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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 (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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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4 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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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中) 0 J$ {+ V! T8 H& K2 D  c: x
  头一天,马德全搂着徒弟朱晓东讲他的第二次婚姻。天都快亮了,马德全打着哈欠说,小子,睡会儿吧,明天还上班呢。朱晓东想听,可也睏得睁不开眼,就拱在师傅的怀里睡了。! \6 v( r: N# i' s" E7 m4 q" H
  第二天上班,朱晓东看着手里的材料,脑袋里还是一片深秋、夕阳、微风、大苇塘地转……
0 ~% U* l+ @# F" g& v& G  1972年秋天,朱晓东初中毕业,那年安排毕业生去向的政策是“四个面向”。朱晓东是独生子,本该留城。学校工宣队跟老师也都研究好了,安排朱晓东去“卫校”上学。分配方案没公布之前,老师还是本着“一切听从党安排,哪里艰苦到哪里去”的原则,让同学们表忠心。朱晓东站起来发言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相信老师、相信工人师傅。老师说朱晓东态度不坚决。回家,朱晓东把老师的话跟家里一说,老妈急了,说咱按政策表决心,咋不坚决了?这就上学校跟老师掰扯。结果,工宣队来气了,说,就让这小子下乡。这一整,朱晓东就背着行李卷去盘锦插队了。
5 @# F) |* C4 P  朱晓东小个不高,虽说胖胖乎乎跟个甜瓜似的,可插秧、挑苗儿、割苇子那活儿,他根本就没干过,哪天都累得偷着哭。有个姓李的老乡看朱晓东怪可怜的,总帮朱晓东干活。那人三十来岁,是个转业兵;他娶了队长的妹妹,生两女孩。朱晓东也非常感激李哥,有事没事地也愿意跟李哥说话唠嗑。后来,李哥窜拢队长,让朱晓东去赶大牛。这活挺巧,朱晓东把大牛赶到苇塘边,大牛悠闲地吃着草,朱晓东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唱起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天傍晚,浓重的晚霞把苇塘染得一片腥红。李哥来了,他跟拄晓东并排躺在草地上,也看蓝天,也跟着朱晓东一起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风吹的苇叶沙沙响,忽然,李哥一下抱住朱晓东,翻身压在朱晓东身上,就去亲朱晓东的嘴。朱晓东挺害怕,但心里还是非常渴望。开始,朱晓东只是不动声色地由着李哥贪恋地亲他,后来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李哥,也贪婪地把舌头身进了李哥的嘴里。李哥柔柔地裹着朱晓东的舌头,手摸到了朱晓东的下身。朱晓东心跳得跟急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幸福,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叉开了。李哥掏出了朱晓东的阴茎,一口就含进张嘴里。朱晓东浑身一颤,全身的热血都在翻腾。李哥也掏出自己的阴茎,拽过朱晓东的手。朱晓东套弄着李哥的阴茎,身子一紧,射了。李哥把朱晓东的精液舔干净,跪在朱晓东脸前也放了。之后,他抱起朱晓东,坐在苇塘边,无语地看着眼前那片红芦苇。朱晓东依在李哥的身上,深情得叫了声李哥。李哥搂着朱晓东说,多好。
2 m* D; G5 ~: Y; h% R* d% m% G  有人在叫朱晓东,说书记找。朱晓东在心里骂了句自己,说,他妈的,又走神儿。要写的东西还没着落,这哪行?就想,先别听师傅讲他的三个老婆了,煞心写吧。可是,整个一下午,朱晓东起了三次开头,都没写下去。
% X* B' x. \1 ^  晚上下班,在家吃完晚饭,朱晓东转着磨磨又来到了师傅马德全家。马德全嘿嘿一笑说,臭小子,又来了解馋了?朱晓东也一笑,他自己找上茶叶,沏上茶,递给马德全,说,师傅,昨天还没讲完呢。马德全说,爱听?那就接着讲呗——
: E  _* X& g  [" o光复了,可街面上还是静静的。大杂院里更静,平日,院子里还有小孩子在玩,也有女人们在家门口出来进去的,现在一个也没有,家家门都紧关着。我先跑到咱家门口,叫:“爷,妞妞,看谁来了。”
) q1 ]( r2 L  V% j  没人回答。
1 `' u  W% D) a6 p2 [3 ?" U2 O5 r  我推开门一看,见小秃儿他妈正在外屋地那烧水。见我们进屋,她急拉川子舅,说:“我那好大哥哎。你可回来了,想让秃儿去找你,哪敢啊。快进屋看看吧。”
+ W: L0 V, b) c" A* U  我还核计,这个秃子妈啊。咋还拽川子舅的手啊?/ g$ G% v( B! M2 F4 F% c' a
  川子舅冲秃子妈一甩手说:“这咋回事啊?”
