降临的夜色当中,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块高出海面的深褐色礁石,像一个海狮的化石,形单影只地远望着海面。
7 s# S0 [  k2 t) q: S  那有些像那一刻正坐在岸上的我吧,寡欢,所以孤独。2 R" @" L& z/ _- ~0 y) L0 r4 u
  
+ A2 D: u. k5 s6 h4 Q5 \   “丛彬,丛深沉,你再摆个POSE就是一个标准的思想者了知道吧?”
2 l: {+ @* A; y  没错,是这个家伙!- p6 i6 ^+ ?7 D) n! N9 s: c4 Y% v
  远远地,他就朝着我大声大叫地喊开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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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没听见,继续对海的方向,看着那块孤立的礁石。
2 d  e: \; q- A8 j# y) f  “丛深沉,没事吧?我觉得你是不是听力有问题啊,每次我不叫你个七八声,你都没反应!”余大可走到我边上,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这家伙跟练什么掌一样,就拿我的后背当树杈了。
! G5 W( g1 W! g, S  “我只听到风浪声,没听到你叫我啊。”我看着余大可,很纳闷似地对他说。
! B; C8 L6 d5 B  U) Y0 L0 b% w  “啊?不可能吧,我坐这儿,你去那边喊下试试。”余大可说着,就拽我起来。0 w: U, f2 r  n+ f
  “行了行了,你说听到就听到吧。”, m8 P4 p/ R7 A8 z. B
  “呵呵,看来丛深沉心情不怎么样啊?”
0 h$ ^! A, Q  f  J5 j- `/ u  余大可也跳上防浪堤,在我的对面坐下来,故意学我的样子,也是抱膝坐在堤上,他的脚尖对着我的脚尖。看我没说话,就用脚尖直线方向顶了顶我的脚尖,然后用他的“韩版”小眼睛专注地盯着我。
4 W! c: c* s1 n) e. \  怕他看到我的内心去,没敢与他对视。
) C* O7 T) N& I- F/ k: [+ P1 `4 D  “哈哈。有意思。”不知道他是觉得什么有意思。
& N/ {* H! _& E, ^: j3 W7 z  他继续说,“从医院回来没把我累死,要知道这么累,还不如他们继续把我继续隔离呢。靠,我们观通长绝对是脑子让门给挤了,来来回回地折腾大家。不就是副长考个全训,至于吗,说我的训练缺了十多天,让我晚上睡觉前都在练,他妈的没练死我。”
1 ]3 k; u1 ^  Q  “你跟你们部门长不是关系挺铁的吗?”
! e! e. v7 [" |5 e* G  “是啊,他私下说,这是为我好。幸亏老子通过了。”0 S7 `0 x+ r* D4 b
  现在知道了余大可回来后一直没找我说话是因训练紧张,自己先前那种等待的烦躁一下子没了,像是在城堡中走到了可以看得到蓝天白云的空地,心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B% Q# j) P  u8 E  ?( A6 c2 S" E
  “你们部门长干嘛跟你那么铁?”1 u# _, V- w+ d0 U
  “重庆老乡啊,不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O7 C: }" f% _6 r7 I
  “舰上你们重庆的还有好几个呢,就你特殊吗?”! x2 h+ ]! S3 |& o6 H: ?* [' b
  “简直跟不上你丛深沉的思路,那你说为什么吧?”
8 J3 V6 Q& N+ C  “我不知道。”* G+ c# C) X2 G& }/ _
  我欲言又止,好像更引起余大可的兴致。
  e. u0 B: x7 u- m( J  “你不会认为我给他送礼什么的吧?”
' p7 C  z; B# b2 s- G  我还是没回答,笑了笑。- X. y( Y7 o- w- |% L0 S
  “你不说,给你一脚踢海里去,信不信?”0 a% G  f( [- B& J" S
  说着,他还真站了起来,歪头看着我。" W% r" L/ F/ N- j1 ]
  “我说我说,这么多重庆老乡中就对你特殊,原因只能有一个了,那就是因为你们部门长喜欢上你喽!哈哈哈。”
: C/ t) q4 {( Q& f* G8 F/ F$ W$ u  其实我是想用这句话来试探余大可的,但因为不了解他,怕他反感,所以用笑声掩饰一下,装作是在和他开玩笑的样子。
. v, @* m& b4 Y  {  “靠,好你个丛深沉,看不出来啊,够邪恶,看我怎么收拾你。”7 |% O  d+ b9 ^) M3 R. J9 q9 I# o
  说着,余大可从我的对面一下子跳到我的身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呢,他两只手在我的双肩上用力拉了一下,我背对着他,使不上劲,一下子就被他放倒在防浪堤上了。5 M/ w9 D6 F8 U7 x, N* T) z
  他跳下防浪堤,手却仍然拉着我的胳膊,使劲想反别过我的胳膊,这小子,擒拿手,我为了不让他别住我,我向反方向顺势一滚,自己也没料到是在防浪堤上,这一滚,差不多半边身子在堤上悬了空。下面虽说不是海,可都是那些横七竖八地巨石。& H' ^6 u* Y, d7 I" d
  感觉到余大可两只手突然使住劲,把我拉住了。9 E: B9 ~. v( L$ K( c
  我快速从堤上跳下来,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余大可。
5 v7 z' i3 M( `/ i% J  “靠,你这是要畏罪自绝于人民啊?”; o9 v# G$ u& W! H1 ?, m
  “我畏什么罪?”9 Y3 n$ q' O6 ~, `3 L$ X
  “诬陷罪。”
( K8 v2 [' A8 s) d6 M, `2 q  “我诬陷谁了?”. i$ e% k5 c; m: }) e% ]( M! d
  “我们部门长啊?”6 O; r5 d% Q# m1 X
  “诬陷什么?”9 a0 U/ v( @6 y/ k5 p. Y" z
  “你说我们部门长喜欢我。”
2 D* u9 d5 F! l6 P1 j& e8 A7 W  “不是吗?”4 V8 ~) J  c2 D
  “靠,当然不是了。”9 f. y, r$ F7 _! Z
  “不是就不是吧。”4 F$ S) u  J& q, A/ C" E* m2 t1 }
  其实我知道他们部门长肯定不是,因为他们部门长刚刚结婚,那女孩上舰来参观的时候,我看到过那小两口甜蜜的样子。他们部门长对余大可不错,不过是因为余大可聪明,直爽,军事素质好罢了。, D8 `& B' F" H6 z# W8 V* S
  听我说完话,我还是很准确地从余大可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犹疑,一种不自然的表情从他的面部一闪而过。
0 f5 x5 _% E8 l3 H( Y. b6 ?2 d  远处的各个舰上的艇艇广播传来布置明天工作的声音,那声音松松散散的,算是每天的最后一项工作,也就意味着大家可以洗漱睡觉了。& m* Y2 a0 o9 n  Y; g' {
  
) a5 @* u6 c$ |6 Z- Z2 [  “快熄灯了,回去吧。”身边的余大可说。, U( p' K* n. @* c  j- D
  看着远处舰艇舷窗上飘出来的灯光,我没说话,这时候,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要转身离开的余大可,紧紧地,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e9 i' P2 w( r' d- l
  感觉到他浑身一颤。大约有五六秒的时间吧,他突然像被我咯吱到了一样,突然笑了起来。
6 I, h6 y+ ?1 @' \7 g  我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1 ?" U6 e* Y; _  x/ Z9 J+ u
  “丛彬,回去了,别闹,别闹了。”余大可一边笑,一边用力地掰着我扣在他小腹前面的双手。
4 g, S* W0 g( [; o  余大可的力量比我大,掰开了我手,一边喘气仍然一边笑着。- ]& d" P: W$ o& F( x% ~# L
  看着他一无所知的笑容,我却莫名地喉咙一哽,眼眶有些发热,就那样直直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
. B! }$ {3 @& D! a7 ~1 @  “没事吧?”或许发现到了我有些异样,余大可轻声地问我。
% }1 H/ f' K& w  “没事,回去了。”我快速地往我们的舰停靠的那个码头走过去。
8 \4 V9 F+ H! p9 _9 t. J5 r2 e$ P& j  余大可似乎有些不解地跟在我后面,我们俩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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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舱,下铺的张康跟我说文书让我回来后去他房间一趟。: o5 A/ C6 f; a* d/ o
  我寻思是不是舰上又要出黑板报了,文书自己喜欢偷懒,总让我干这些本来他应该干的活儿,平时倒也没觉得什么,可今晚却觉得异常地郁闷烦躁。4 n' @9 W1 A2 _) {& ^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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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舰上的文书大多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一间狭小的屋子兼作仓库,舰上的打印机、舰部招待来舰领导准备的一些日用品什么的,都放在文书的这个小屋子里。0 P$ X4 O+ Z& m( d( u
