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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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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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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2 D4 f3 a; x' X; I2 h+ t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8 `6 ^* X" g" l6 K) L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E5 K) V1 N( S- u, `' H; ?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q( [  A* k$ }: z1 y) K% q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 J4 e3 P3 Y. ]; W0 @. o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7 g0 ?0 i+ o& H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6 r; x: Z  S0 u3 \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i# b' O, w3 |8 J  v0 K1 P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c$ A2 K& U# g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M, ~: ]2 J3 d& _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3 I8 }+ D3 B$ K5 f7 {& H) V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t$ s/ y0 r/ O; p% y- }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 k9 T% I8 c) g5 [3 I+ D1 a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8 U& ~& H' M! O2 M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6 @) d# L0 r0 C9 L, b# E  K0 r& \, |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 |9 Q: }1 X  O/ d! n3 }) X8 X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3 h9 p' [3 ]. k' [9 S1 T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2 R0 z4 S; O/ z+ x( D% G0 ]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5 X' o; s* N' J! F5 p) k9 J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7 O0 z# a& W' u3 }  L1 B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B" s4 V% s% N4 t" [- N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 I  O3 a4 c% W; h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W1 F- T4 r/ N. {" J- Y) _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7 f; j: G7 k& l  朴成浩哭了。9 I+ h1 T" t4 D' r; l; z6 L8 ]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K, b7 }9 }1 L/ q( _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8 H# C7 A- j, j) v( V) r' {/ ^3 m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L, R  C, ^% d3 N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 ]' ?: c. U3 ?: o( g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4 \: g+ P% X! Q7 K8 w, M, c$ ~$ \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 y4 T0 H: Z6 W+ q7 w* R3 I9 O& I  s* t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 b/ I. A6 @0 h6 v5 Y9 u' `6 \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i. a; a$ @! R! j' Y  O4 \; l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 o- E: B+ |0 h! L7 H+ q8 y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X# m4 ?! H8 x" ]3 x, s) L& R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U: J: g5 ^" y% }. J+ @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q; ?  L$ b5 A% d; ?2 k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5 j6 A. U. i1 G& K8 Y* C. G  o( v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2 R/ E0 K; }6 n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 _+ e8 g# M  X: s% `7 x# E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6 {) @' R0 r& a, o$ w. O1 @+ V' I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 }, ]8 l$ a1 Y$ r  s& R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e. N' o7 ?& I; q. a4 K! j0 A( B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 t, L$ Y6 B2 R; H9 X4 x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h" l/ ^( J! s1 Q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1 \; e3 }) x4 m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W* P- K+ ^: t  I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Z3 I7 ~% @- M3 s0 j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B+ e/ T- O0 r# Z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l' l1 r# @/ m  ]. g4 e! z, o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s/ X  P6 E% X* o. b2 A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1 g$ S- n' ^' G" ^' d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1 ^0 }* F$ Y5 q- |! Y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4 a' f2 `4 z4 u0 d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l5 q5 K5 {5 v8 b7 u4 g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m8 m5 }! ^* s; }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9 @& w* n8 \, _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s% F$ b- l% x+ Z( f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t* |. f; ~" w- f# ^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y' h: v$ M' t' s4 P1 ^. y  V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 a6 o$ z- S# ], R8 F; L, I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 ]' Y6 E8 J2 f" n$ Y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 _: ]0 v9 c* e' o. Q! i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8 j4 M$ M; p! b! ~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X, n$ ?( O! s* H' G$ O+ ^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9 U- \, [$ f, R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g  R0 n" L. n) y# y) X8 n) Y* b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N0 R. q/ d  o# |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 q, ?! q( M+ I- G: A+ z* E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S8 E: Z# c. P' i- P. b) z2 W; f+ T( v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w' E7 ?' {, r/ j6 }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 h& ^# \6 d, N% i* _3 j4 A2 Q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1 Z) W7 b3 |, y! }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 q2 A  m% p1 I0 G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k2 e$ \( Y* f/ s, G# j* k/ O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 ]9 R4 i3 u/ M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f( W% }$ V6 ~- f' P, P& i: U2 S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 q+ W% C3 G$ P1 F" x7 w7 L& {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0 L; @0 N8 Q% ?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I  u" e6 ^$ X3 Y' T; f! D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1 L0 s6 ^4 s. G' z  u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O+ F3 }; y7 j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 u6 i8 X: ]  U4 c& o* q" e( L( W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m* k4 A2 U/ e2 V' r- y$ n' S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1 n" L% w" a" d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8 Y8 J2 H3 d/ \4 X! ]0 [$ |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3 R8 b6 y! c+ ]! }4 E* g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j* ]2 _: b8 }" T  |6 j% ?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i! b2 z: ^7 d4 P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5 E+ n  a/ D' u4 F9 P# e$ _* G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f4 u3 ^) d3 z+ d3 f; m* m3 }/ m4 J: s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3 J) w& W/ M1 _+ D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 f0 s% Q) i0 H; q! D8 y! b  @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a8 Y# L2 d! l' f6 L) a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v3 e: ?! U$ }  “啥?你说啥?”
: I( q$ Z% j6 d% g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T" s( B% [6 |$ T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 h( z6 b/ M/ B" K  v" ~7 Q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2 X; M6 {, I5 I4 }/ @7 K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1 s6 i4 f( W1 S/ Q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 S/ i5 @7 H: T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K: A1 |1 n4 x' J0 @) D- n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9 p2 u9 R% ]) T0 \0 j; f, K* P" e5 F3 ~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l" G8 N; c5 g! Q4 h0 x% k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 r2 |* I0 c; H( N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z! t. k, ~) P! P2 h' ^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h4 i+ G: w4 o# d  t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1 {! i/ V4 T9 D+ L3 v8 ?# E# y/ l: Y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y+ c, n# J3 U; `- A
  凤香还在抹泪。9 a  z- v0 q3 x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9 R' o+ l, r( g6 f& L! [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X8 [6 ?/ ?5 [5 L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c4 @2 y3 C0 T
  “嗯。”我应了声。' r6 r& K, o0 j' o( J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0 x' K3 g8 ?) X6 K1 Z: g+ z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1 E3 h" l9 C0 X# |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9 f6 R# V1 i; v5 U4 [
  我说:“爹都给了。”