  c# z$ }2 \2 a; C  “你可不知道啊,大哥哎。”秃子妈说:“你那宝贝闺女,打早起来就开始闹腾,怕是要生了。”
/ M* `% C" A6 S6 s5 V9 d  我赶紧进屋,见凤香疼得在炕上直打滚。+ L  g. q& o  F! z
  川子舅急得直搓手,他瞅一眼老叔说:“这咋整啊?”
9 x3 {! s1 A1 ^# l" S  老叔说:“赶快找大夫啊。”
# x( ?- n2 E& A& z  秃子妈说:“他爷领着妞妞早就去了,你说这也不上那找大夫去了。咋还没回来。”7 j, W8 W+ e' y  h* @
  “这样不行。”老叔拉过川子舅说:“看今天这样,没有医院能开业的,快想别的办法吧。”他问秃子妈:“这院儿有能接生的没?”) P3 D7 x# s8 b8 T" Z8 u
  “他李奶能。”秃子妈说:“前个儿,她下屯了。啥时回来,也没个准儿啊。”
1 y1 A, Z- X) g; d4 b  我拿过一个湿毛巾给凤香擦着头上的汗,说:“疼得厉害不?”
3 G+ ~2 Z; e& x( Z7 y, j$ X; t  凤香抓住我是又咬又掐,说:“你这小冤家,死哪去了,哎呀……,哎呀……”9 g  ~, `9 l3 M' X% D
  “不行。”川子舅说:“我去趟铁头那。他娘能接。”; Q1 |1 ?+ L( g6 }6 ]; V
  “那你快去找啊。这么干挺着,人就体蹬了。”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咱家隔壁刘嫂家有自行车,你骑车去。快呀!别傻愣着了。”
  V' U6 s6 g" P9 d+ n5 k3 [; q- I% l5 V3 K  川子舅跟我说:“你爷回来别让他走了。”
- e3 S& D% z" V  I5 O# h) u  川子舅走后,凤香疼得更厉害了。秃子妈进来,说:“这不是你们老爷们儿看的。赶紧出去。就把我和老叔都撵了出来。5 ]. M5 ~: v$ o/ j6 w
  我和老叔站院子里干着急,我跟老叔说:说:“这咋整啊?”# b6 E  f* _5 L1 L) z7 w8 I
  老叔说:“别紧,生小孩都这样。”
3 x8 G( x% s9 A5 r1 s$ k  秃子妈跑出来叫我,说:“羊水破了,快上咱家拿点草纸、棉花。”
% O" A/ b" b6 t+ i9 l6 N! G  我说:“咱家有,在炕琴里。”我要进去拿。秃子妈挡住我,又跑回了屋。9 m: ?" T( b1 Y4 W* T/ s: c% ?& q
  不大功夫,川子舅驮着师娘进了院子。2 K4 Y. Y; t; E8 p; z2 i# c+ J/ S
  “师娘。”我跑过去拉着师娘说:“快点儿呀。羊水破了。”
" C" x  Y) n( }1 M2 w4 f3 q" _0 D; X  “哎呀妈呀。咋不早叫我呢?”师娘赶紧往屋里跑,说:“我也二乎了,核计明天来呢,这也没到日子啊。”说着,人就进了屋。川子舅也要进屋,师娘推了他一把说:“你进来干啥。”就关上了门。! w  I$ O- Y  T; _  E% t  G/ U! N
  在院子里站着,我急得一个劲儿地扒门看。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老叔说:“我也来一根儿。”也点上一根儿。这烟刚点着,大院门口急三火四的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背着个老的,拉着个小的。我一看,那人手里拉着的是妞妞,脊梁上背着的是赵爷。天啊,这又是咋的了?: e  `$ R$ Y7 \+ }) O