  进屋时,文书正在电脑上给政委打什么要上报的总结稿。文书其实比我早当三年兵,也大不了几岁,却是少年老成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很沉稳,很周到,总是一幅前思后想的面孔。  g) O  X. q' h) O) j& u, E
  看我进来,他指了指他桌上的水果盘让我吃水果,这应该是舰领导才有的待遇,不过都是文书安排这事,一般情况下通信员、文书什么的也就都跟着沾光了。
$ J2 n  ~* |. _( y% z$ b  我拿起一个桔子剥开,一声不吭地闷着,等着文给我布置任务。
9 j" J8 P: q7 x# V3 Y3 J  “晚上怎么没在舰上呢?”+ g' q# h& s" E: G7 _2 n) C. S
  文书的语气像是在关心我。
) G+ d1 j$ `/ b( A3 Z- K+ f6 Y  “去防浪堤那边了。”
' d/ |( P% W" J$ L  “哦。”3 G& D4 K& o# w; |5 Z
  文书早就习惯于我的沉默少语,就没多说什么。0 m+ k( Q" x! A7 i7 K9 |, ]* T5 N
  见我一个桔子吃完了,文书说:“那边铁柜上有个大信封,你的。”
8 W/ B# x2 d+ n6 D  我很纳闷,有什么信件,一般也不会经过文书这儿啊。  L+ P9 l' j  ?0 X  c
  “上午去支队政治部取文件,那次跟咱们舰一块儿出海的丁干事让我捎给你的,说是帮你拍的照片。”
$ h. z. u1 r) G! x4 Y# \  我打开信封,一摞照片从信封里滑出来,有上次舰机对抗演练时我在战位上的照片,有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舰上行走的镜头抓拍,甚至还有我们舰上次在支队获奖的那个黑板报的照片。6 m: K9 ]1 Q  u' G
  “丁干事说,谢谢上次出海你的照顾。丛彬,看来你很会照顾人啊。哈哈。”文书微笑地看着我说,“上次咱们参加黑板报评比,要不是丁干事插了那一句话,估计也轮不到咱们舰拿第一。”
5 d/ |" m; R' K3 D  “我们舰的板报本来就不错。”我说。$ _2 C! D( X, T$ T/ H8 N- e
  “嗯。对了,回头什么时候咱们请这丁干事吃个饭吧,算是感谢一下他。”文书说完,低头忙起他自己手上的活。! J+ x- J$ L+ M0 i! M6 z
  我看也没什么其它的事,就带上门,从文书房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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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0 V) V* @/ `  回到住舱,我又看了一遍那些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我穿着蓝色的作训服,坐在副炮后面正在向空中进行瞄准。他用的是那种大光圈的特写,画面挺有冲击力的。
( t+ ~% D& O! d2 K- d! p. J! t% f" u  那张照片应该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在训练中的样子,第一次看到自己作为军人的一种存在,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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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六。
6 [% _; F# s% y% ~  我正在舰上的小活动室看电视,更位长叫我接电话。
4 i5 d7 ~9 y# N- K" F  “我是丁宁,丛班,照片看到了吗?”
% Z: ?* y4 \" R# l6 F5 N  我还是有些意外,其实我应该先打个电话感谢他才对。
9 I9 }% F6 x4 v) z; u( ]* Z" N4 K  “昨天晚上拿到了,拍得真好,谢谢你,丁干事。”9 c2 g9 a/ W* Q; s
  “别跟我这么见外啊,你今天有事吗?”) \* E& |' p; L* Y6 V" N
  “应该没吧,不知道呢。”
" |/ |5 t# V4 O9 p  “要是没什么事,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上次答应好的,请你吃烧烤。”+ x/ S4 q3 c1 o1 |. N
  “不用不用,昨晚我们文书还说请你呢,要感谢你一下。”% a# z# N0 L1 F3 j# S3 @- z/ a# e; {
  “感谢我什么啊,你先出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w. E& ~1 R# Y2 E: ]
  “那我叫上我们文书一起,让他请客啊。”
. B& _( Y! U" y8 L  “先你一个人来吧,下次再叫文书,这次我请你。”
* I: F6 y4 L( C$ Y  “那还是我我请你。”
5 V9 T; K: |7 G7 s5 N- H  “行,再说吧,我等在支队门口对面等你。”5 }/ }8 D; c8 }) v  p
  说了好几次一起吃饭,昨天又让文书捎来那么些照片,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丁宁就有点不像话了。虽说他看上去一张娃娃脸,但毕竟也是支队机关的领导,也是上级。6 H2 ]" k% h9 h" p1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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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军港的烧烤店挺简单的,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到了晚上,差不多都是港内的战士过来,起初,总有纠察过来管,后来烧烤店的老板估计是把几个纠察给“统战”了,只要上面没什么大的检查活动,纠察就不怎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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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丁宁了,本以为他们这样的在支队机关,风不吹日不晒的,应该像我刚刚见到他毕业时来一样,白皙文弱,不过,再次见到他,却发现黑了不少,好像也结实了一些,不过还是一副邻家弟弟的样子,可爱,真诚的眼睛特直接地注视着你,似乎能让你身上的世故、虚伪无法藏匿。1 b3 A7 T7 W+ {& d0 Z/ H7 V
  大概刚毕业总要经历酒精强化阶段吧,显然丁宁已经被强化了,他也没问我,就直接要了两大杯扎啤。
% J3 P* X/ ^3 Q0 e% z  一开始,两个人没怎么多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4 N' ?/ w; o2 M9 f! U# q8 ~% \  夏天快要过去了,但天气却仍然闷热。冰凉的扎啤入肚,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爽不少,两杯扎啤不知不觉中很快就喝完了,借着酒劲,我们之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e1 v% w4 e; p& g: r, `
  丁宁的话来来回回差不多都是在说他如何克服不适应什么的,大约是新学员刚分来,总会有一些低人一等,难以融入环境的苦闷吧,而我的心里从昨天开始,就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一直没有消失,我却无法言说,就一直附合着丁宁,一边听丁宁不停地说,一边不由自主地自己端杯喝酒。% B; F4 y; n; @# u& N
  我们边上的空扎啤杯越来越多。  J5 s9 ?$ D3 Y1 _7 s) x7 ^2 Q; x8 V/ v
  大概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我们才离开。$ D, v, d0 d  m/ d
  坐着的时候,感觉冰冷的扎啤喝起来特爽,像饮料似的,可是起身的时候,才发现突然间天旋地转,脑子一瞬间变得单一而混乱,变得莫名的亢奋起来。1 m& c& V5 a1 l
  丁宁经历的“酒精强化”显然是有作用的,他比我要清楚得多,扶着我说,去他宿舍呆会儿,喝点水,要不然这样醉醺醺地回舰上,影响不好。' i3 K# u4 H; C( n2 T$ z3 g
  我没说什么,在去他们宿舍的路上,我应该是用意志力控制着自己路上别让纠察或是舰领导碰到看出来我喝酒了。
0 b0 t* [" `4 S( o  在丁宁打开他的宿舍门,感受到房间里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时,我便昏沉沉地一头扎在了丁宁的床上。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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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o9 I4 }! Z- ?  r  屋外酷热,屋里清凉,这种反差有点像刚跑完五千米,突然跳进一个凉水的泳池中一样,舒适而惬意。( r% l5 n" u1 ]5 h0 f4 z