; U* O2 g7 p7 A! v- `; [3 S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3 H8 y$ r# Q! E! R$ L) a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 X7 C* o$ y1 Y/ R4 [7 n- |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 Y* C# ?( `# @: k1 G+ t+ W: {* x! M& |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0 T2 D) c, P; F, S4 j2 h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 `  ?) N; i2 h, T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0 t8 `- E  y# N. I8 [: r7 X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 O4 m& u% H; c/ ~& k& g8 y. N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7 Z7 y& p/ y5 Z& _$ |# p! Q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 }/ f; r" a; b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9 I8 o' A/ `) M# R# Z5 V0 N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0 Q- z. q. Z: ?4 s; R. C4 T# L! S( _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b( Z: {) a) H) {0 Z2 e1 E7 T8 o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V: A" q# {6 \9 X1 @/ N/ `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3 @9 e+ o! h9 D7 l6 X) _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_6 L6 y; z( @: y" d- w* ?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 S: ]* o% T- t2 s3 v6 A" o0 J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5 n& d8 R* W& N2 P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f9 o. V" G5 W# m8 N) ?% E- K3 B' \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D# h. X$ Z. o3 J3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1 T8 e2 j8 U) v- C1 w) w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 _1 C9 n7 h3 k( I3 Z- _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 c$ H) _  ]4 F/ J1 j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t" Z/ Q, o8 q- ^% D0 `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d; D: s: J/ r9 {" }7 L: l/ k) `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Y7 c9 i: m6 _$ T
  我说:“刚打那回来。”
& L  ~" v  [. K6 u' M4 `8 b  r4 Z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p" r+ _4 A& B' e! @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7 e; ]- u! `- S) `/ p, ^4 i  C/ n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6 Q  L. @' e* t6 ?# y: @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Z* i- p6 c6 ^
  我说:“我也不知道。”% z; ]8 y( f( Y0 ~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H5 J+ B9 Z' o! n" W/ j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 |( Q4 i, ]$ Q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i9 y8 m. D: D4 f& `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 H% v5 x0 b8 o$ z: }; T1 ]* o) \9 X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 J+ j0 O: l) T( I9 \. }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8 ?# H$ U% W: n5 Y0 o& r6 d  A2 @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u6 V1 Q" Z$ }+ P5 x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 R. g" P" t+ Y1 R0 k& {' i6 ^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 X1 ~' S! c- b6 B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 f, \. e4 r) M9 o: x. z  W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5 I' Y  o, |. ?$ o, m6 |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 N& p2 B/ I5 u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 i3 j" o. a- C& Y+ w: X' r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D! y% S6 @9 O5 `  x4 n) c" l. \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9 H2 z* U' Y8 h) a2 Y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X7 C1 ]: G/ x; v( S3 R- a6 Z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7 y4 m, r6 X) w1 ]6 o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1 r! v' y# G( W. {" I6 Y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X, i" Z! o2 {$ U( I% H, Q* E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q. ~( z# \8 |6 j- Y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L  }5 Z& h& }5 p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U) z- n% @7 N( I. U9 d, V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 Q  F& l6 X+ C4 C; r7 z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 S( P7 f9 A* u6 g# J0 I6 |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6 w4 @$ U' X6 Q$ b& {) e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y7 ?9 C2 T% P, |6 ~. i1 V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1 V1 Q, n; C6 M$ Q1 q
  我说:“知道了。”
  i& x) Y/ T4 `7 r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g# m% {) K) b' J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8 v( e4 C/ j! {- Y. z: M+ w* Q& k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7 I& e! P# Q; J+ O3 k* v( g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2 f' a0 B, X; F; H2 O6 t$ Y+ x5 A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4 E8 Y3 \( f) x5 G9 H- z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 z9 M% ?6 D2 _& ?" c$ X- |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 b- K% `5 z, l* _3 A% a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 t) A8 s$ g$ F1 C9 k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 B. D; s, A6 t3 d8 h& d2 o! b6 n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s8 o0 ~, w8 m6 o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Y2 c: ]# s7 \. u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v) D: o0 U) H. o2 V! }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 @8 o" k/ Z; y( Y/ }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0 M& a- w0 N. G9 o7 y/ {$ C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i* x7 O3 A0 Q' T( N1 x5 p9 o2 X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2 z( s3 ~  o' A. O3 ]# H- }! t
  那人说:“杂牌子。”
6 |5 u- V- S- ~) m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9 u& S1 ?9 {- t  {4 V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  ?6 ^( X0 P  R& z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9 E5 z+ U$ @0 u0 _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7 y% L$ K0 z& W& G8 {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a7 v5 |% O: y* C3 G  h4 b1 N* E. H7 W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 k7 U4 A) O) V# v1 ?. g8 J5 ]( A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8 e3 _9 q  W5 D+ h; u- s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 o2 z6 K2 r) R9 {- L& O  我说:“你别问。”
) R" H9 e% u0 J$ `! R/ {7 H! B9 `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7 j! [0 M  U# e  ]& G0 a$ V6 A  我说:“没有。”, p8 J8 d2 b, P' V1 h0 B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9 y! }; c: B: N% V/ y- p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Z, c2 G) y" g( r. w' `3 g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1 L* w6 \* b9 ^0 J- P$ K7 O5 ^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 E0 K- k# z: ?  ^% ^6 R& K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 g4 _& @0 [, e7 B3 q# Y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p1 h8 K1 R# P6 V# w* e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 S2 I5 o2 O  J! x4 T# u5 D* F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T  u' I6 n/ v# w* o- |, i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H- E, r: a9 v- T6 ~5 X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v9 K9 F7 Z! y" k# H! \) }1 T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1 v1 Q" X' `5 d8 L- w) n6 a5 [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 s% E  s. ^2 Z( F% F+ {$ i% ]$ q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7 ~+ @* M! h/ A& ~7 ?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 Z; C/ d" W$ ^! y# d1 t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0 `; U3 Z" `3 I: @# ~
  “啥事?”我问。
( [# B+ i9 f' G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 u3 I; D' J" P3 e8 ^% t/ u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V( n5 }: _2 Y8 Z! T4 G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 i" c# D7 [* n0 v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 s8 W2 i- @- \& R' y9 c7 V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 s. m" S, p  E3 |: O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3 D& o5 Z: s/ r9 M  X) N9 P! u4 c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9 Z5 E, Z( Z% k4 ]* G0 Q; j6 I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P/ Z1 Z1 x: \3 X! j( b+ C( b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l  u  ~6 d8 D) `  j/ B9 W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T2 [7 D3 d4 u# K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5 \0 n; w+ C+ i# Y. e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7 l; ?9 s# o. W0 I0 @  W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S/ J' l  M4 e( |% V  a7 `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_, e  }$ c" h/ C" Q8 [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6 \, e7 n. E: O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f! w+ t1 @! U9 ~0 K9 P+ n% ]  Q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 E6 V0 G0 H& C( L/ P! T  y% W; Z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9 C$ a7 _! \2 S' `/ H2 [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5 c, W. F5 [1 W6 B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 v' k" @) b5 W7 \. w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9 r! A) F& O9 N4 I+ M$ Y. }3 L$ H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2 b9 X  y( Y) `' O$ M+ q% T  H# Q' U& [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7 U6 Z) k4 U  k  我也喊:“找我叔去。”! @3 t$ x5 G  @% w. Q& T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r% ~) ^. o& k0 V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1 a2 T4 r* j6 N/ R( _# d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 {  f+ D% y4 _, I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5 G8 o# {( B9 N( S) b$ C2 ]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e, z+ _1 f4 _+ x7 X$ [6 {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5 C  Q. y# ~6 y2 h" G  z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 z3 n3 y% n: m" V3 v) H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3 Y+ F) E) x$ p! I: V$ y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 ?& M/ T% {" A8 T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 z- S' j& r7 p& F/ Q/ e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 m- v9 |$ b5 z& d  我站在门口没动。: W( J5 S: s/ |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4 x2 h4 I8 a3 b( K: u+ H
  我说:“他打我。”
& Y# }0 G# x. Z+ O5 d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 h- @. s' ?. |$ o) u5 R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c, H( M& K) U5 h8 k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 I: v" i. E. M7 U0 d  我说:“就他打我了。”" m1 z, ]5 R+ g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E& ?2 Y. L, h1 |! E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8 K& @- J; D9 \; D# t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T& e5 G, k. F3 \5 B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4 x* P3 J$ N$ D; @. H2 x% _7 f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9 Q, V4 k/ h2 t" \, ~! q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6 I; p6 L# L% M4 H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K9 i4 c% N6 I  e& r* R/ ~