  我和川子舅还有老叔都围了上去,这也不能进屋啊,就让来人把赵爷先放在家门口的一快石头上坐下。赵爷坐不住,身子直往下堆,我赶紧跪在地上擎住赵爷。赵爷嘴角那淌着血,耳朵里也流着血。来人哄着还在哭的妞妞,跟我们说:“奉天纱厂遭抢了,这老爷子打那过,被拥出来的人挤倒了,等人群过去了,老爷子给踩没形了。我看小姑娘哭得凶,就问她家在哪?这才把老爷子背回来。”* m9 a. C( }$ l$ u3 y
  川子舅和老叔赶紧谢谢那人。
; j5 c) b9 m* Y/ h  那人看看老叔,问:“你老是不是叫关凤翔啊?”$ a. m& e2 Y, ~4 H+ x
  “对呀。”老叔说:“你是?”: {. @- p" N& {9 C1 B( H! l# h
  “关掌柜。”那人说着就要给老叔下跪,说:“我是朴成浩。”7 z8 I& s% p0 w) |. d/ M
  “是你呀。”老叔拽起那人,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d% M* e4 R0 L: Y# b1 t
  那人抹着泪说:“我找遍了安东,也没找着你。”
# `" d# B/ [( q$ e+ t" O' j+ ]  老叔拉过妞妞,说:“这就是你的妞妞。”
  \1 U5 U  e  ?# H  那人哭了,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就给老叔跪下了。
: ]# p  G2 e. d8 Z  这会儿,屋里“哇”地有了小孩哭声,秃子妈开开门叫:“生了。生了。”
! R% q) K: Q' c% H  川子舅和老叔都跑了过去。) s" D: |( _# P* ^' v
  秃子妈拦着要往屋里进的川子舅和老叔,叫:“等会儿再进。”
8 d: Z& s; z) o2 {% G  我擎着赵爷起不来,就喊:“丫头小子啊?”3 g+ D. n$ |6 {, }. _- j
  “带把儿的。”秃子妈又关上了门。
# Z* @. m! h% F6 a' o  躺在我怀里的赵爷睁开眼,他微微地跟我说:“生——了——”7 S2 W) o2 O7 S; M! `2 H( w  X
  我高兴地跟赵爷说:“生了生了。是个小子。”
/ U' C$ i! x& Y4 |, W* m6 z0 r) X  赵爷又闭上了眼睛,我紧着叫:“赵爷。赵爷。赵爷……”/ {, }% r1 D0 I. S" B
  老叔和川子舅围了过来。
, v( r; X; r3 |7 z" Z  老叔拍拍赵爷的脸说:“爹呀,我回来了。”
; x8 o$ w: R: Y0 g% n" l  赵爷睁开了眼,他看看老叔,想抬手,没抬起来。他微微地说:“是凤翔啊,你回……回——”赵爷一歪头,闭上了眼。
1 d  o/ K/ U& p5 _/ g; m  老叔趴在赵爷的胸口听听,又扒开赵爷的眼看了看,眨巴着眼睛跟我说:“把你爷放下吧。不行了。”9 g) j1 l( {7 w9 o
  我心一酸,抱着赵爷的头,小声哭着说:“爷啊,我叔回来了,妞妞找着亲爹了,我也有儿子了。你咋就走了呢……”2 ^8 n% d$ H# T- H, N9 M% B+ d
  跟着就有点乱,你说这边生孩子,那边死了人,还都在一个屋里,能不乱吗?师娘一看几个男人都哭也不是、乐也不是地都麻了爪儿。就说:“得,事赶上了,光这么耗这也不行……”: \6 n6 |0 Z( M7 w$ e  A) D% f9 y
  “大哥啊。”秃子妈说:“要不就把凤香整咱家去吧。”
: r5 N( ?$ Q1 Y; G  f/ B* }  川子舅说:“整你家干啥?”9 v( F: s3 J% n