  那种清凉,让我在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森林之中,有清晨的雨露和鸟鸣,清澈的光线穿过古树,安静地照射着地上的落叶与青荇。" H1 [! H1 D  I
  丁宁的屋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得到窗外的鸟儿飞离树梢的声音。
, w  L2 _4 o8 P, N; I$ f  我趴在床上,大脑有些昏沉沉的,人也像飘在半空一样,却又好像是清醒的。只是这种清醒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知道在发生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因为什么而需要,自己一直引以为珍的那种理性突然间消失得无影踪。: y  k, z# x( I!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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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清楚地知道丁宁慢慢地靠近我,但我仍然趴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似乎是独自一人沉浸在那种能够听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沉溺在当时屋里清凉却狂热,安静却躁动的奇妙体验当中。
' i  s) {' c% L  丁宁的舌尖也是冰凉的,试探式地落在我在耳朵后面,轻轻地掠过后脑勺。那种冰凉的润滑让我很清晰地感觉到他舌头柔软的质感,那是一种似乎是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温存,又是一种小心翼翼地探询。也许是我的一动不动鼓励了他吧,丁宁一边像是对我说“喝点水”,一边将趴着的我翻过身来。
1 s4 C: u( s3 F  我没睁开眼,也没有回答他。) Z/ l! m/ B' N3 l3 v9 d) \* i
  他或许是注视了我一会儿,俯下身来,轻轻地吻住了我。* K6 |- R7 X5 g$ t6 X4 N
  我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去用自己的每一处感官,感受着与自己接近的这个身体,用自己每一个思维去捕捉自己的感受,那种接近于我的存在和气息却一下了让置身异处,唤醒了我的从前,那个山顶阳光的他的身体,与他曾经的每一次,甚至是后来在损管训练中在水下我紧紧地顶着的另一个身体。我不愿意睁开眼睛,怕睁开眼看到那双明亮的眸子,让我的所有臆想无处藏匿。) K: @, \7 u4 \7 ]
  我也抱住了他。
: U6 p  \2 N$ w, c0 o  也许是他的探询得到了某种答案吧。他先是起身去将宿舍门反锁了,重新回来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G" F. k1 f2 D! v: a( G5 D( W
  他脱掉我的夏军装,像一个孩子一样,像在品尝什么一样,调皮地吻着我的唇,吻过我的喉节,用牙齿一路轻轻地咬着我的每一寸皮肤。
( v1 m8 r  {+ g4 ~  在他解开我的作训裤带时,我有过一刹那的犹疑,但我仍然没有睁眼,我分不清那时候是酒性,还是本性,在那一刻我已经无法分辨,无法控制。
0 l& }, V( Z8 f7 Z+ F  在他用手握住了我的,用嘴唇吮吸着我的时候,感觉到坚硬的出处被他的嘴唇紧紧包裹的时候,我浑身开始绷紧,努力地向上,一次一次地往上想要冲破什么。& H$ `0 j. ^$ ]+ A3 u2 F
  他却不愿意被冲破,而是继续用他的舌尖逗弄着,有时是在一上一下的挑动,有时又是温柔而缓慢地围绕。
1 `+ d1 e( r# |' W; G. q  我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一直没有睁开眼睛。9 v+ P. g) X5 J" u
  迷离的,他的嘴唇离开了我那儿,继而用手紧紧握住。
3 c9 I; W) N8 j' n  那种仿佛同样压抑着的属于男孩的冲动的气息盘旋在我颈边,耳边。心跳和我的心跳同样,清晰、有力。
; Z$ I; g: l$ P8 B- r) [; M  我仍然努力地让自己向前,向上。
) V" z7 w" Z2 O3 P$ h0 n  我感觉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自己。
- Y+ b0 A1 d. b# \1 P  那种压抑的,相同的,疯快地快速运动。( V" K0 r! I! ~2 }
  在我感觉到有一股热热地液体迸射在我小腹上的时候,我终于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一刻我抽搐不已,所有的压抑喷勃而出。
) p6 Q: N: {4 G. ^' P  * c5 Q: g5 \: @8 B
  从丁宁宿舍的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头晕,屋外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走下宿舍楼台阶的时候,双腿有些发软。( z" L2 F: a" R) l$ z$ Z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从内心唾骂自己,从那么迅速的开始,发生到结束。& \2 [+ g5 e+ T; h9 U0 I
  
, g# b/ t7 m8 P# _: z  丁宁从桌边抽出纸认真地帮我擦干净,将纸扔在纸篓中。
; g; }+ w7 ?/ |; N7 A4 {! B  安静,和刚刚进来时候一样的安静。我一直闭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丁宁在看着,用他那样清澈而单纯的眸子看着佯装醉了的我。或许是我不知道怎样睁开眼睛,怎样去面对他那张面孔。/ w. V' K2 i: `* z; z
  那样透着尴尬和臆测的安静中,我侧过身,躺了大约二十多分钟。1 F. T0 H# K8 S8 F9 p
  离开时,丁宁递给我杯子,让我喝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P- y+ k: I1 W$ J7 B' x  关门,说再见。他没再出来送我。他当然知道我也是一直清醒着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不敢面对,在爱与本能的选择当中,似乎那一刻我屈从于我的本能。4 e/ X0 z, }3 R, x
  
6 O5 J6 [, _; r  回到舰上的时候,我在舷梯口遇到了余大可。
! V) l' Y5 `5 o/ m, }$ }8 W7 m  他那双小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似乎是在问我,很少看到你独自外出,去哪儿了?
1 o) k* d, t, o7 c  我低头想绕过他。
2 D5 t; [9 ^, f0 [* A" O  “正想找你呢,有话跟你说。”/ ?9 U# r( D# \9 L$ C% @+ }; w
  余大可说。
( ^, t5 |6 N7 j8 J+ J" c  “我有点不太舒服,以后吧,先回去了。”
' |8 _0 z. q) t/ ]2 ^0 q/ c! T  我说。5 U" |* v* o# o6 W
  没再看余大可的眼神,在走过舷梯发出的声响中,我木然地走上甲板,走回住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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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5 d* O. V3 k9 n- a+ ?( E
  
6 l3 y8 J+ y: c3 }  躺在住舱床上,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舱顶那些盘根错节的管道,好像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飞升出去一样,有另一个无形的我飘于高处与我对峙。
/ i  u0 N! `) s+ x  我的脑子经常就这样陷入一种混乱,在一种近乎停滞的状态中纠缠于某一个问题。4 F; q' c4 t3 U- P% ~+ }, `6 q: v
  刚才丁宁宿舍的那种安静,舰桥边上余大可关切却又躲闪的眼神,刚才丁宁在那一刻的僵硬身体和他压抑而低沉的呻吟,余大可那晚在我从他身后抱住他时单纯而难以琢磨的笑声,丁宁,余大可,余大可,丁宁,两个名字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的脑子里来回闪现,让我的心绪紊乱,不得安宁。2 |% @% Y+ T8 r# [7 v8 J
  我这是怎么了?! j9 a. K: Q- z( W' n  O9 m. x" p9 q
  丛彬,你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已然习惯于孤独远离于人群,不是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一个人坐在战位心如止水,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曾经沧海,不可能再被感情纠葛再为感情烦心吗,那么现在呢?现在,怎么一切都在突然之间变了呢,本来已经平静了的生活究竟是从哪一个没有察觉到时刻重新风生水起,不再安静?