  我还是站那不动。
, V  z5 W9 n$ o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D7 H8 g5 _7 Y1 K" J/ ]
  铁头说:“你上哪啊。”$ k0 g" d4 a1 D, \0 f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2 x/ Z. w& p% L5 H0 A' T/ W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C* D; i3 `4 h# {* ^6 i1 d2 z5 O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 _& Z: r2 m  V5 _! `+ C- H/ D  H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X. p$ _9 D) y+ F# M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7 t; m4 g! j! @; w: ?" l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L0 U2 d1 z9 N- g1 f2 }; W" t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0 ^9 V- `. w+ m9 \% D; D' v) B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w8 @$ |  A( l- H' N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8 h& |. b( d* G: e( S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4 a- S  n$ l( B, b4 d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w1 R6 S3 @; |/ T, f, `6 r" J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 `( ?; z# t" N& v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 z; N2 o. u4 R4 U1 W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w% {  u3 ?3 a; n# L4 s: u$ d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d. b3 J  W7 y. j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 E$ s+ k* Q9 K: r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9 Y9 X5 n0 O) V9 G) W+ F% \: j+ T; |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 ?8 e% X' K$ s1 B; H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2 z% s0 T' [. W& G6 ?/ N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5 C, N8 a) l) ?: k8 |7 D* X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k8 M" t7 g4 B) d7 I7 d5 p: c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5 g+ y' ?) V5 _7 z- Y, d  川子舅不吱声了。
) N* `" z8 a% [$ D  {5 e, K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i. `6 h" O2 t" L  J6 [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2 ~* T7 G6 E. u" S- @% N# v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Z7 f) g+ {" P; g. ?& A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U2 L, J( r$ E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
& g& H( ^5 B6 X! a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1 j! ?7 E2 U; T! Q8 p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0 N" W; Z$ x' ?/ ^& G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 J( X2 F6 G( u% c( V' Z; N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 i& @- t1 M# J* T* z& D7 ^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 A! L8 D! f- x+ ~4 t. q+ t* g) l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7 U5 P$ z4 ?4 Q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5 }; }- u3 T& P- j; l8 {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9 p1 u9 V* N& _% |0 p- C" |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7 K" W, t5 o  B8 W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2 R0 J3 y$ S5 V( ]# Z7 u8 C+ U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w5 V. q- w+ B" Y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1 b, P; C) v$ _2 P, t: P% ^) ^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n, t; l/ V8 O1 o; H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6 Y+ i+ B: Y3 z4 M5 U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1 |- K2 ]$ @: H1 f7 [5 T' y& S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7 c. t. c: Z8 t5 ^+ N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A9 j2 p; n  F/ K, P) b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 y7 p* Q/ L$ m& @# \' U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J  @2 }4 [4 o% J0 ^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i/ ]! X% |& [7 V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s8 z5 S1 C# v4 [9 r) h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 I/ e6 E/ {8 f: f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N6 m  c7 p: i- q" I) j/ j- C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 _, a; a3 d6 ]2 P( ]1 n) [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 Q+ P% Y; r/ s1 s) U3 q/ D8 a- t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C* P$ D# J7 j, E* c- O: c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 [0 z; r$ |# f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 B$ G& w" l% T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R7 m# c+ k% s' g3 P5 ]) _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v# p! l! [. `& J3 _0 I+ F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C+ j7 N  a3 j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z7 U6 t5 J. e- d% B" Q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 r& _" p. m- A: I, P+ B. ?, `/ s- f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8 f4 H: e4 A3 \2 a* T; v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5 W1 v$ H4 ?, q3 M" g, i' u0 D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 A$ h( _7 ~8 i9 K7 w. N- ]8 w' ]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
( p4 M# A  F) G1 X6 b$ X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 A6 h4 |" [! ]" [* J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 Q/ a& M. s6 \/ d' T+ J1 `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 x. ^+ o% e" P7 ^; m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 t: }* h" z: ^* A- ]/ J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5 z5 E& k# w- R- W) z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 r6 G0 \' T5 H8 u/ [; Y$ w. w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O8 P" ^4 y# ~: E6 I" k: T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1 @/ S/ c& H  `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 \" {) [  ?% }! E) @0 ~! x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0 E$ C/ V( D% V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5 c8 p) S; @( Q: Z0 V) Z( I$ e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 p& P3 _6 D+ e" w: `# Q1 D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v9 e% y" ~8 A2 N7 O" ?* e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3 A+ \; I- [, S- h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w! t+ R* i  o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 m- e  S3 q3 C- u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5 B- X" Z5 {( c; D: g  n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s3 e" B7 _3 o" {+ D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1 q7 {8 L2 t+ l& K  c' t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 q" M- [. J" _% y8 W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1 `6 u4 i' H- X8 h/ _8 {! h! ]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 {5 O" P1 V! @* W0 n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K3 G+ @, s! Z: A8 R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5 D' ^! p+ M/ Y  “哪个二大爷?”* z, n) n, x7 x- `9 @4 Y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2 I9 j  v2 e) x2 y' C  P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 f" F, n! g! y9 D/ K+ i( |1 ]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 `8 u' L+ _$ e  y+ B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4 e! [) e; y) n, m0 W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 h( r/ A/ l$ a$ r$ Y4 t9 f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K$ ^1 L+ L4 X. b, d6 f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P# s% I2 ^( g8 @5 C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 J" ^! A  y/ l, e3 ~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7 o! E. G0 u' C! Q; e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 E5 A. V" Y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 {8 A6 G+ X; @
  我说:“嫂子呢?”8 S4 O# w% m4 ~1 \1 L' m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 R# c9 u: {5 |7 ]2 `. R/ m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1 ~8 Z% D6 p9 f* k, A$ k  d
  李家纯说:“你嫂子。”8 w0 @1 q+ A' O
  “怎么会?”+ I( ?4 m; M5 l" z* l4 C1 I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9 l$ n+ G! b- C
  “有这事?”9 A5 |- Q, n5 ~  U! h! r- {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8 |" F! `2 s1 M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0 o) u. s  c: |. C: Z* r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m! T( @5 e! k' h; @/ f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2 q: N! H5 O' j+ N0 X" D7 A" k- j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3 W8 ^) \  f. H! t8 ^: i8 F$ e6 v8 _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7 u+ k7 ?$ Y4 @/ [. R3 v5 S8 P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k; G! I6 @- Z  P1 R+ {  “哦。”
( s: }. t# q& T% M* }2 U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 W$ @- q5 n8 }+ N5 |( n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 L' [0 X3 c9 h# ]7 h# S9 B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 Q$ ~, C8 f: k: h: x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q. Q7 P& t8 }7 k3 `9 e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 s& _0 ]* ~% t  D9 ^1 G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c+ l) K# b9 }& f5 e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0 n4 q$ R! e/ f: ^' n9 J! X& d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5 d/ F+ G2 T( v" `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r$ ]( ^6 M  {# g2 K6 c) s( B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g$ I9 S) T4 j4 R( G/ p. \0 \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K2 z; ]6 g) p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 n2 @! j! u5 [% P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V# p4 k, c. _
  老婶说:“你很为难?”