  “谁让凤香是我干闺女呢,听我的。”师娘跟川子舅说:“凤香这个月子,就是在家做,也得我过来伺候。”师娘叫我去找辆车,说:“凤香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叔公公又回来了。我把凤香接咱家去,有啥事让德全来回跑跑。你们爷们儿先发送老的。”
' j" X# b4 U' a3 R. h  老叔说:“那可真是麻烦你们一家子了。”
1 t8 d; [# C& F' ]  “麻烦,那也是该着的。”川子舅跟师娘说:“那就这么定了。就是今个儿这街面上,怕是不好找车呢。”
  c/ k/ H/ t- r* ]  “咱家有个小车。”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大哥呀,赶紧推过来使吧。”
: {5 c% |$ ]+ A" J. E  一伙子人这就把凤香和孩子都捂巴上。我蹬着车,跟着师娘把凤香和孩子送到了师娘家。安顿好了凤香,师娘就撵我赶紧家去,说家那边还一大堆子事呢。+ C5 _, m4 w! v
  依老叔的意思,这人心惶惶的,赵爷的事赶紧送出去,还得答兑别的事呢。川子舅不干,他说:“我何久川还没到那份上。咱不说过五、过七吧,再不济也得守到三。”这就张罗着抬寿材,买妆老衣裳,扎咕灵棚子,也请来了吹鼓手。还让我把亲戚朋友都告诉到。我和老叔商量,说:“奉天咱也没啥亲戚啊。”老叔说:“告诉老吕一声吧。”川子舅说:“对,赶紧去,车行钥匙还在他手呢。”我刚要脱了孝衣往外走。川子舅把我拽住,他让别人跑了一趟就行了。川子舅跟我说:“你哪也不能去,有来上香的,你得给人家磕头。”这一整,我和老叔哪也不能动不了,只有老实儿地跪在灵前,来个上香的就赶紧磕头。下晌背赵爷回来的那个朴成浩回家一趟,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也不大说话,里里外外跑前跑后地一直跟着忙;抓挠个东西、缺个嘎嘛儿的都是他跑腿儿。使钱,就上川子舅那拿。一闲下来,他就守着妞妞。这也好,正愁忙得谁也顾不上妞妞呢。端茶倒水的活儿,都是秃子妈的事。做饭的事,都搁老刘家了。: S6 O2 l6 G7 h) |7 `; P- j
  第二天下晌,我看老叔跪在那捂着腰直咧嘴,就问他咋的了。
; C* e7 [4 h0 K( q, f  老叔说:“没事。”
0 U) n( _" d, J9 R/ }  川子舅说:“看你捂了两天腰。趁这会儿没事,上屋躺会儿去。”
" v$ a+ Q2 L$ v0 j  老叔说:“不用啊。”
# G0 I8 H  }' {5 I. U  川子舅也不硬劝老叔,他喊了一声我,就让我进屋。
; M; \6 G2 U3 ^6 S* O) G5 h8 S  我说:“啥事儿啊?”就跟他进去了。0 R" b) ^" R1 w# ]6 s
  川子舅关上门,说:“不行了,不行了。”说着,他褪下裤子,往炕沿那一趴。说:“赶紧来两下。”
$ m9 X7 y2 e6 X  ]* B0 S  我说:“这也硬不起来啊。”1 q7 }. l% v5 }1 V& b, Q3 C
  这个川子舅啊,你说我这还戴着重孝,哪有那心思啊。再说,万一谁进来碰上了,这脸往哪搁?可川子舅也不听我的啊,他拽着我,逮着我鸡鸡就是一顿裹,这就把我鸡鸡裹得当当硬。他说:“快快,捅两下就好了。”就把我鸡鸡塞了进去。; m! _) T% d) m1 g7 u. Y2 T. \
  我站炕沿那刚捅了两下。就听外面有人叫:“久川。”- t# A) f% G0 |7 c* p' e! |
  我吓得赶紧停住不动,对川子舅说:“叫你呢。”就要把鸡鸡抽出来。5 `# j! _2 p3 q8 @/ C# g. e9 O
  川子舅不理那茬儿,他把我手按在他腰上,不让我抽出鸡鸡。说:“赶紧再来两下,这就好了。”( a5 v) u2 C4 D2 f  Y4 q* D, _5 l