4 m* t6 P8 ^" {- p; }  那一刻,我退缩了,真的,我想重归于安静,重新生活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当中,无论这样的想法现实与否,至少在此之前的那一大段时间里我就做到了只有我一个人,无论训练,学习,还是琐碎生活,没多少欣喜,但也没有太多烦忧,一个人的日子,纯粹而单一。
; V+ W% J* M: u4 E1 x) b4 c: \  然而,生活并不是手里的风筝可以收放自如,却像那风筝倚着的风,你不知道风往哪里吹,也不知道风何时会起,何时再停。: a3 w8 l! u( i( e( l3 E' n2 i
  . f* Z6 f. f& O3 B
  晚上住舱熄灯过后,我们屋的老士官突然跟大家神秘地说,说咱们舰可能要在九十月份执行一次巡逻任务,一来一回,可能要在海上呆两三个月的时间。
& F- P' I+ z' {' G; R# @1 Y" R% D  他像是很憧憬地说,在海上能呆这么久,可以挣一点出海费给儿子买玩具了。老士官是去年刚结的婚,半年不到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班的老兵都说老士官效率高,先上车,后买票,老士官乐呵呵的样子,有点吹嘘地说,天天都说与时俱进啊,你们这帮人还再说上车买票啥子的,都哪个年代的说法了噻。
- e' A6 C8 L; J" [  老兵们都喜欢远航的,新兵们尽管习惯了浪涌不再晕船,但要是真在海上飘个两三个月的见不着陆地,去经历大风大浪,波涛汹涌,大家有一些好奇和兴奋,但也有些担心,发怵。远航或者是舰艇出访的时候,有其他舰的兵削尖了脑袋往舰上调,但也会有一两个人想托了关系调出舰的,这大概就是每个人对于远航的心态不同吧。6 e3 \/ T1 ?4 s7 q. _+ t
  从新兵连到舰上,最长的就是锚训,在海上呆个十来天,都是离海岸不算太远的地方,真正的远航还一次都没有过。从我的内心来讲,我喜欢那种远离人世的生活,甚至在想,不是一艘舰,而是我一个人,一条船,那样飘于远离人群,远离人世海面上,或许便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T, F2 J* A0 n/ p
  " P" A1 z- ^3 x4 c8 E
  第二天下午,舰上和另外一艘舰要搞一场篮球比赛。是副政委组织的,他让文书通知每个部门都去几个人到支队礼堂门口的篮球场上给咱们舰的篮球队助威。3 Z3 G  q+ u6 `0 r$ }7 n6 z
  每次支队的篮球赛我们舰都是垫底,所以副政委自从他被提副政委那天起,他似乎就把争这些第一什么的当作他的主要工作任务,这一点倒是和军阀舰长见红旗就扛的性格很投缘,因此,篮球比赛可能是唯一能在业余时间看到舰长身影的活动。( J" X; w9 z% P
  球队的几个人,包括舰长都是穿着部队发的那种短袖迷彩,蓝短裤,除了舰长个子一米八几,其实的都不高,差不多一米七几的样子。
" ?8 n! U) k+ g) g% s  余大可也在当中,他可能是我们舰球队的第二高度了。
+ ~, k% z6 T, Y6 g; C) i) @  站在场上,还是那样大大咧咧的单眼皮微笑,皮肤黑黑的,结结实实的样子。
  {$ S8 J* V, E; `5 f; M  哨声一响起,他的控球姿势有模有样,穿插灵活,动作矫健,篮板球,传球,配合什么的,看起来都还不错,不过就是投篮命中率好像低了点,每次一出手,只要投篮不中,他就会使劲一摆头,像在骂一句什么,然后无比懊恼地继续投入到奔跑当中。5 {: n. @& G0 x
  在部队,篮球几乎是最为普及的体育运动了,无论首长还是普通一兵,打的不怎么样的,差不多也都特喜欢看。
4 ^& v0 G8 g" C" W  两个舰的比分特别接近,因为两个队的队员当中都有各自的舰领导身在其中,大家所以也都很卖力。
) Q5 W% `$ f" X0 Q7 W  可能是大家都太投入了,在一次对方投篮的时候,我看到余大可跳起来阻拦,落下时可能对方的队员不注意绊了一下,余大可一不留神摔倒了。  I1 j, n9 S9 L: x1 ]
  我发现自己的眼睛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一个人走,看到他摔了,我也紧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J7 K7 X5 V% c# ]; r
  不过还好,看到余大可又笑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向跑过来问话的舰长说,没事没事,是我没站稳。
7 p6 X  B# T" W  舰长还是让换了一人,余大可的胳膊肘蹭破了。副政委让舰上的卫生员给他简单清创,贴上了创可贴。
) Y' W" l# a# |+ z, `. v, u  下面坐着的余大可焦急地看着场上,汗湿了的后背对着我这边。
. X4 O9 t- ~- O5 q0 R) |! s  想到昨天回舰的时候,余大可说有话跟我说,那时候他好像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看他今天在场上生龙活虎,似乎又不觉得他和往日里有什么区别。, r$ t: s. m/ R8 X+ M
  比赛结束,我们舰两分之差险胜。5 @) Z! s; K. M9 a  i0 X% g3 g1 C9 ~
  舰长、副政委都很满意,特别是舰长离开礼堂球场的时候特地过来拍拍余大可的肩膀说:“余大可,挺能拼的哈,不错!”
8 d1 k5 q" p* c2 K3 _  因为是周日,大家就没有再整队带回,而是就地解散,自由活动。大家有的和舰长副政委一起离开,有的去俱乐部,也有的先前看球的拿到了球,在球场上试试身手。
( Y* o  n3 p4 [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问问余大可的伤,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头叫住了我,说:“丛彬,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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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v/ i! g" o: }! c# Y& q
  我从坐着看篮球的水泥台阶上走下来,余大可转身看着我。: b* F- w% y* }, t: v1 F! |2 ]  V  u: L/ k
  他身上的汗已经风干了,短短的头发像刚洗过一样,支楞着,整个人感觉一幅愣愣的样子,迷彩背心扎在蓝色的短裤里,蓝色上有一圈浅浅的白色,可能汗碱吧。
" {7 _9 J  L: N! T* P3 U1 y; H$ L  “怎么了?”我走下来说。$ r  a) q8 f7 _1 m( Y  O- G6 L& t5 N
  “没怎么了,就是想跟丛深沉一起走不行吗?”余大可右手托着他的左胳膊肘,瞪大他的小眼睛,又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表情回答我。% G/ u- T2 s/ a
  我对他的这种表情缺乏似乎免疫力。$ |% h. R7 o( Y, O  |; h' B; d
  “你胳膊没关系吧?别感染了。”" ?2 v3 [0 r# o7 q4 q/ D& f
  “就破了点皮,小意思。”5 }  ?' H7 s% ^1 T+ x$ h2 M
  “哦。”- @4 a% p# Z$ s2 p% r, |& I- S9 P
  我们走到支队礼堂门口,坐下来,看着篮球场上剩下几个练球的战士。
: s/ V$ {  g! G" G0 k& t  “怎么觉得这两天你有点怪怪的啊?”
$ X! Y3 v. ?7 ]" D2 [  余大可转头问我。
+ Z& {  ]* s: j* V; F; }  “怪吗,我一直都这样。”& T2 _( {+ [; I2 j
  “不一样,以前你那是深沉——”+ n) @$ H5 s8 ?  {! U: t
  我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Q2 E* b9 G# F. @, u, O
  “这两天感觉不太一样,这两天你是特别深沉!”