* X6 m! g) q! c7 h/ b& W3 Y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 [, ?: p9 x% w  ]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4 I2 j7 U5 e) v( C3 g9 K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8 L$ O  p8 D( b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O- D; C- `4 B% P- `- ]2 n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I( ?2 z9 C; v% ^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 V! ~: C  e/ U, p1 V" T: D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V6 u4 ]% T4 E! R8 t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s: [4 D! s% V" c3 ]. q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 U4 }9 Z% ^2 S. q/ j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 ?" S+ p3 H, y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B3 t1 P7 F" G6 E% G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a' r; f3 f9 |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9 E, _$ `5 U. C5 c  q$ ]8 m" Z# y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 P5 Q& Y6 m/ s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9 r0 _4 E  T9 W/ P4 i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3 e/ W, k& X- ~! ]9 [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5 y% i4 X9 g3 W/ Y$ Y9 g. M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 Q+ E# W$ w9 W. a5 V( n  l4 \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 ~- ^1 W/ i! ]4 G0 s3 C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P. q( N) d9 \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 u5 K8 y; y, ?+ w0 C. ^  T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T, D1 q3 A3 C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 G6 M: K1 C! ?4 q( Q8 Y+ u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z" a% Q8 l2 E' e! N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 q% }0 T. L% q, X# r' ?8 C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4 N1 K7 |5 w  m2 k$ C& q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 A: X# s) f2 C" X2 T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t* \$ Z: C- m9 p  D( Q/ L, T
  我问:“啥病啊?”' ?. x6 w$ |  d3 G! _1 H$ e- k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3 |' O" O; ]3 ?% ^6 l+ S2 o% d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8 T1 r3 {, n) H7 @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5 L9 m) v, S( K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G+ {- |' W) q5 Q  I9 D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3 y& @+ b2 P- G# E  我说:“他死了。”
1 e* H/ D& Z+ ?5 L4 H1 W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F( ^& y4 y2 p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1 l% H/ {4 v- Z0 P$ c9 E; a; E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 \5 X$ z  z. y2 i9 j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2 E# U- m3 S* r' ^: P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4 X0 L+ W) ?* ?3 Z- l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5 d4 A( M# z3 U; t5 x% P3 A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M% _5 q* F0 a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5 o3 @% P- c; I1 {! }+ \7 }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 \0 @1 M7 J  _; W& w* ~- D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1 q7 y! s0 M# a8 l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 y4 h$ j0 p& T, q4 G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1 b5 U7 J& Z' k* x  c+ n: @, P  ~3 i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 P9 J0 _+ |$ C! M' d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X+ Y8 {+ y3 h0 a% x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4 J9 e6 j2 j  N! X
  “朝鲜人?”我蒙住了。
4 |& T5 M" [* y( P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4 @3 b( G1 Z2 A( m/ s% A1 X  “回来了。”
' A- I8 l5 _9 u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p& B% D. T- o/ I4 @) R  T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q! N. w0 r2 {, B) ^4 I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 ?" t1 Q0 g! Z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k- `9 ^" Z  h$ F: ?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F% i& M, r% W4 U4 O5 v' s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 B9 `; f6 ~5 K/ e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w/ m) t. Z& _% X. Q8 Y7 a4 T" |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 I& I4 F; n0 h" c1 L' \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 A' V+ s) k: i; ]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 Q' S* J% m7 Y( ~3 N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 |& O5 d' `" A8 ?* v9 s( W! [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4 p" o  O! v* t. t1 R$ ~  ~+ P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Q* O8 E( z3 a; {0 v+ H) O3 R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5 ^5 L$ v3 T( ~4 R/ J' l8 u: D+ w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s& z0 G  b' l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G3 U1 w3 o0 g  K1 k) ~: [, v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 y  i+ a- @; [/ z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q. s9 ^- L' {  V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8 F& y: t. a" t  E0 e, O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 W. B8 d7 [  O8 t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j) j- R6 ]" M$ D: r  I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5 l; s! G% }# p3 u9 d) E1 o6 k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3 ?  c  f  {8 B1 o) x6 _7 E5 q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 ~( |1 ~0 ?9 @/ G8 ~1 F) Z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X/ J- |+ M2 O2 F# i# \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 @9 `9 E$ N9 N1 _0 ^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6 q. j6 j, V9 R) {  我坐炕沿那没动。
) O  W0 g, ~1 e4 b( y2 @6 I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g- q' C$ B1 n  }. ?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 v0 L! c% U" m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 I7 a& e3 }! g8 {% q# X# S6 f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S# L. {: |/ O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M0 l7 I# m7 r( U! a& X: z
  老叔说:“好好。好啊。”
  m" o7 j/ F# [  r  o) Y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 C* d6 Q1 L* O% \  G: o: r4 G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 o3 C  `& F6 A) w! M# r' a# S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1 X( i' U, ^, g! ]
  我也跟着进了屋。
+ N6 v9 G% W  M  U2 Y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 d) c  j7 M2 d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f) G8 w2 z/ _/ j& A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9 S7 q4 r2 ^, D' o+ r- Q# l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8 u" T0 [7 N. ~5 T# v/ H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7 D  Y  X( ?* N6 z' Q, _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7 r, @6 Z* {& a8 P& o* N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Q  Z2 M* `0 o2 m% z( e/ D3 k
  我还是没动弹。7 A9 d$ a% O8 K' O; n9 ?% N+ x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y; Q& S. J% {* d' Q% Y0 N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1 S' v0 T; c3 b+ ]9 g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7 h$ }  e0 |' M# M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7 J: ?7 B9 E5 X: L( E( D% s2 I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4 U7 f; T6 d# s+ p3 r6 Q3 b$ u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2 {4 R0 b! h9 \' P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9 N1 H( x1 W# k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2 u) h% s2 p' h6 U9 e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S% A: R% l( T1 K9 |7 c3 p7 a* f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 s/ J- Q# C% o( M1 [7 f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 d' r+ O! N, a; N( a/ a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L% I& ~! d/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 V# U) U# W! E2 ^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c, W- [$ ?8 I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1 Q# u2 x8 z) {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 l$ d* ]2 F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6 p& D$ O' k, W+ h, T6 ]6 L/ Z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 _6 w. F! C5 l, n) C" F: E7 G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B& I* k& {% {0 @; X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 x4 _7 o$ |' z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3 D5 H8 k3 u2 ]& @: Q8 K* I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 F. N4 @8 E. `* S" G! E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Y$ [8 N1 \3 [5 w5 E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1 {# W5 ]* @- O  H; S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8 H, U, N) q0 o/ d/ T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A7 ?& e: u4 [" _- t4 A! [- W- {  F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 q( C! U2 s7 r+ _( m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i- E( U/ E8 l' j* @$ Z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9 S) @  q0 S4 u( K+ i" h* v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 B9 ]0 I2 e0 [6 G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7 M$ E6 o* l% X' C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 f4 V4 l3 ]: s: z: |  I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t$ l# s( ]9 R$ \4 W& H& L5 Z
  我也没搭那茬儿。
# ]* S/ v/ d1 |1 X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7 L+ I% A: c: Y2 `; ^  我说:“有。”* o+ s9 A+ E0 m
  他说:“早点回家。”3 T/ i" G; M  s1 A+ r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Y) W+ i7 }; R2 E( o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6 l. h6 Z- o9 c! f' P+ L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 |$ H, `; G6 w9 B+ Z8 r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x* N- g# \8 P: x- i7 ?# J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m1 F$ p: j( L# @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f) L/ w9 }" g8 e0 I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 I* y' T  h) w7 D; k9 l8 A  我说:“上哪?”0 Q6 p& m' P: O# ~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Q" j, ]$ x( j
  “回家。”
4 N' r3 A) n) w/ e/ |- i9 l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 `! p# P9 m- u0 ]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 j" `$ z  t* c* b* V6 e# r0 v; u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2 F- m1 }5 Y! s) j9 {4 k( e% R% J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4 W6 B* ~9 P9 Q# P2 o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y* W$ H# K! Z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9 _7 L5 L7 m+ `2 R/ L2 L1 C7 |" A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8 P+ W' {8 O4 M. B$ O! F( d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9 O+ }* t8 {( \1 @3 K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3 C1 H' x: b5 a4 N- J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 X" v* s2 `. I6 @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h+ l* {% _% f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3 m# R! _# p9 B8 C7 D; J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5 b6 {' ^5 M8 G0 c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 c' u3 i8 E5 I- E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 e# o3 j3 ]& j) ^* u+ M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u3 Z; W( Q! s1 N# U" m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A$ c! i# O# |2 }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9 ?: p+ u2 [, Z3 L9 Q$ V9 D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2 L7 p0 I$ P4 }# N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 y0 r; I6 r2 n( U" L/ u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 \! H/ w% Q# s5 Z8 W) ]) A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8 Y% E- N; _3 f. M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p) Q+ c' V  p6 W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d% M7 R, E( }; v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 r) n, H/ f& L3 b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7 u8 b( N+ y6 J7 e! C7 S5 O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2 B/ B, Q  _; e0 f! @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H6 n" Y! z8 M4 {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j. z  T1 O3 G; a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8 L: D* u; o8 M6 n; H" X7 e' O( W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R+ S0 n8 @* L9 ]3 v! J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 d, U6 D* f5 m9 I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5 V4 E  l8 Z: `; z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3 `1 c7 ^* _" s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x4 X1 p, @& `4 e: `" X' x1 N9 S1 b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1 z$ m5 Y5 |' {# w3 g  老叔说:“你慢走。”
' Y, r( @9 z) l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 e; d6 J0 e; b( h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 z( @8 }* q& y0 \5 W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0 w* p+ A" L4 J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3 j2 d# S. n" D3 F& l0 C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 S: R' S, P0 T7 M* f1 q& s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
' S" Y4 |& j( q, d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 X' R) _! k5 x$ S: I3 H  “那你这是……?”