  我只好再使劲咕拥了几下。这一咕拥,“哗”地就射了。
& H2 W4 z/ i) K  “别动。”川子舅还使劲按着我屁股,让我的精水在他后门儿里射净。
7 h4 a  w# D- @5 p  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我扭头看:外屋门的玻璃上映着老叔的脸……: C+ Y4 Z% s1 [- ~! V; _: I
  三天头上,初十,阳历的8月17号。一大早一伙子人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地出了家门。这就要去塔湾给赵爷下葬。可一上大街,就看满马路的兵啊,还不是日本兵,都是些大个子、黄头发的大鼻子兵;戴着钢盔、端着枪,说的啥咱也听不懂。人家拿枪横着,不让咱上街。川子舅和老叔就赶紧上前跟人家说小话,说是发送死人的。当兵的听不懂,还是不放。川子舅急了,就跟人家吵吵。吕德明跑了过来,他拉着川子舅说:“有话好好说,你跟当兵的叫唤啥?”还别说,川子舅这么一吵吵,来了一个戴大沿帽的大个子军官,可他也听不懂咱的话,也是打着嘟噜的直叫唤。这时,那个朴成浩拉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走到大个子军官跟前儿。那男人也打着嘟噜跟大个子军官说了一通。大个子军官写了张纸条递给了川子舅。
" _7 ~/ N8 V, U2 C% X/ ^4 ?% V! V  川子舅问吕德明,说:“这都是些啥人啊?他们要干什么?”
1 U. ], ^6 f8 c7 V% {# H0 J7 |  “是苏联红军。”吕德明说:“他们是来接管政府的,也拦截逃跑的日本军官。”
  D% O" m$ h# b7 u  川子舅说:“这一枪没打、一炮没放。苏联兵就进来了?”
5 z' C3 {+ A8 E* I  有了纸条,一伙子人这才安心地上了路。路上,我打着灵幡问老叔:“跟大个子军官说话的那男的是谁呀?还会说苏联话。”5 |( f9 ^$ Y8 u( D1 n
  老叔说:“不知道。”3 l: t* @; C5 L, L: X5 E3 V0 t
  埋了赵爷,一伙子人就赶紧往家走。道上还是让人发慌,哪哪都是苏联兵。日本兵一个没有了,到是多了些穿便服的日本人,拖家带口的倒着小碎步,跟个耗子似的低眉鼠眼地紧颠儿,一点都没了往日里耀武扬威的霸道劲儿。刚过了小白楼,还没到到沙子沟嘛;就看一伙中国人围着一个日本爷们儿紧着打,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娘们儿跪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磕头、做揖,道儿旁边甩着一只木头趿拉板儿。用吕德明的话说,小白楼是啥地方?那可是小日本祸害中国人最邪虎的地儿。以前,中国人搁那过,都得绕着走;老人吓唬小孩儿都说:“再闹,给你送小白楼去。”小孩立马就不闹了。吕德明晃着脑袋说:“这真是改朝换代了,中国人也敢在小白楼拿日本人出气了。”可老叔还是紧着围拢着咱这伙子人说:“别惹事儿。别惹事儿。”让大伙赶紧走。
) {6 J" Z# W( |. K; S$ {6 ?  一伙子人总算平安无事地到了家。这就又忙和着招呼送葬的亲戚朋友们吃饭,一直闹哄到下晌两点多了才散。
4 v( R9 D% W) B: R  送走了客(qie),老叔捶着后腰说:“我得直直腰。”就上了炕,靠炕琴那趄歪着。我拽了个枕头,垫老叔头置下,就去归拢借来的家伙什儿,好还给人家。这会儿,朴成浩领着那个会说苏联话的男人进来了。川子舅迎上前去对那个男人说:“看看,忙乱套了,也没顾得上给你敬杯酒。今天要不是你,也不能这么顺利。”
