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鱼肚白,寒风呼呼吹过冰冻的松花江面。清晨的阳光被冰雪折射,闪闪的好像满地的碎钻。风越来越大,吹走了冰雪,吹开了江面。然后我掉进了江水中。' S) S& f' z7 @6 V& ^! z V
这是个梦。
; k, X) r3 |5 r6 o5 b我起身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不透风的密室,没想到这样肥皂剧的情节也能真的发生。我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仅有一张毯子披在身上,就连本来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 y$ ?% W1 ]3 C1 g+ E我起身打量了一下这里,并不惊慌。仔细回忆自己昏睡过去之后耳边的声音,顺便嘲笑了一下卓展这业余的药剂师调制的麻醉剂。
" p% H- \: K+ i2 x) X2 c不过还是有些让我惊讶的东西,比方说这间密室里放着的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面是一摞摞光盘和书籍。从微积分到金陵春梦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繁体字的大陆买不到的书。
) b: j$ O2 x# X3 j6 z9 L我想被囚禁的人能做到我这样真是不容易了——我取过其中一本解密文革秘史的书,居然就着昏暗的灯光翻阅了起来。
4 s7 H7 P, {* }) ]3 Y0 V: R& N“2007年,购于香港。”下面是卓展藏书的印章。/ {" K/ Y, n2 e+ H: z
翻阅了几页之后,感觉这样的书也只是港台畅销书作者的哗众取宠之词,变把书放回了书架。继续在书架上搜寻。最后在较新的一排书里面看到了一本红色封面的影集。我抽出来翻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大的特写,黑白的照片,但拍摄得很用心,而且,那人是我。
, O/ W& O5 W/ F5 U4 h& e好奇心让我继续翻下去。影集的排版很精致,许多照片还写得有附注。其中一张我在学校游泳馆,我仰着头浮在水面上,冬天阳光穿透巨大的窗户照进来,正好切割我的五官。照片下面写着,2012,11,10,小安和小泽吵架之后。
# x& g8 g' F! ~: Z* p# r往后翻了几页,照片中除了我,更多了一些顾天泽的身影。其中有我从亚布力滑雪回来,在哈尔滨东站顾天泽从我手中接过滑雪板的照片。顾天泽凝视着我,鼻息里呼出的白气凝结成雾凇挂在我睫毛上。
" x0 h# F. i5 B% _: a. V& M翻到最后,是那天从三亚回来,我从顾天泽身上扒下一件大衣披上扎进顾天泽怀里的情景。: r# W9 T7 n1 F6 s1 P
我想我的视线已经模糊。, I6 ~" q2 O3 a& l) V
影集的后面应该还有许多空白页,但是都被人生生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后封底上的一张光盘。上面写着“海棠镇,20130317”。/ q' N! D- y6 b2 f6 e q
我四下寻找了一下,角落的办公桌上就有一台影碟机。我已经猜到了这是罗成在三亚借到的那栋房子的监控。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把它塞进了影碟机。
, m4 U& @$ A8 I1 N. A画面出乎意料的清晰,但是却没有声音。看着我和王树超进房间,罗成把他放倒,然后拍照,一切都和记忆中吻合。但是画面却在我受不了药劲吻了罗成之后,进入了更加少儿不宜的阶段。我顺着罗成的脖子吻下去,这时似乎是手机响起,我接了电话之后并没有像记忆中推开罗成去洗手间冷静自己,而是扔开手机继续和罗成缠在一起。先是接吻,然后脱掉彼此的衣服,然后互相拥吻,再然后,我们激烈地滚出了摄像的范围。
$ e3 C' ~* _% d; x7 [6 R1 v0 S我突然觉得有点透不过起来。但是理智告诉我,我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把事实弄清楚。6 n4 ^6 M; x" _9 n1 c
裹上那层毯子,我尝试着撞开密室的门,但是一是没有工具,二是这该死的门异常结识,我把手肘撞出了淤青,那门依旧纹丝不动。我猜到这应该是卓展家的地下室,而此时估计卓展已经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了,所以呼救应该是安全的。于是便大声喊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既然密室里有这么好的音响设备,那么这里的隔音应该也是相当到位。于是便没有继续跟自己的嗓子过不去了。