! a% P- G; A) L/ _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4 c7 e( g) U  B! N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N& K3 b8 I3 V: I& ^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7 a4 l! C; V" f& S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6 o: `% _& D1 g- ~9 f2 j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 Z$ \/ y8 P/ l. r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t5 [- L: }& k& u1 E0 q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P( f, D# U+ Z; C
  我一扭脸,哭了。
1 F9 a) C% W/ L4 E/ u- ^' T. ?6 ~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 {, C: v5 Q3 D. X% ~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v( h4 C( A. ^2 I3 x2 b3 z: a% i) `) A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2 v& t9 i) m. [( h- a# p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i. L% y9 r- I3 n; X9 v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 S( o9 L; K2 }5 a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9 n5 D% f2 M* V, ^: C. T" O! j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1 D% B3 p* }1 h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3 }7 h: J, U4 ~8 X0 J0 F/ k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R6 K: l* i! t) x, x' R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8 P4 O9 B2 E4 J& T& |# K# A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H& ~4 X% H- S( {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e( F% g  {6 i: e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0 N, |7 ~" n1 u  }4 k3 M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4 U" ~$ O! d6 U/ O( f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 e8 F% C% \: s9 I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 a( R4 \, x+ J' L0 _9 m3 U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4 j2 a0 o) y' z+ g* C2 ^7 j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 S9 ?- w2 c. c) X( S3 o! y" I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6 _' Y7 Z  Y5 t3 e# y/ R* u3 h* i2 t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4 R8 m4 N  p. H* l, R8 K5 J$ d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 v- a5 C& q6 E  G9 w# {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7 T* |6 e# K1 P/ {6 K8 i# c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W% G5 ^& {0 Q5 z3 V) D0 `, _- S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j& c" _  @* F; {+ x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9 s( G, d6 `( B9 a  a' S+ u; e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l6 k7 p3 u: c2 Z# B* m* Y0 }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3 m( J9 ^- A( V+ f: L* |, G6 P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5 O' B( X% R& @. z% s4 r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1 _! H, r; G+ h- ^  a: i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_, v* ~, F+ V" n: J% j" }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 r+ t4 c6 v$ W" |! \: H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 j: K  x; D- p, c6 z# H( A# A  r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4 i' \$ b# J. u) W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i: c# N: E: f* W6 E  Q: b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F- N2 u8 P* c2 {- \, g, N9 w2 `4 v8 ?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5 H  W" V+ G- H. i( T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v0 o0 t; M* y( |3 R- E. K3 k( [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 |9 Z0 M5 r% c6 s* j5 y  凤香问我:“吃了没?”
2 u2 Y; [; A+ C: b! N5 R9 F  ?  @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v: _" N8 W' |2 t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3 z- `6 ^) J; q1 _: s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 s1 n7 F$ @, M! r2 [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 n: E" e3 {. |, E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 U6 @  E/ X! c9 L0 q7 H$ f! Q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5 G* w! k, R; k( E/ Z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7 {5 _+ ]9 l9 _; O4 S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2 m# Z5 R$ E6 U! |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1 M" ?; {5 T0 f# S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8 m& _+ @$ |6 d, q: Y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b( z% A0 P5 o8 z& X- N  S! S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v4 k1 O# c4 p# N* k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 t+ C5 K/ U$ V& S) [' Q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_& t# n( c& \1 P* [6 W$ |+ x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 h, R( c% l( @( X& R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M" e1 c, Q) @+ H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5 \. G7 f1 d* l2 t7 z7 e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 s3 v" i6 ~% @2 o& |. k0 @0 b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 v8 x- s$ P3 M( z" E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0 {6 _" I5 R2 L5 f/ w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3 u0 a% V& d" c6 F$ I! n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 H& L9 A# x( r6 N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 p/ u8 k# I. o8 C8 Y3 Y4 G# [3 C( B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2 D) D: [/ X- h  b: c* S+ W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 O7 L( [; X0 r* l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 o. W# ^* B! l8 n1 `% x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 m. y: |. A2 k* Z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N1 V/ B: ]  [  F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h7 \! [3 C" k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k) ~' t! {$ G, m( k4 Q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 \& Y" `7 W9 w$ V2 m" g0 I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 i" t' {& ~, `, s$ S# s# @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i  [7 y, d; R0 G2 q6 T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0 I# {6 j& z7 I  q% `. p; }5 @2 E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  }* T5 [: a- t& i6 m8 b1 B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 f2 a- f# C( ], R5 f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0 \2 Z: x+ S  R5 n5 P% ]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 }. j( R3 Y6 P9 ]2 B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W/ H2 O# }; G3 K6 i% {& p- l) R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 a/ H: _% T6 q% g# H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 F; V- @  `1 d7 ^" K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2 T% e" }* P$ n& U& O( [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K, Q6 M) o7 `$ i) e3 ?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U4 N4 p) M1 y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b* I% }  U% z# q/ n0 ]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V5 Z1 P# \( v; G% f# W+ v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 I, M1 |  G5 t4 M! ]2 X- A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E# s& ^6 [+ e2 C/ h1 k: K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4 L5 W: x) z3 ?$ f! p) _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F; x: \6 d, R; w! ~' a6 q8 x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 \6 ^/ |! O+ n. }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 L4 L, n$ \& p3 _5 j4 G7 \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 ?: v. o6 l9 L8 c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U4 a9 ~5 m' y& k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5 x7 N- k3 q/ q3 S  b' P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1 h  a7 r9 }# F3 V2 ~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 N" Z7 v) [3 A; n  C3 B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1 n3 x+ u! D2 m; W+ D/ f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6 [$ \) [* e/ |- u+ z. y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z+ v4 O" x  K! M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 ]4 F4 y, w" }8 @! \, x% o  “没啊。”
' e0 \# q  m- L( i) @2 A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 u/ b% Y+ S5 W. P& H& B1 I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5 }" l5 A6 w) S- A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8 D/ C* W3 D& U4 R; J
  我说:“谁说不是呢。”% X$ s- M$ h6 |6 i6 q) k$ n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 \4 X0 Z/ a# Q8 V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8 g* b( k/ M: x0 J2 p7 B6 ]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9 V. j  ?0 e# C# D, X; M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 }; ]; s( u) k; b/ h' Q  d  x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 U% E* g& b8 w7 Z5 @: {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 r$ r5 W) {# q' ]9 V5 s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2 P+ A; {  B6 W' v9 f$ P! k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 z2 b1 B" L, B3 V; E  X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 x' {0 J, R" F4 r2 l5 L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r! s2 C  @8 O; w0 k7 r1 W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3 w1 U& t$ Z# L- }+ E4 [) i. ]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 I% O2 K2 U# Z4 @% \( X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6 U; ^$ I$ o) @; b$ u, L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a& o: ^9 r0 e" ]# e2 y0 K6 c