9 |- C5 D7 M  d* Z! f  余大可调皮地和我开着玩笑,感觉他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前天晚上在防浪堤上我从身后抱住他的事,也许他本来也就没觉察出什么,认为我只是和他玩笑,根本不懂我的暗示,他和我根本就是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吧。
+ _* i  Z4 `5 d% {6 Y  “对了,你昨天不是说找我有什么话说吗?”3 e& u  w7 E2 `2 P
  “哦。是啊,昨天你怎么一身酒气呢?上哪儿腐败去了。”6 ~! o% k! K3 v
  “跟我一个老乡吃烧烤去了。”
4 f( t8 g. T# N; W! m6 T8 r3 ^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说和丁宁一起,而是随口编了一句谎话。! n4 M7 I/ ]+ r. d1 T, u( [
  “丛深沉也进化了啊,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说你还有老乡,我一直以为你的老乡全在火星呢,哈哈。”
0 I' C! W3 {$ L2 p, S  “不说,我回舰了。”" o4 M- [! g( M
  “别别别啊,有件事我拿不准,想问问深沉同志怎么想的。”
( ]* O* b7 m1 J8 u5 ~3 k5 u: ?8 t  “说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磨叽了?”2 W9 k$ u* S" ^( L3 O
  “我本来就磨矶,你知道咱们舰马上要去执行任务的事吗?”4 v, E( Y0 {/ K% B, x: z
  “听我们班说过。”; o/ z' Q: j  u( D, I
  “一来一去将近三个多月,一百来天呢。”
3 W6 p2 z. c$ Q$ p$ p6 S( b  “是啊,怎么了?”
% H' K( n/ [( o" I  “靠,那么长时间在海上,也太长了点儿。”
/ l  W; `+ X9 q: J+ {  “还好吧。”
& ~% o8 q% d5 m. d8 M1 L; N  “你说我找找支队的关系下舰怎么样?”0 ~; F- m: P$ H
  看着余大可特认真地问我,我觉得有点意外。刚刚在篮球场上舰长还夸他特别能拼,这样的远航巡逻任务,他应该是摩拳擦掌,提前好几个月就应该兴奋才对。
5 N. e% n: X2 \5 H$ J- W& o  “这不太像你吧?”" t* }3 }! W. e- O3 b0 \/ o
  “是吗,你觉得怎么才像我?”
/ e. V2 I: k: U/ l# ?0 H! p  “我不知道。”
. T) J+ T( v9 w9 e: k4 b  “你不觉得一百多天时间太长了,太枯燥了啊,我简直不敢想像。而且我想明天考军校,好像年底舰队有个复习班,就赶不上了——主要还是觉得一百多天漂海上,也太他妈无聊了吧。”; o/ P7 U" T/ X# d! t! `2 T+ _) y/ d: I
  “从来没听你说过要考军校,飘在海上,正好可以认真复习啊?”' V; U; f* m; I! P- @7 N
  “靠,有几个人能像你丛深沉啊,复习个P,闷都闷死了。”! U& M+ @  F3 f* M- t7 x# S
  “我不知道了,估计真要离舰,大家会瞧不起你的。”
( d3 n( b" I2 W9 ]  “所以让你参谋下啊,你呢,鄙视我吗?”
+ b. r) H% r( b  W% }9 Y  余大可收起刚才调侃的语调,认真地问我,尔后转过头去,看着篮球场上,那几个奔跑着的战士都不是舰上球队的,但都跑动积极,很投入。
; ?- I) u  ]6 f: u! T. j  ( `# b" X; ~4 a
  正在想着怎么回答余大可,我发现这个时候丁宁拿着一本书从身边的礼堂里面走出来。他带的支队报道组的几个小笔杆子就住礼堂里面。
  S' c/ `8 a/ j; A  “丁干事!”我站起来。
% Z* l+ M1 t9 D7 l8 V8 |# P  好像是在等着我回答的余大可听到我叫丁干事,他也站了起来,礼貌地对丁宁笑了笑。他看到过丁宁跟我们舰一起出过海,但他们之间没有说过话。' O' u- A# ?6 c  R$ {5 R' z; n
  丁宁也是微笑地对余大可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M" v6 m' F8 n6 Z. ]5 z
  “上次跟你们舰出海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再找些板报插图的书吗?我找到了一本,刚才在报道组看到你坐这儿,就给你拿过来了。”丁宁对我说。+ I  b5 ]& G* f8 ^  Z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让丁宁帮我找书的事!
# w" y4 h% g' r$ Z! q  不过看着丁宁煞有介事的表情,我还是接过来他递给我的书,有些丈二和尚似的说了声“谢谢丁干事。”
) C- H$ [8 H) ^; m: T6 B: \  “别客气。你们聊,我先走了。”) O' [7 ~6 [, z- T( \/ ~* s& J, [
  
! X) H* P6 o: l: ]% X# }  丁宁说完看了我一眼,从篮球场的西边出去了。  u( Q- f/ T: z2 z' l# I
  我和余大可也从码头那边往回走。
3 @* r8 J( k' R8 u% z. T  “刚才问你的问题没回答呢?”
4 {$ q' S+ U) ~/ Z3 H6 i  “什么?”( b, `% V& Y: O4 z& F
  “要是下舰,丛深沉同学会鄙视我吗?”和我并排走着的余大可,突然蹦到我前面,一副拽拽的样子,但却认真地等着我的回答。
  n4 I2 r) K7 P, f+ c9 P" |  我真地难以搞懂眼前这个又似简单,又似复杂的大男孩。3 j, ?% p5 I: p0 i/ O5 p
  
8 g9 A* h$ p" g4 e  “鄙视!”我想了想同样认真地回答到。
$ x8 }* L. c7 Y  “那我是为了考军校,也鄙视吗?”他接着问。) {" ~5 E  E; M, q' x/ l
  “对,考军校只是借口,你这是逃兵行为。”我说。
7 Z: W1 g: k* e) z7 I  听到我的回答后,站在我前面的他重新和我并排走到一起。
0 p+ Q" T  x9 o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算了,漂一百天就一百天吧,别人就算了,我可不想让丛深沉同学也鄙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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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2 F. l6 L" k  t  听他说完,我心中暗暗划过一丝欣喜。1 ]8 ?0 {# M; G2 \' K0 u
  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身边一起走着的他,发现他的下巴上竟然冒出好几个青春痘,连在一起,微微有些红肿,不过一点都觉得不难看,反倒是更有些青春的味道。他的表情是那种听人建议后放弃了自己想法的那种决然样子。
/ `4 M# Q+ Q( t" G  我心想,他刚才那么说,至少说明了在他心目中我和其他人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至少是拿我当好朋友吧。算了,不管他倒底是不是和我一样,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层关系,能够一起在舰上,在这几年军旅生活中成为彼此关心走得最近的战友也不错。
2 M& @- a8 ^* k8 n: Z  “什么秘笈啊,我翻下!”余大可从我手中拿过刚才丁宁给我的插图集。
0 m" q1 F3 Y0 L  ^+ h" a  奇怪,我从来没有跟丁宁说过要找这类书的事。从刚才丁宁说话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会怎么想昨天的事。也许他也是当作本能的一次渲泄,for one night,我倒希望大家真的都忘了,真的当什么也没有发生。2 ?3 X' d: t- O: K2 Y$ N2 e
  “靠,这还有一信封,‘丛彬启’。什么年代了,还写信?”余大可地从板报图集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印有支队番号的那种,夸张地端详着,要打开的样子。" O5 g; n# s# ~& p
  “拆我信呢你?”
* B: e, V  d. `: \; P: Z9 M9 j  我赶紧从余大可手里抢过信封,动作快得有点让余大可有些意外。: f. B2 |/ }- Q$ v
  “有什么破宝贝,不稀罕看,至于这么夸张啊?”2 m) O6 m3 y. ]! X. ^" g5 O1 k
  “照片,上次丁干事来咱们舰给拍的。”
  @' G* U4 Y5 u2 P1 J6 {+ f  其实上次在文书那儿就已经给过我照片了,我也不知道丁宁这葫芦里放的什么东西。" T6 j8 g( K3 Y" M3 v
  “照片!那更要给我看了,正好看一下丛深沉同学的光辉形象啊!”+ D( m$ }+ N2 l! h
  “算了!我不上像!难看。”
: t6 w) @7 y: v6 s) K/ x  我把信封夹到书中,紧紧捏在手里。
4 P3 ?* x- _( g3 m  “真小气!”
+ i7 e7 p8 ~  ]3 n; I  余大可作鄙视状说了我一句,也没再坚持要看。
$ o& M: u8 P6 }) k  % F& H( J7 L# X# |- H% e+ u) f
  军港里面正在整草坪,修花圃什么的,显得有点乱,那些民工们也都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迷彩背心,远看,分不清是外面的民工在港内干活,还是舰上的战士在出公差义务劳动。
0 w3 ~$ e0 S5 a) Z# L  走进码头,快上舰的时候,余大可叫住我说:“今天的事别跟其他人再提了啊。”
: Q1 K& C' d, k/ N9 G  “什么事儿?”