$ h" f& {* t% U1 k1 _4 [5 y就在思考怎么出去的空当,我又翻阅了好几本卓展的相册。其中绝大部分除了他自己,画面里都有顾天泽。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张是在某座雪上的顶峰,他们两人带着酷酷的防风镜挤在一起的合影。
: L$ i% a4 A' `& w# C X+ X又翻阅了一些书和相册,就在我各种思维枯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间地下室里居然还有个电话。手肘的疼痛让我感觉很挫败,居然没看见这救命的电话。但是走到话机前,我又悲伤地发现,这是一部内线电话,上面连拨号键都没有。提起话筒,自动拨通某个分机号,传来嘟嘟声。1 B9 V- B5 Z+ S& `
就在我打算放弃这话机另辟蹊径的时候,电话居然接通了。
' ^% [& \; s0 a; w) i“喂。”
7 {$ {4 V$ l8 j$ }: U1 ?$ J这显然不是卓展的声音。: m- ? L. ~6 z" G. J# @3 L* Q" X! }
“喂,是小安吗?”! x3 I: c( T; V# Z9 S
“顾天泽快来救我!”: W1 x% q, C X, n1 n) ^/ ^3 \3 X
“你在哪儿。”4 M1 U. T% [8 q4 {1 Y
“地下室。”
3 r; C9 |" _1 |, ?" \# ~电话那边被挂断了,我听着嘟嘟声有点恍惚。不一会儿,密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8 M2 o" y; U5 G. Q
顾天泽还是穿得很臃肿,好像永远都给我预备了一件。他看着我裹着毛毯,从身上脱下一件衣服披在我身上。
& I$ V3 W7 N! ?/ L“那相册和光盘,你都知道吧。”我身体僵硬着,指着红色的影集质问顾天泽。
! d( }$ r) b9 Y V“知道。”顾天泽握住我的手,眼神里的激动一下蔫了下去。0 F. |8 l$ T" ^ T
“你一直都知道卓展在……关注我?”: L) V5 f, e5 H9 ?
“是的。”
! a# {- y! }6 F+ H- }' Y0 p, K“为什么不告诉我?”- y8 J: C) j1 X x
“他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喜欢你,也不能伤害他。”& h/ P8 R* ^ | o( W; d4 s! ~
“那我和他的事情,你生气吗?”- V* z4 C4 w1 B. z+ \* {
“气,气我自己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也恨我没那能力。”
3 a2 D0 G: l& J8 E' R“那你和何凯呢?”% E5 ]4 ?6 Y) Q$ N3 p p. \6 D! f
“人总会犯错,就像你和罗成一样。”" T k1 y3 i: V# N. p2 P0 x2 R' C- N
“和罗成的事情,会有真相的。”
5 b+ G- R+ |5 X“你别怪卓展,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我的错。”8 W7 P& Z1 R% G* B
“确实是你的错。”我白了他一眼。
( _, T# j. |5 S; I7 F8 a% g1 i“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兄弟俩同时看上了你。但是我捷足先登了。”
$ k" b$ v5 t& t“滚粗,什么叫看上了我,小爷我不用你看上。”
3 t! U/ }1 B6 W“然后卓展顾及你这么拧巴的性格,要是告诉你真相你估计能拧巴死。”0 v# d/ S4 o; x2 o) {8 Q
“所以就瞒着我?”" ~6 t7 G9 G6 W* q% t
“是的。然后最后他瞒不住了,就给你塞了那个纸条。”4 e& [2 \" z/ X
“原来我一直都是在你们兄弟的圈套里。”0 |3 d' I6 F" g* p9 p
“……”顾天泽牵着我的手,把我扶到客厅。现在大概是正午,阳光灿烂得让我的眼睛有些受不了,所以我才会流泪。& [+ I, `% ?, _ m- A
顾天泽帮我擦掉眼角的泪痕,小声地说:“爱哭鬼。”
" U- g1 _! V4 Q; A* c( ]“去你丫的。我可是1!”
" _& [& y/ M1 ]0 M7 x“恩,你是1。”9 R, _( c F+ ]
“走吧,我们回去吧。”0 R6 I5 O! [' j1 j+ K, R" w
“回去?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3 j( H( J+ Q# Y% A“啊?”