  “是啥?”$ w3 ?4 J' N6 @: ]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 D% o) K# G) A; N" G/ i( o" `  H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 ?( ?6 A% C2 E0 `/ P: b4 c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 H$ U, A- |, V! w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 a2 [3 q$ O. V  y6 b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7 \0 A3 q$ I7 @3 v; O5 @& |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9 R4 F8 Z' J8 ~3 x& K3 q+ E6 y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 z! e# R  {5 s) ~. m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8 Y1 ]8 L, e3 n: E8 c. U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 `% w, {  H9 W5 b3 j+ f/ R2 Z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h/ `5 z' Y7 g8 X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7 s% r/ H# u4 T5 [# y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4 s; X4 _4 w1 y- j- s  我说:“没事儿。”1 [+ m) z- M+ _+ R  a9 }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 J) E2 M6 r5 n, C0 K6 `( V8 |: D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_' W4 O9 e* u  z0 a8 D3 `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 R' E5 [$ p4 C5 D% w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 z3 j- `1 n! d- b6 P! W  m8 L& f8 F7 a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3 @. p/ X& h& W  V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V5 H- ?  ?5 K( x* ]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 Z  }3 O) j& f% t* K( S" s- I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y9 o3 `' l. a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 b# f' I$ K! n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5 e  v* t) e3 f8 K2 H! f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7 A( o7 \7 Q4 q- \# A1 Y2 A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 m: ]: Q; P0 M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B% w0 v5 I* m' ^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 y* p1 E4 Y0 ?! I( H1 y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L3 I! t  X/ ?  O$ @) G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 h' y0 `; g& l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0 d. z) U2 A/ l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 E3 r4 m% L1 C! ]- M. o6 k; n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 o# r% S0 D) w$ ?2 V  }: u9 [$ x  ?& r3 c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 l$ k3 B! L+ N/ j7 G) i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 Y6 S6 q' C3 A- `% o$ I4 Y  我说:“我去。”
/ Y4 j$ a, _# Q! p: r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3 N# e8 Q; P- v% n2 K3 h9 V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 r( D9 w7 W3 h% l0 ~4 ^+ R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
! ]- r) U0 h3 R" E3 U2 U5 R  |4 i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 ^- i  [! T( l$ O: B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D. i6 I9 b8 ?7 [6 _5 O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5 U* X1 T; L' K- P$ n  M1 c' e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7 P8 E8 {# ~6 |8 @# {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3 q! v- [% \. s( {; y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E! ^7 F/ ?( o  I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3 u5 g5 G1 L( g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8 a7 M+ w5 K# l* G- u3 r8 j2 Y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K8 B7 ~: v& {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 Z: {! y5 [# }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8 Y+ `, Y  B3 l7 B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X! |. ~6 d/ H. s9 @0 i
  我说:“是。”; n4 b1 j  z2 F% r. W4 v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M8 @# T0 Y( e: o+ J) f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M4 }+ \0 e% \4 O8 {% l( C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6 g5 z4 n6 F$ k+ A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 \) v/ e& B# B5 @- C0 c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2 A- F  Z5 w" s( y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6 A7 F# w1 N6 A5 W( _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W1 N" b7 A$ Z6 @9 [" C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 c$ H3 X/ }1 X& r5 H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w. x' J. f0 E6 z4 L* r% _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4 U. \% O' S9 @! ^2 K3 d: N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N# [( \" [" d7 W. d& p+ \8 ?5 t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t# V' K' K' D* K8 U' h# Q; l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4 S1 Z) k" f) r% g/ j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 g8 S' C  N$ z# q) e3 v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v! Y4 q: |- G: i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9 j+ p% b0 @9 D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J$ _$ T8 L7 ^( ], v. ^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w) ]" `1 u( ~9 p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8 b) {' m( \/ \! b# k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b7 I4 C# h  r  N  l& q5 z6 t  C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9 p& ?: S8 }2 v2 ~$ h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U, `6 U; |7 i! i$ {7 ]4 r+ R# p4 ?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s5 F4 {' K' b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0 L9 G4 f+ d3 h  “你明白啥?”9 o0 d) D6 j3 \+ B1 S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w( R5 y- S( l, D0 }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7 c5 y+ w: W  O, {- X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 D6 s3 x5 `1 k7 L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7 x: }) N; F: ^' L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X, ]: ]* J( |, I) w) u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0 ?1 L' i* ?3 F( E* `" i! @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 n  O- p  g# z, m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 I9 G0 N, q4 D1 s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3 x2 h+ f5 [6 ]8 V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 ?; Q, W$ x8 c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 |' Q. a1 O, L/ `9 [8 M/ D4 p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a/ e9 }4 T6 X  S  C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0 t: A6 }; A+ o1 q% t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i0 l* I6 L1 w! R' ?
  我说:“没事啊。”
' d8 p# j2 N9 U, }7 s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 Z% q+ G; j, D- U6 ]" V, X: e! t  我说:“不是那回事。”
: O- {' E. q7 d# X  “哪咋的?”川子舅问。; Z: e/ O% u5 a* |* j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6 k* ~7 f# E2 D# L$ w3 z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 |8 p, q- U  u: ?- U, P( I$ k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5 x$ ]6 n% B: s. J! v" V6 B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5 h7 p# A3 z- Y
  “嗯。”我哼了一声。# r, n0 v  t. ]0 `: C; J, w# d; o4 _: u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 F+ S( e9 l- V0 l' u! m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 F# ^' c8 I( j: P$ A' C7 x: `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 [6 D6 Y* L$ p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1 R; t( g# ~- H# m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 y* D& z: B  D2 C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 C0 m: I! N+ P' M/ F' {# b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9 q4 h' k9 h/ x5 T! T' y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L2 ~9 H; a" W" e* Z8 v3 o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1 z" E" b4 g- ~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 e$ w* b% ?' y5 T% U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 W- @% N2 a# f+ g$ p3 x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R3 I' _: p( i+ n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3 C2 d3 X4 b% N* q  u! c) r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3 p6 f$ R$ P4 [! ]8 \7 Y2 @& |  J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 g( C( T4 U2 C% c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J* _; C4 z; q  f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 Y' a% H- f; s1 p& V4 _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V3 }7 V% i0 E  X3 Z/ ?, B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0 e6 U  N3 k) P- m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U- ~) e  f/ D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 I5 X+ m' z9 W2 q+ L! s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T9 o5 P& J+ w" t3 |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0 q: F6 c. q8 c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4 Z3 S1 C1 p7 c5 o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k+ [8 C: C! E% R' e  c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M4 k4 t# X- F/ s# e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9 X6 I9 C# o; d9 `% C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 b/ y( R% W! l) K- H) P6 o" T) a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 r" b9 M4 b+ a  N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 i( }0 R) |7 H  L% @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 `" f1 \, D7 {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2 B) u2 K! o: }2 \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T3 i3 a" ]" U8 q/ @+ u2 t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7 Z6 F4 t. B1 B& Y- c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5 N) x/ C, l' ~; \+ z8 p5 Y/ B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0 M# m7 H) E4 k" H0 u3 v1 l$ g
  我还是没吱声。
' |3 E2 ^$ {0 P  x; g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0 _/ M! _9 W) Z& U. e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 o7 `0 E! U8 n  s$ h. g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 J% q+ E/ q- O( \8 c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2 i0 I$ x7 ^# d0 N% `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a/ R6 ~! N6 ^3 c/ |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 i! B9 L& p* W6 H* |( m0 A' L  “他让人害了。”2 `$ Z; g8 ~- [, u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6 `% N* h! j: l1 r5 i+ R" b2 X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u) q0 ^: [2 D8 \% o5 `; x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A& Q" M4 _, x0 L4 }% }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 R) y: g$ d- j. i5 L+ O- e% G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g3 Y# ?  A4 J+ V" ]$ d! A" _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k2 A# v( @4 j$ i$ e9 V