0 @. M9 k, i/ H5 l* k  “我想下舰的事啊。”, b& i* Y5 L# {) b" r3 G# T
  “你想下贱就下贱去吧,管我什么事啊?我没那么八吧?”8 q: e9 s8 d; i/ y5 [( d! Q
  “哈哈,对了,我忘了你是丛深沉了。”笑完,他可能觉得有什么不对,说:“靠,好你个丛深沉,行啊,骂人都这么深沉呢。( J3 Y0 S8 O0 w' J* F
  我忍住笑,有些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上舰桥。
* Q% Y8 T" w. Z  n; ^% @+ _* p  “等会儿!”余大可又叫住我。) n5 h7 `. A; H- T# c2 m
  “又怎么了?”我问。3 ]$ d+ r' w9 w) |5 u+ w
  “没什么,就是听你说下贱,觉得挺爽的!能再说遍吗?”
; W1 z1 U$ [2 B9 q+ q! F4 M  “靠!”
, B7 B* I* a5 D) y8 p, O: C7 u8 t  “哈哈,越来越觉得跟你在一起特有意思。”; V( W. P; P) j6 e2 M6 b( z! G
  踏上舰桥的余大可在我身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回头去看他当时的表情,心里就像踩上去有些微摇晃的舰桥,开心得颤颤晕晕的。- S5 B2 \  U/ i: O
  
: B4 B& [" p! o& B  回到住舱,我就打开丁宁递给我的那本插图集,取出夹着的信封,打开!还真叫刚才余大可给说准了,竟然是丁宁写给我的一封信,工工整整地写在两张B5打印纸上。
- _2 @8 J* {: i% [# {  “丛彬:* ~: d" x* z9 x# f# ~$ T( X: F
  你好!
( o3 }2 O& K; s0 j# a5 L( c- p; B  可能觉得我用这种方式跟你交流有些老土吧?记得我在你们舰上的后舱跟你说过内向外向的话吧?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就专门留意看过这方面的书,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也属于内向的那种人,也可能是双重性格,内向多一些,所以有些话可能当着面跟你真的说不出来,不如这样见不着,只用文字交流,会说得完整准确一些吧。( u+ Q4 s3 @6 U/ `! ~: @0 F7 @
  不知道你怎么看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H. c0 F& B1 A* [' {
  你走之后我一直坐在屋里没有出来,然后就拿出笔,开始给你写这些话。现在可能我不用跟你掩饰我的取向了,只是我还不确定你,不过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感觉你和我一样。" T$ x4 a# K& i
  从我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以后,就一直有一种罪恶感,觉得有一种压力。军校毕业之后,自己看的书多了,罪恶感没有了,但压力一直都在。那种不得已必须要隐藏在每一个人背后的压力,那种觉得自己辜负了父母亲人期望的压力,总是让自己轻松不起来。总是希望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的人一起,这种压力就会小得多。
9 x. I& `- }% ?! K& t4 A  你或许会觉得一见钟情是件很可笑的事,连这个词你可能都会觉得幼稚。但我想说,我却真的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感觉。第一次去你们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坐在码头上吃饭的你,那一群人当中我就一下子看到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出海,你陪我去拿药,陪我聊天,你很少说话的样子,很难忘。出海回来的时候,坐在车上,或许你也注意到了,我一直在盯着你看,我想,我要是你的下铺的战士就好了,可以一直在舰上,可以天天和你呆在一起。: s9 L" A3 q. |  Y
  你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我的理解就是你可能不愿意睁开眼睛。
+ Q! Q9 F; I; w# O  不喜欢我,对吗?那也没关系,如果有时间,咱们一起,只是聊聊天,可以吗?9 U3 E- H0 O4 x: i% R; J1 k
  忐忑地等着你的答复。7 P# {1 L2 P, g1 P
  希望你不会觉得这封信很恶心,没有干扰你的生活。
/ w& f  S, Q5 c  ~7 b4 P/ T7 s  丁宁。”$ s8 a0 m0 s: }0 Q' \
  1 ~, j1 \: @, t( w7 f( e
  读完信之后,好像是一件应该被忽视,被忘却的事突然却别人认真地记起来并且重提,觉得特别懊恼,甚至有点像他在最后一句说的那样,觉得有点恶心。甚至是以前觉得他很可爱,很纯真的那种形象都突然被他的这封信给破坏了。
" d9 f$ `# S( |1 B) Z% o  拿着信从住舱走出来,走到码头的卫生间,将那两张纸撕碎了。扔下的纸屑在冲水马桶的水涡中很快就不见了,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发生了的,丁宁的感觉会不会在哪一刻也这样转瞬消失。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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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a" @4 l" i  
5 w$ |$ K  e+ l( n" G; H4 S# q  , z8 c# w( U7 S  x/ Z: M
  远航前,来舰上的大小领导像走马灯一样,检查的,保障的,部署任务的,包括政治部门的都过来,问舰上缺不缺什么文体器材,海上有没有什么政工演练预案。到现在我也一直都觉纳闷,如果说海上有什么突发事件要个预案还有必要,可政治工作还要有什么预案,政治工作也有预演,这也太假了吧,挺让人难以理解的。
/ n1 {7 `+ {& W2 U& r" j+ O" n  我们一样地忙于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舰上各个部门都对所属装备,仪器什么进行自检,包括舰艇除锈,刷漆等等,全舰上下,叮叮当当,一派繁忙景象。
5 o  Y9 D- C6 Q. g) _! l  ! R: G3 k+ S; q8 N4 J8 _. @7 @
  白天干的一些都是训练以外那些枯燥无味的活儿,到了晚上,全舰集合,政委要给大家讲课,这种讲课其实就是思想政治工作一种吧,差不多就是那些要吃苦奋献精神,急难险重任务面前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品质之类的,政委还分好几个系列来讲,会从支队政治部门请领导来讲,不亦乐乎。! Y( K3 c3 |5 k
  从新兵连就开始听到这些说教,让我觉得难得的是每一位指导员,教导员,政委一类的政治工作者,在讲课的时候都会大同小异地重复这些话,包括一些词汇的选择都会惊人的相似,大概有变化的只是讲课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了,还有讲课时我会一直盯着看的他们的表情会有一些不同而已。! N( h$ I$ N4 m/ @  H+ R7 @
  & }, e# W8 G) d" K9 l
  因为舱内还有些闷热,讲课就在码头上。
2 W9 }4 z8 X7 ^  大家带马扎码头集合。政委在舰桥的边上站着给大家讲,也不用话筒,反正声音足够大。
' u& M9 V) h$ z% F5 S. d# u  A  从舰上牵出来的一个灯,灯光照在政委丰富的表情上,像一出夜晚在野外加演的什么戏剧的简陋舞台,只不过是舞台上没有什么陈设,内容单调了一些。4 Y! C$ q* c; t1 b5 Q$ F* I
  
' [3 X. L# @5 r3 G& [3 ?  余大可他们部门和我们并排。1 Z2 R) \$ e: `" C/ ]
  我估计集合的时候他也是有意往后坐的,我们俩的马扎刚好放到了一起。
8 S6 I7 J$ R! ]/ \  从头到尾他就没认真的听,我也一样,没兴趣听政委讲,但至少还能专注于政委讲课时的表情,看着政委讲课的那个方向。. k; ~+ }/ x+ d/ x4 N7 b
  余大可就不一样了,坐在我边上,感觉得他像一只被强迫摁住坐着的小猴子,心神不宁,四处张望,小动作不停,看那样子,他就差没有抓耳挠腮了。
  g4 p- d* z) T! \6 g  当时政委好像是说到舰艇就是流动的国土什么的,余大可在下面用他的左手作流动状,从他自己的膝盖方向往我这边游动,看到我注意他,又迅速缩回去手。/ ~' E6 {( d) V# {& y! z% B
  我看到他用右手握住左手,慢慢向上,然后隐藏住他的大拇指,从我这个方向看他的左手大拇指好像是被右手拿走了一样。他咧着嘴,眯着他那双单眼皮小眼睛,好像很有成就感似地对我笑着。
8 O& s0 M# w+ ?: p! e, p% w8 t, O  这种小把戏大概是幼儿园小朋友就会的,看到我很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有点不甘心的样子,竟然趁我不备,狠狠用右手狠狠挠了一下我的腰侧,痒痒地我一个躲闪,差点没笑出声来。
0 A0 s# E. a% O) t  前面讲课的政委还有点不怒而威地看了我们这边一眼,我赶紧坐好,余大可也立刻安稳下来。
: \. o3 }8 e/ u( {% g7 k  不过没安静一会儿,看到政委的眼光挪走了,余大可又重新靠近我,轻声说:“你还怕痒痒啊,怕痒痒的都怕老婆哦。”