  v6 G. R0 Y9 J- E+ y9 y  朴成浩和那男人没回川子舅的话,就“扑通”跪在地上。正要下炕的老叔说:“这咋说的,快起来。快起来。”我和川子舅赶快把两人拉起来,扶他们在椅子那坐下。朴成浩指指那个男人,对老叔说:“关先生,这是我父亲。”7 ?" v- f; `( Q
  “幸会幸会。”老叔下炕,向那男人抱了抱拳。
+ `* d! s0 W# F0 u# R  那男人给老叔行了个大礼,也给川子舅行了个大礼貌,再给我行了个大礼,说:“我叫朴炳哲。妞妞是我的孙女。你们一家人对我们有恩,本该大谢,可是你们身有重孝,实在不好打扰。我和儿子商量,改天请你们到我家,聊表谢意。请一定赏光。”
+ Y4 {9 U  W& F9 J4 o  “哪里哪里。”川子舅说:“我们还要谢你们呢。”
3 I& q7 w) w. g2 }5 s  “正好,你们来了。”老叔叫我说:“妞妞呢?”9 y7 G4 y) ]$ n+ N: C' G8 z
  “可能在秃儿家吧。”我正要出门去找,一推门,妞妞正在外屋站着呢。. O, n7 u0 ?) U
  “成浩,我一直在等你。这不,等来了。”老叔招呼妞妞进来,对朴成浩父子说:“这两天我也多少跟妞妞把她的事说了说。孩子小,有些事她还不懂。不管咋说,孩子找到了亲父亲是个好事,你们就把她领回去吧。”
& c* m( o6 T3 Y  y9 v* |/ ?  朴成浩父子再行大礼,谢过我们,领着妞妞走了。6 c& o# Z2 U0 o# J# P  h0 U( U: h: c* P  W
到这会儿,客(qie)才算是真的都走净了。屋里就剩下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仨人。我呼拉想起昨天下晌,老叔映在外屋门的玻璃上的脸,这心里就又开始打起鼓来。6 `. h) g+ t$ [2 q# T# d
  说良心话,忙和了三天,我一点都没想到我已经当爹了,一点都没觉着我已经有有儿子了,忙和着送凤香那阵儿,我就像是一扑心地帮着别人忙和。紧接着又是赵爷的事,再就是妞妞。赵爷和妞妞都走了,我还是觉着他们没走,就觉着好像是我还在车行,他们还在家里。可我现在就是在家里啊,以前我回家,家里都是凤香在叨叨着做饭,赵爷支使我干这个干那个,妞妞围着我屁股转。眼下,是老叔坐炕上,川子舅坐椅子上抽烟,他俩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看他俩说话那样儿,好像昨天下晌,川子舅让我给他治“病”的事根本没发生过。我核计,没准老叔啥也没看着,真没看着就好,谁也别提。可我心里总像是有鬼,总像是做了啥愧心事似的心直扑腾。再看老叔,就像做梦。心里总是怕梦醒了,老叔就没了。我想跟老叔说点啥,可当着川子舅的面又啥都说不出来。只有里外地找活干,划拉划拉地;看看炉子,填点煤。
- r0 _  l2 H0 k9 u6 Y  我这正给他俩再续点茶水,就听这俩人的话茬子有点戗。他俩好像是说办事情花钱啥的,川子舅说:“……这他妈的,都赶一快儿了。”) _& H& u- z. B/ D2 J5 a5 Z: s2 m, \
  “谁说不是呢。”老叔说:“这又得不少的花费。”- z7 }% t3 a6 g2 i
  “花费到没啥。”川子舅说:“你说,这小崽了来了,老爷子要在,也能替凤香搂着点孩子。妞妞也走了,这他妈的……”4 H% }* X7 F$ e, _' R: {* H' t1 `
  “川子,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叔说:“你说我刚出来,身上光光的……”