6 q, J$ u8 O. z+ H5 j“卓展去北京了,他说以后会很少回来了,所以这里以后就归我们住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一封信。”
' V I3 k( N4 x小安:. d7 ^- M8 W g" b
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但我还是很喜欢这个词的发音。或许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留在地下室的那本相册,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向你说明一切。小泽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我们哥俩从小就惊人地默契,最后很遗憾我们一同喜欢上了你。但是我的运气永远要比他差那么一点,我还是玩了一歩。顾天泽是个单纯的小孩,在你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喜欢同性。而我不一样,我毕竟接触这个圈子早很多,我想小泽和你才是真的合适吧。请原谅我的词不达意,我是在激动和不舍中写下这些字的。我现在前往太平机场的路上,这是我最后一次执行哈尔滨航线,以后我会很少出现在哈尔滨。我想这座美丽的冰城,是留给你和小泽的。0 L2 W. t) y3 ? n% u3 f$ b
卓展$ j/ D9 Y5 W- R) y0 Z+ v) S9 t
' C6 r. C" ]) X, ]6 O7 b我找到了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找到王树超的电话拨了过去。7 y- q$ k: A& t1 U
“喂。”那边的声音被压得很低,还传来游戏电玩的声音。
4 }0 o; K" d) B% Y5 n! \1 V“我说王大少爷没把我忘了吧。”
) o; {" u$ _( b1 d: b) \“我怎么敢忘。”- ~5 X" h Z( n. \
“我说你那些照片拍得不错吧,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的。我这儿还有录像版您要不要?”
; x" Y8 g1 K* @) T“哎哟,安三爷你可饶了我吧。”4 [3 G* |' V( Y
“找你没别的事,就问问你当时给我下那药是怎么回事。”
- [6 R5 N. R- g L, `“那个啊?我也就从一小混混手里买的。”
8 Z% Z! F" r8 L1 u5 J! n“是么。我最近感觉身体不太好,尤其是记忆力,是不是你那药的问题啊。”$ s* [5 D7 t- T; A( T2 _8 T
“您可别吓唬我。那药其实就是春药加点麻醉。”* z6 `1 g. k, P9 {: h ]2 S
“是么。”我冷笑了一下,能感觉到王树超心都在颤。$ J/ c$ N U, u# P
“好像确实还有点失忆的功能。要不您上医院查查?医药费算我的。”
$ J& ?9 K u; ^2 |/ y7 T2 m“得了吧您嘞,省着点给自己买游戏装备吧。”说完我挂了电话。; ]# |. i& X+ ?! c9 `: A
顾天泽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 {8 [& m+ D& s* ^. P“虽然是药的缘故,但我还是道歉。”
( l# o/ B' r2 B, b! C“恩。那何凯的事情,我也道歉。”5 t2 P+ L4 M( T4 B2 y4 a7 }
“我是接受了,但是何凯接受吗?”
* ^$ g9 q7 N) _5 `% }1 [& f顾天泽和我随后赶回了市区,今天是何凯报到的日子。艺术生的冬季学期,没几个人的黑大校园冷冷清清。
4 [( r* J. C+ e# Y4 o @“何凯哥。”
; }" F0 z- F& c+ D2 o% E“胡安你们来了。”何凯看到顾天泽还是有点抬不起头。6 h/ G( z! W. l( l/ z* D: E% @! d& ^
“那天在机场的事情,我道歉。”顾天泽大方地对何凯说。那一瞬间,我明显看到何凯的眼中闪过的,是失望。
5 E) K; w. W6 B/ I5 X3 r8 n“没关系,我早就看出你们的关系了。祝你们幸福吧。”
8 ~. O& ]9 k( k% }$ }1 G: L“谢谢。”
( k& M* o+ }5 u8 {' h离开黑大,学府路上等红灯的间隙,我凝视着车窗外的顾天泽:“所以那天你是把他强上了?”
+ T3 s3 p, ~6 W+ R8 ^; y$ Q2 u/ X“恩,他一个直男。不强上还能怎么样?”
h' C- J/ X. p1 e3 l; a“直男?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你可给我表哥敞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 c- j" q( |6 R1 y“……现在去那儿?”/ ?8 d4 n0 m( Y! y
“工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