  “玉良不让我说。”' O0 `, B% h- w$ D. Y) v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 j7 x# W+ f7 r- J* J* v$ l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L+ c: B9 d8 ?! M1 J' M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 y3 Z% ^/ c1 w; e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6 j1 S. ~( S+ B  W# d4 w( {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6 w7 r  T( T& K4 E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F& I1 {1 H2 r4 X  C( Z: _# n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 ~* x# q4 B7 V2 g8 s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 y/ S9 s% {; _, D2 P% C0 B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 m- `. `. M3 R) K; f6 E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a& m. h& d; N$ l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q' R1 W4 {1 h- w; n; I" N: a" k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4 J- ^, N  ^" U9 ?$ L7 U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_; H. J& l7 \1 V0 n+ d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0 `+ g" K8 \& s' J( Q! g6 G% {9 D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 p: S5 E- N: P& e) K4 f. i+ ?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 Z- a! F/ {: A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3 T% Y4 C4 y7 p) h, D8 @! h5 D) M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G$ Q* U0 y" n8 F, R# K) F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 K6 r6 t5 X" ^$ F) c4 U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2 x; |/ F$ v( l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8 {9 S1 |( @( P+ S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7 E4 V: V0 c) c. a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 m. R- ~: d* o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U. p) K! x% [, I! [: Y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l& R7 V1 M. b% [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 v* i* W- M* X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9 o" R% Y3 J7 `5 l- \" u% |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p% D' d1 Y7 ]8 G7 d) ]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 T" a# j2 \3 C) p! Z- x, N! t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 Q1 w) u2 {' T/ N! f1 F) K5 C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U, n& Q& Q+ {$ U# S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7 b! D4 L- }. q" z  ~0 a! {! r* E# k  我还板,使劲板……( ]& Q# R4 m# ~. [+ y. Y& I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 ~9 b! V) }" p: y) E; a5 Q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 k0 q( @' d" u! z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M/ }* n2 n& j0 z4 G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O/ ^4 @* ]! Q$ g0 P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Z$ z# f3 l' ]1 q' s* r+ |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m5 m, a! N" V. a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 I! k0 w) ]$ I6 i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2 \/ l( X3 a6 W+ w+ F; Q2 o* {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F" y9 ?& a1 L  k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W2 K5 V& B0 M( [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3 M/ p" v$ S" ^4 }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_5 M2 F. N7 K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
1 i7 c9 J+ U& U( e7 h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
1 E, |8 C* ]7 x- N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 C" x' @  m2 u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 ^4 e/ ]7 A: d4 N  V' }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T6 D! a& X$ H$ `% I% }, ]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b( y; I0 T; R: Q; W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9 G  ~; ]1 C4 }7 q- j$ v3 M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c* r# R; N# a4 K, L: T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Z7 H; f* ?7 Z, n9 I9 Y7 R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E  _! Y( L8 V2 l% k: b$ z" b9 }/ I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7 M0 W: u3 ^; `6 N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 F8 n  Z* z* f( _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3 }- ]% e2 W9 z% k9 c+ M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e  k% W  @6 d( J2 e( i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
9 B! z# W0 n/ ]4 I& q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0 @8 _6 }4 h/ _0 |4 V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f5 g6 X8 Y! f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v5 ~( d/ L, w0 v! @$ z% q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8 [' d/ `. O! Z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
. ]) e% s+ a' K5 _: r1 Y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5 L- j- Z! o6 Z/ ?3 `+ Q7 ]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7 K8 D$ j; q+ h# d6 d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7 w8 ]+ A3 _% y" f3 D" H- W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W4 \4 H7 i  P9 P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y* ^9 c. A0 ?! h( C; w' \, @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r- q( y$ W9 k7 u# o4 O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s* j5 m5 F) k4 j' c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a% ?: ~; X! y6 \4 ^# w& I/ m% n1 i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n0 l0 z" S& k$ Q% J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s" |( I5 [' j# T% o2 z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 F+ h9 l5 f4 |) v) @* @- H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8 j# q; o: W4 g3 g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 j! a& f/ i$ w' H2 J9 @! Y3 U9 l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2 k; c9 }7 v4 }" u- u+ O9 j/ Z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 M- ~8 u# j& M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4 d& d0 x' u$ @1 `1 B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E8 T5 {$ T: }% R+ q. \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y( v9 i/ s- i* f9 k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0 f, x7 R! [+ X( z6 ]0 \  C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7 A, k# b3 d/ t% P. n$ _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s" A7 |3 l  S2 P* u7 V. Q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 |8 K# n, y/ Y2 ]3 W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0 S1 [; J  @5 U% q0 ^' [. e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 o, _& K3 f! q1 [& l% L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 h5 ]( n% s4 K' ]: V* I( J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9 F7 x8 K! x7 i7 o, s+ p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 G0 ?, \9 l, B! @5 o! n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 J' b" w! G& h' ^8 g6 p& C2 h( P+ q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9 Q6 ~! \2 y% F. j# L' L3 X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T) g9 |1 |: R" Z$ B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R8 ~6 f: W  S4 m1 |$ S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8 W6 f% P, X# _4 M2 `5 h0 q* c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0 z  ^6 r% ^# t; E' I( x( T! N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M% }+ Z3 z1 }- C! e- V2 A/ C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2 y' t6 [% c* ~. H2 j$ B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 n7 H2 F, @4 f" O4 \3 h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 T. e& `3 p  }0 W5 @5 E! g《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1 P6 N. {& n4 E" n3 K" J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2 O- y$ i, n- [! `- U1 q: L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3 ]; q3 q: N( K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C0 f# ~) N1 O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 ~( R9 [* h2 p, Y# J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0 ~+ C3 j! g1 i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7 [8 Q- s' {+ e) x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8 {& u0 C% w* \2 Y# `3 m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3 z0 |2 t" l% C$ c: Q) |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h" w* i. ^- r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 |* U# W' b2 a4 o& f4 H3 G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7 H  L, D5 Y+ v7 l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0 i& u+ D7 a: m7 L6 r% F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 l" C- W0 B$ g9 \7 P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1 g' f# B# ~0 @. O( \4 N: g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7 P9 E' X- p2 n8 @2 `0 n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9 v9 x- W0 H7 L& N3 [4 e( m" ^6 j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p) u6 [5 p2 ~- T+ X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 |, p. G5 l8 X3 k  t7 N: S  o& x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4 K) [! Q3 m, j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8 b+ l6 E- w/ a# ]! f, @& f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I5 t- l- E1 c+ o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 |* q- ~) g( x' f" \" L: V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 z& a6 S# Y3 W( ]5 {* |  K. k3 e% J3 X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8 v- X3 y* P  {8 z0 M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E0 w; d; r# y  O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I" Z8 b7 \' X4 J. a1 @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 v$ w0 m/ H. C# }" k+ l9 K" w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u( E6 d1 p* ^1 K5 v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L: W3 P% }1 B' F- O: D1 C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c' o8 K$ c( z! \' l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7 S+ W2 F7 i; r% |& R0 X# m  “打你了。”老叔推我。
% t4 y& V! V% f1 e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 o2 W# w. J6 y! _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p% r/ p$ J% d! k+ Q2 Z% [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t! x2 @: g) a6 Y6 n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 y* }& N4 U3 S" u5 J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6 U; }, a8 X' N" ~% u0 r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 M$ H' [' l0 c3 {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Z, I" ?* ], H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2 \6 c$ k' X7 j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7 Y* \( f" f! {; ^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 I7 ~% ]: U, p( }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7 I! N2 x6 W2 Z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 }6 Z2 J) }) W; K! ]) }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 H4 i$ i$ ^$ x* e* f* L3 \& d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0 R) U/ s' r! f+ |4 E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4 U  a" Z: T( L0 A/ k  m% u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T' r/ p# s6 g; A* i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4 \) S+ T! W: m* ]. k) H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 m2 x# l8 t# F0 p0 c- h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o" u% M, q. b7 k3 `$ @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7 `. e9 [  ~  p1 W% K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1 T- i7 M/ X- k+ v  m: j+ U6 i. F! L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6 V" T6 b  r, b+ [' [! ?; n% T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8 h7 Z+ V7 [8 n. K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H% J1 D! j% |0 z( I1 D2 f0 z6 E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5 q2 o( k, ~" U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6 S& j  J9 M6 Q( }( `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Y2 s2 L) [) J8 R1 i3 m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F$ O, |9 f; a1 L7 n' J# P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5 S1 @% |% K9 i9 O" W3 m" l! m5 c0 Z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Y3 n' z& b# `, R/ \' B' y9 R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l; t, Z+ y4 @# Q# C6 C- {5 ?' I1 s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1 o2 ?3 h; Q" l/ l; F2 |, S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 h8 D4 J* w1 f+ x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5 P, P  k/ j0 U: x3 D# w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0 b0 @/ s6 g0 e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6 T; G6 f7 B! j" n* ^3 T/ z$ e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5 ~& {, y5 |0 O: c' ]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h" P2 G" _. q; _" B) N* c" f