1 j5 E8 h% ~4 c% W( p+ b1 c, G  “你看你,我就怕你来这套,还真就来了。”川子舅拧拧屁股,坐实了点,扔掉手里烟头。
% Z+ C! G1 S5 P2 E  “实话啊,你得让我说说。说说心里也透亮。”老叔捶捶后腰。, C! D# C# R# Z: m. Y7 z
  “再说,我跟你……”川子舅又点了支烟说:“得,我到是不敢骂你。你也别拿话儿坷搭我。你是哥,我服你。”8 u+ |/ L" r; x! H
  我听话茬不对,可也不敢就着他俩的话茬儿说,一个是舅,一个是叔,我说谁?咋说?就辙了一下,我说:“你俩还饿不,我热点饭啊。”老叔说不用,他说他不想吃。川子舅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不吃,你爷俩也收拾收拾就睡吧,都累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 I9 @- K5 M2 Q' b  “你上哪啊?天都快黑了。”我问川子舅。
! u8 D/ B; A# }7 T/ y  川子舅说:“我还是得去看看车行。你爷俩睡吧”这就推开门,沉着脸走了。+ ^6 y$ K' M  g4 s3 G8 x
  说心里话,川子舅脸沉不沉的我还真没往心里去,就寻思他就那样,扭脸就忘了。那会儿,我心里想的是,总算能和老叔单独说说话了。川子舅这一走,我这心里头还真就美得了不得,我撒欢地倒了盆温乎水,端老叔脸前说:“洗洗吧。”
9 o3 G2 I2 a1 u* d4 P, X  老叔说:“你先洗吧。”9 o5 e- f8 |( @- n
  我说:“不嘛,你洗。”
; E3 B7 h( {2 R  老叔坐起来,洗了把脸。7 b  h, Z# d0 N2 X& O0 f' Z8 C  o* R
  我说:“脱了,都洗洗。”
# L# c8 k6 J: R! b! ^9 B  老叔笑笑,刮了鼻子一下,脱了裤子。
! v& K6 V/ g' u/ |( |2 y  “我给你洗。”我把水盆放炕上,拉老叔蹲下,撩着水,给老叔洗他的大枪和后边。洗的时候,我还故意在老叔的大枪上多摸了一会儿。老叔打我一巴掌。拿过毛巾自个儿擦了擦他的大枪。: U3 P* }$ Y- u: e5 r9 u# W8 k; V
  “还有脚呢。”我拉过老叔的大脚丫子按在水盆里,说:“叔,赶明儿我天天给你洗脚。”- ^  L  L7 s& t
  “好啊。”老叔说:“我得先躺会儿了。”就躺下了。
/ }# P( ~% z* |. A0 u  “嗯,我洗完,就给你焐被。”我去外屋换了点水,自个儿也洗了洗。1 A" ?. m/ S+ B$ R  J% c% \9 f: L
  插了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我脱得光巴出溜地就钻进了老叔被窝,在老叔怀里拱着。我说:“叔啊,都把人家想死了。”
; Q( `5 E' o1 c  老叔笑笑,拍拍我后背。
* F5 x% l# C. O% R' b  我疯亲了老叔一阵子,就拱进老叔的腋窝。
2 D( H# N- f+ I6 ^6 {8 t) g  老叔躲了一下,说:“没洗,埋汰。”
: v4 P/ [' J2 k0 Z# C/ g5 H7 g  “我不管。”我含住老叔的腋毛一阵亲,哦,我又闻着老叔的味了!我鸡鸡早硬了,在老叔的肚子上乱顶。/ O4 T3 C+ V; L7 x4 u
  老叔撰着我鸡鸡,慢慢地撸。
: d# t( T/ K' y9 N( N. t4 S  “叔,想死了。”我抓住了老叔半硬的大枪。0 e' o1 Q" {4 P+ N3 p* z) e
  老叔亲着我,说:“想要?”