3 Z; F3 y4 o! w8 y' x; z" l- ?% q  “靠,我没老婆。”我眼睛看着政委,不动声色地朝着边上的余大可低声说。! {$ o4 n+ m4 E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以后没有,将来会有的。”余大可见我低声与他对话,有些兴奋地回答我。那语气像是没话找话,并且有点拍我马P的意思。+ @) U/ |% O/ m3 [
  “以后和将来都不会有。”我坚定地回答。3 S) X& h. t! K& p8 b
  “靠,为什么,你出家啊你。”! e  X: z/ C% c- j' v
  余大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8 ?. t. H5 |/ K8 ~" k% N
  本来我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是不习惯于队列里这样小声说话,而且政委就在前面口干舌躁,声情并茂着呢。因此重新坐定了,不再理会他。
2 [( J* ^. Q+ j+ S& R8 U  余大可见我不再说话了,四处张望了几下,后来实在是无聊,就拿起笔在他本子上胡乱划着什么。0 ]9 a  u$ v6 ~4 z% y
  政委的课一直讲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才结束。
. y6 G& u( Q/ x* X/ b" P7 i  队列解散时,余大可把他刚才一直划着的笔记本拿给我看。0 z2 A; m, o. M1 G& P2 v3 e
  他在本子的中间画了一个打坐的光头小和尚,小和尚的衣服上写着“丛深沉”三个字,在小和尚的旁边是一个长发美女。, O3 n) \% Z5 t( u# S
  小和尚上方有一个说话的框框,里面写着:“表勾引我啊,我不结婚的,因为师傅说过了,女人是老虎。”
. H/ h2 Z' O7 P) ?* W6 v  学过美术的余大可将那个小和尚可爱的表情和他身边美女的媚态表现得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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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老虎。”我把本子扔回给余大可,低声说。 ' |& x, E# I, S0 o* v6 H8 B7 N! S
  “啊,我为什么是老虎,我又不是女人。”余大可看着他自己的杰作,旁若无人的大声回应我。
% i" p( z8 q# g7 w  边上拿着马扎还没有散去的战友有些不解地看着余大可。/ ^! D3 q/ \4 K1 ~/ }4 @
  靠,真是服了这个缺心眼的家伙。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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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些新兵没有远航过,并不真正懂得什么是远航。
4 {! n5 B$ u/ f7 h( c  不过在全舰上上下下尤其是舰领导事无巨细的准备中,我们仍然还是能体会得到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物质上的,精神上的,领导们似乎该想到的全都想到了。  a( l/ d! v; P/ Q5 t# R
  任务的前两天,文书让我和他一起去支队。说给舰上领“海上流动文化站”,我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听文书讲大概就是跟海上文体活动有关的一些器材,取的这么个系统点儿的名字而已。
. {# ^" c; k- E' ^  去之前我就担心这文化好像跟丁宁他们沾边,担心是到他们那个科去,见了会尴尬。% I# U: w& E$ n, W
  他的那封信,他的等待答复,我的感觉全无。我能答复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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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N; U( v: C1 }  可有些事似乎躲是躲不了的。- f) @, a5 }  P/ d5 U
  丁宁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那个办公桌,我们要找的那个分管文化的干事就坐在他桌子的前面。* a6 B4 ?% V: ~/ {* \
  进办公室的时候,丁宁可能觉得有些意外我的出现,他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看我,眼光里是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询问。
1 B, W  L2 S; _3 Z- S* p* G  我站在文书的后面,躲闪开丁宁看我的眼神,心里想着时间快点儿过去。" F* G4 z' b, S7 N- s; A
  文化干事让文书签完字,然后就让我们跟他去下面他们仓库去领。$ [6 J; D6 a+ U
  * M) P! J, i. `6 p* g' {. X4 G7 {
  “丛彬!”
, O8 f: b! U, r) R. U  丁宁叫住我,我心里一愣,连答应都忘了。
/ ~$ c6 s; t& v1 u0 l  N+ X  “我这儿有个报道计划,想和丛彬说一下,五分钟完事,一会儿我带他去仓库找你们。”丁宁转头对与他一个办公室的文化干事说。
3 C  O4 {. l( ?0 n$ P) }  “你这儿还挺能见缝插针的!你快点儿啊。”文化干事说。
' N2 n1 y4 B" T7 L4 w( `& ^, f, W  “那是,舰上兄弟们上来一趟不容易,这不是为基层兄弟节省时间吗?”丁宁笑着对他的同事说。9 Y' ]/ r7 @- U
  “丁干事,要不我打个电话给舰上,重新叫人过来吧?”文书对丁宁说。
8 f. E( e. H) [7 ^  “不用,三五分钟就完事。”
9 b# V, G  ~7 S! T  文书看了我一眼,和那个文化干事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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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i% g  l6 n# Q  办公室就剩下我和丁宁。0 @, K6 _7 N( l
  “坐?”5 y- \3 H( M7 m' E) m
  “不用了,丁干事。”0 T" ^1 B# L" B# s2 U* u1 ~
  “丁干事?这是和我保持距离啊?”: f- j. O$ Z! m/ ~% l) F+ k" x
  “丁干事,你说的报道计划应该是跟我们文书交待才对,刚才我们文书好像都觉得有点奇怪的样子。”* S( @9 @$ e/ I6 c7 H# M
  “没什么吧,你们舰上以前上报报道员名单的时候有你啊。”1 U% m2 w% O' r8 r: m$ w8 v& ~
  “哦。”; c+ }/ y  `, W& c. L
  “给你的书看了吗?”* }! X0 C, p+ N* w. Y7 L! I1 y$ O: N
  “这段时间我们舰上没出板报,放内务柜,一直没看。”/ j2 f& R6 Q8 y1 W
  “呵呵,知道你会这么说。”
. {& V; ]1 Z; I  p9 R3 ~  “丁干事,你快说报道计划吧,我们文书下面等我呢。”
9 a2 z* k/ [; T) I* V  “书真的没看吗?”, X9 ^  x* R; }
  丁宁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想得到肯定的回答。
2 B2 K2 p1 O3 ^  “真的没。回去有时间一定看,谢谢你。”" z& j) I+ G$ f% r: _, c- M
  “不用看了,我就是想跟你说……”5 `5 ^: |9 e" U& [# E
  “丁干事,没事我先下去了。”6 t/ d$ G( {- i- d7 E, \0 e
  我打断丁宁的话,没让他接着往下说,转身离开他的办公桌边。
; }4 c! S' _  q* e' H6 A  “晚饭后我在训练中心那边的海滩等你,有话跟你说,就半个小时。”# j" U3 C. ^+ t- @% j
  “我们舰晚饭后可能要搞教育,没法请假。”; g. x: Z& [! S) j! E
  “你看情况吧,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在那等你。”0 A' N- {. [+ l5 G5 J
  丁宁的表情有些失望,说话的样子像一个孩子。: f: U, w) u* i# }4 r3 j, c4 O
  
, j8 K2 H& m8 r; e  在把我送到他们科楼下的仓库门口时,丁宁才重新恢复了他刚才在办公室时和文化干事说话时那样的表情和语气。7 U2 T& I+ _5 D5 n7 `) m0 J
  我和文书一起把领到的文化器材放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我在后面扶着,一起离开了支队院门。
/ t2 n% c! A, n) O  z  说实话,从走出支队院门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不会去赴丁宁之约。+ R+ p5 J$ U4 U1 Q2 p7 x( R  Z
  因为我知道有一些话其实选择不说,可能要比说了更清楚。9 ?2 o! j5 E- H8 n: ]