  这就又喝。6 Y4 K5 }2 S/ \# M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9 {5 |! ^5 J1 [- ]8 w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c4 P5 v2 d5 O' l2 g7 N! r5 J. w: X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s# o! h) v5 w. d. r1 u- M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 R0 q5 Z, A" c1 z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B- ~4 b2 {* y5 l6 R5 k. Z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 e7 H$ w+ M! x3 ]/ ?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h6 @6 J# F5 p+ V6 f+ \1 ]4 q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8 X. _9 G1 e- w2 S% D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h* p# ^8 z5 H% G, j! G) d! P- V7 X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1 c8 T8 T) I7 S  W4 t0 H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 _3 ^- L1 u0 @8 D9 e% U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d  G1 B7 R- I- {/ k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 M7 ]7 _+ {* v- w( k0 ~7 r' ?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3 x5 w+ Q5 ]; Z% g# e# \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0 ]) d+ d, R' P, j: ?/ i- m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 V1 n. l, f' R, a/ Z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8 n& ~0 f) M, K5 L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b2 t9 q; s: I/ q, C
  川子舅也跟着笑。# A: q- f$ ]0 O4 v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2 q4 G' R3 M; @! ^' K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0 u- H6 S. W; D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 [7 B) e2 L9 z& k8 e( P/ j5 q/ {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
$ h' u& d2 \9 r' a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
6 C) r$ u$ h/ d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2 o4 P; L: F* E# P( }4 d+ a) V2 }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 q" q+ L4 a- p5 b0 e9 v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V* M2 l% N; g) O7 e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 B7 n4 [5 }2 M# K+ r《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A; c2 z( o. ~2 L" v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
" L, [0 _% \: S' y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 x, a% B% v. u6 d% {7 E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
& ~7 s9 x- @( M+ U: {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0 `& @; \5 P8 r; p- H: |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
1 b4 D+ h1 I& S. c& y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6 P0 f) P* t, u! l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8 g' \0 m" i7 D: p! X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 B* }$ H/ q( ?6 X# _" t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1 H  x+ \! O5 Z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2 M7 f. H6 g. j: K6 t& ?" i# U/ C: J$ t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 A3 M$ [+ s" h3 c7 K! s8 C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 t$ N" ?1 q: k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
, t* K+ n) J2 x5 Z( l  X. S0 j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
% A1 w* W$ ]  N# E7 F5 k3 j3 G% @: J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 t, _9 C" }3 q; e# b0 z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
+ r6 ~% `9 C5 \! T! N2 E4 Z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2 `: L( ~% F: D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 `( Y7 L* A2 C( A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
* w- l. E4 V0 V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 J. R6 y% T% D2 Q  G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 ~& [& p" C, E0 c( Q# g: j  n1 f9 g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
  W4 q* s) _8 i, G0 ]  “日子还好啊?”( [0 J. ?( J) V' F6 P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
8 z; Q5 P4 H& [% Y0 S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
1 \: U" |1 ~/ k+ B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  X6 O" S, W- V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G+ z6 @& R2 b7 k6 C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5 g$ S. t$ \1 K5 X8 P& I: u; y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
, y: S/ ^. C" ?9 b3 |) H. I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5 c7 C% J% m, Q! @. @6 ]+ y
  “让你说的?”
4 @! `5 K7 }) f6 Z4 }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2 S2 W3 B/ i, u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
! f" P) T) f9 C6 Z5 N# g- w0 }: J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1 V% T) M- H& d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2 t  I- P( {# I, g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
, L0 W1 @/ ]" S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 w; L0 d* B0 [# ?* Y2 ^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3 n4 `0 ~4 ]0 [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k/ @$ B5 r2 X  Z7 C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 ?( t2 n3 P) G( ^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4 D, W$ L; V  \8 \, S5 I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 ~: n) V& k0 C( I6 e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r  m/ _1 D9 b  N$ w$ l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
7 g: k6 n: e7 R4 }: q- Z  i' o5 d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B& z2 W9 S$ m+ x9 t- c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 [7 i8 Q( M0 b$ p, C. n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G5 Q/ S" p9 \* F# ?- ]! C4 u3 e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n/ y/ e8 M- ]* w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
6 ^; \9 Z; _+ T2 h. k, V2 C) u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
, [+ l: T) e" j- O4 T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 u. A# t  u: w+ T* x" |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 Y4 P5 [& M/ c, x, @1 s) D6 S' [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
; x' p- z5 A( V1 j4 e1 q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2 T# i- L: J8 W% g3 F9 V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
8 R# e# H- N9 Y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 c+ A, [4 V8 x- y# z. ]" l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
+ t" {3 _+ k8 ]; R/ D2 D* Y  q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 o0 \6 {6 m8 Z! j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
: l# h' @1 ^: j! z) M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 O2 G* z4 \! F; y7 l( i+ z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 |4 a. b+ Z3 S. E* R2 e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  E" f. J% J/ _& s( k6 E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 J& @4 ?3 p! y' x, J7 m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J0 Z' L3 H5 H' W6 d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5 Z2 G; t7 \+ N/ |' ^# s6 ~( |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 W4 k+ z) G- b2 w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9 L5 ~3 m0 w% ?1 {, Y. {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 {+ S: I! H& x$ U! Q% @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
4 [% c* b" H4 g! o: {" `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 Z" v  t" ?4 p) J. O3 N% l6 ?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 [7 j/ }. F8 K! E& [4 t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 B( D& L; I7 Q$ u, u! ?4 p3 k/ P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2 w5 w" W& T8 j' z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
. G' K. G7 k9 X8 T( ?7 u3 D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8 p* ]) j' r$ t# z( {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 ]$ ?: j8 j0 S) V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r' E- m5 x& X1 Z, o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h' ?. v$ M3 G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7 @+ v- P* o- L# W: y/ R0 l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 o9 M2 {& e- ]9 Q8 f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4 P7 O: o! G3 @" t
  我说:“说呗。”
# k; Q" `' b$ y" a' T& {7 X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c7 _1 C4 t; X) t" |  S, u" f7 X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 p, @+ C% O* V/ |6 f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
$ O! ]5 Q3 D0 c4 R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
) g" b) G: X+ W& K  E" I0 {9 u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
7 F  i9 y) G* i3 O) H, W0 }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  |4 g& m& T) O- j8 E& b/ ?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 i) h  o. a  f6 N  m# V$ U
  “又闹。”我说:“你呀。”
/ F! L3 f& @9 z+ e5 K! ^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
) @8 `% k% U8 ?* k+ P, \2 [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C1 U3 ~$ [/ t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 p- i( c( k/ a& j6 s' t2 q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
* q# M7 j' [# A4 E5 M2 z! o' j, `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
+ d8 f0 M  D$ m# V: J6 A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 G  L% Q# S; {4 U4 Q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6 u( s7 Y3 D- z" [! T" u7 Q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
/ I; \9 E" K' W  ]- I, {# ~3 \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H: o6 t4 K' C6 |/ W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
7 M# Q2 w& R( \5 |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 i7 b! N" g8 c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 l  {- y2 r/ v+ X- R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 K/ z: e7 V8 W1 `4 m( J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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