  吃过晚饭,舰上通知自行活动,一场大雨突如其来,这初秋的雨已很有些凉意,如果他真的去了呢?想着学员牌最初那种单纯单薄的样子,我原有的念头开始像在风雨中轻轻晃动的舰艇一样,摇摆不定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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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三级士官说了声我去俱乐部阅览室,也不管住舱里其他战友听到我下这么大雨还出去时投过来的惊诧眼光,他们的这种眼神对我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4 D6 X3 ?) v( A' @& P+ ?, [
  我拿了把雨伞,走出住舱。
2 w2 d/ l: U/ s! h9 Y  雨比刚才要小一点儿,但风仍然很大,卷起的浪拍打在礁石与岸堤上发出空洞而巨大的声响;码头上没有几个人,风裹挟着雨丝打在我的军裤上,很快裤腿和鞋就湿透了,凉飕飕的。
0 P' G4 Y4 P  s' i  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会儿见到丁宁,我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把雨伞递给他,什么也不说,然后调头便走。
* |) B" ]3 |) f. X6 e  我知道自己之所以犹豫半天,选择了去他说的海滩完全只是因为这一场雨。- c9 m. g; p* T: x2 s' v+ \2 S
  如果说我们之间发生了的是一个错误,那这错误也应该是两个人的,让他一个人去淋雨,怎么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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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中心后面那一小片海滩,往前可以看到港区,看到东堤长长地伸入海里,往后是训练中心的院子。这儿的海面也渐渐被海产养殖的渔民利用起来了,石头砌成的隔断高出水面一点,在海水中分成了一个个小块状的区域。6 E/ _5 L" d/ X' x6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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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训练中心的院墙,远远地就看到了丁宁。
# l  r* l0 p. \. R( S9 B4 y& J  他没有拿伞,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白色的上衣,藏青的军裤,深色的礁石。# {9 W1 b) W1 S( a# ^% ~
  海浪声,风雨声,接连海天的雨幕,突然觉得这天地间空旷寂寥,雨雾蒙蒙的海面,偌大的白色沙滩,岸边那个礁石上有些瘦弱的后背,所有的这些,似乎都正在传递给我一种类似于苍凉,或者说是某一种孤独的感觉,那种孤独,是我们这样一类人从自我认同的那一刻起便已深藏于心了的,那种苍凉是游走于主流之外,总在渴求理解,寻找同类的心绪,一旦遇到某一个合适的情境,这种孤独与苍凉便会在内心深处生长成一种诉求,期求抚慰,难得平息。
) d0 ]3 z/ G! x) S5 l, C  他是孤独的,我也是孤独的。& n0 v2 `* `; i# p* }& Q& K% A: F  j
  也许,我们这一个远离于主流之外的人群从根本上来看,都是孤独着的?1 L9 A7 @' C5 r! z$ t5 \: C0 i
  而现在,在茫茫人海当中,我能遇到一个属于同一个人群的同类,在同一个海边的军营里生活,且不论是否有缘,至少那一种异于主流的认同与归属,那一份异于常规的友情和关心,难道我不应该庆幸和珍惜吗?( t" @; E5 E" `.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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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礁石边,也收起伞,陪他一起淋着。: k( B  m6 b% V( L5 O
  丁宁看到我来了,似乎有些意外,从礁石上面跳下来,看着我。+ d! L) C" f+ [. w3 O
  雨水顺着他的短发,从耳边流下。
* ~8 [7 n. @5 u- q6 V; u  湿了的夏短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f# A# p) }; u
  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来了多长时间了,雨中等了多久,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第一次看到时的那种清亮而单纯,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给眸子蒙上的淡淡忧伤,那忧伤中仿佛有往昔,有故事,有很多想要倾诉和表达的东西,也许还有埋怨,不解,失望,许是承载的太多吧,他那样一直看着我的时候,我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的眼角无声流淌。& V: ]8 P) w- a/ R. Z6 {/ C3 H
  我攥着收起的雨伞,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 t8 j( {/ ]9 {
  最后还是丁宁打破了我们在雨中的静默。; L$ C- H* O0 L+ x$ G5 w# u3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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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伞干嘛不用啊,撑开吧?”
/ M% W! r: w' N- x/ E  他说。但我没动。3 m# M( z, r4 J1 F
  “来了多久了?”我问。
0 ]4 ]2 ~7 c; `, J8 @  “我,刚到。”
! A& M' b; q& T( p  “刚到?刚到你不从宿舍拿把伞吗?”
6 D$ A: @# [8 d* z4 T8 K8 Z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9 ]; e6 M' z% s6 V3 o4 l
  “我说了晚上可能有事的,之前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过来……”
- S5 b3 y- a, j6 k- e2 s( b  我想说我怕我来了会让你产生误解,想说那些只是冲动,我甚至想对他说我喜欢上了我们舰上的一个人,可我连他是不是同我们一样属于一类人都没弄清楚。, D+ n- \. l/ W6 q/ C
  可这些,我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2 s6 w  `, r" Y7 f+ F/ F  “这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有那么复杂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清楚就完了,有那么困难吗?”
' {# {: {* E9 U  丁宁声调提高了好多,有些激动地对我大声说。
4 k- z% A) }7 h  巧的是,他喊出来之后,雨好像慢慢小了,直到停止。雨后的沙滩,能看到一些白色的贝壳从沙子里面冒出来,零零星星的。
& Z- M* m, @/ A& @0 C6 i  我没有回应丁宁。
0 Z9 v$ g$ s/ b* }6 ?' G  “其实我知道结果的,只是很无聊,想听到你说出来而已。”
5 S7 |1 d* d) d$ u; P  丁宁看着我,等我回答,眼神中闪躲着,似乎不想肯定,或者否定他刚刚已经说出来的话。
- {. x+ I1 F  S, c# B  “既然知道了,不说不是更好吗?”1 r" z; s3 l3 _0 Q/ t1 }+ l
  我想,我不能欺骗他,即便是我们都是寂寞着的,但驱赶寂寞的绝不应该是暧昧,更不应该是性或者是利用。" U. a) p6 b. D+ z4 W( I" Y: K
  或许,那个时候对于丁宁,我更希望与他建立一种远远异于一般战友,也就是我所认为的我们这类人当中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 Q! x7 _8 d/ E$ J3 b; X. y7 h) L
  “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丁宁听完我的回答,反问我。
, Q$ j9 v. F8 G# e: c: R: ]7 c  我点了点头。
# e: y4 ~8 G) |; l# n8 W5 f5 |' N$ t  “我知道了。行,我们回去吧。”) X, c8 P- l0 ?3 x4 Z1 f& J+ [( H4 R
  我看得出来丁宁似乎隐藏起他表情中的一些不自然,假装轻松地对我说。
+ X7 b3 o5 l: m4 x! C) I1 \  我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 `- f" E* Y5 n3 |" Q5 C  丁宁转身沿着沙滩往外走,我跟在他后面。
/ G9 U+ h7 G% k# b  在我们身后的被雨水湿润了的沙滩,或许会有两串蜿蜒的脚印,那脚印也许有过极为短暂的重叠,但到最后还是两道清晰的,只属于各自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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