6 U/ Y2 c' S* j5 U  “做梦都想。”我狠亲着老叔说:“叔啊,好叔,这两年苦了你了。全儿,先给你。”说着我就要转身把后面给老叔。
4 u1 V0 ?/ e! {2 q/ l" v  老叔抱着我,不让我动。他说:“叔在里面,腰着凉了……”
1 Z- N# W( Z$ x/ L! m  “是吗?”我一下子想起了川子舅的毛病,核计老叔可别……。就爬起来去看老叔的后面。
, H1 j  R; u$ H  我扒开老叔的屁股看,见他的没掉出来,收得紧紧的。
' m0 d6 u. w6 n  Z: L4 G& Q7 [  老叔不知道我的意思,他说:“老叔说话算话,现在老叔就给你。”说着,他头朝下趴在了炕上,也把一个枕头垫在了肚子下。这下,老叔的屁股有点撅,他背过两只手扒着自个儿的两瓣屁股,说:“来吧。”& j3 }1 ?  ~6 @
  我鸡鸡硬得跟着了火一样,我扑到老叔的大后背上,说:“叔啊,全子哪哪都是你的,鸡鸡也是你的……”7 q- b, N9 R5 @* z
  “快来吧……”
/ i6 y' q7 V$ ]: c& Q  “老叔,疼啊……”我核计,我的太大,太粗。老叔的后面又小,又紧。我心疼了。% B, Z' L7 m0 j. g
  老叔狠打了我屁股一下,接着,他抿了一把吐沫,抹在自己的后门儿那儿;又抿了一把,抹在我鸡鸡上。他撰住我鸡鸡对准了他后门儿……
" O/ C0 X/ g1 ?# I8 [9 s  我还是怕弄疼了老叔,一下一下慢慢地顶老叔……2 U7 S6 N* C8 v/ k) F9 U9 N' G
  老叔撰着我鸡鸡,把鸡鸡的皮儿撸上来,包住鸡鸡头,对着他的后门儿……; `; C" h) r, J/ Q3 o( Y7 E4 s6 v
  我再顶,鸡鸡头从包皮里滑了出去,滑进了老叔的里面……: `& u/ g6 O5 Y7 J
  老叔闷叫了一声:“嗯——”0 o  M3 s" F+ ]/ Y
  我心疼得赶紧要往外拔鸡鸡。老叔的大手安在我屁股上不让我动。我停住了,死死抱住老叔的大后背,亲着老叔的大脖子。老叔抓过我一只手,抱在他脸前,“呼”地把我五个根指头都含进嘴里……% |1 @, O# F+ H1 G6 j
  过了好长时间,老叔回头亲了我一下,说:“叔给你了,用吧。”
3 b% i# @& t# [  我轻轻地动起来。我每动一下,老叔都哼一次。我受不了老叔的哼哼,动得快了点。  Z2 T/ i# [5 h- y: P
  老叔哼得扭着头……# @% I  G9 }  G/ H0 _# ]
  我不敢全往里插,我怕疼死老叔。) Y" i2 h! I4 H0 c7 H
  “快。射吧。快。”老叔不哼了,他把整个头都埋在褥子上,不动了。* N) S7 f- \% b  P! ]( A+ C5 w
  我有点来劲儿了,动得有点控制不住。我一只手紧撰住我鸡鸡根,这样就像鸡鸡上套了一个套子,就不能全没根儿地进到老叔的里面。我握着鸡鸡快动了起来。哦,我的腚根子麻了。哦,我来劲了。我叫着:“叔啊……好爸,亲爸爸……,儿子来了……啊!”我没射在老叔的里边。我把鸡鸡拔出来,都射在了老叔后背上……。接着,就抱住了老叔。我就那么紧抱着老叔,亲老叔脖子,在老叔后背上紧蹭。我射出来的精水在我肚皮和老叔后背间粘着,直到被我来来回回地蹭干。# q$ k6 x' z! D, i+ a* P# l
  老叔还是趴那儿不动。3 @+ \5 w; D6 m3 D- _. I9 T
  我从老叔身上爬下来,拽出他肚子下的枕头。我推推老叔,把枕头塞他头置下。
# `. [0 ]! `. T1 Y: L! B  老叔伸出大手抹擦了把脸,翻身躺枕头上,把我搂在他怀里,看着屋顶。% t' l8 H8 w& B  a5 j
  我枕着老叔的胳膊,说:“爸,疼不?”9 Q# M/ O2 ?6 Q+ C
  老叔没回话,也没看我。他又抹擦了把脸。: S& y) p2 o# t9 S7 {( d, y: P: W
  “老叔,你哭了?”我去摸老叔的脸,摸了一把水。我也不知道,那是汗,还是眼泪?
& h9 B8 _) ?6 q- d  “没有。”老叔搂紧我,说:“哭啥?”; j* K& Y' i3 c& Q$ _
  “叔啊。”我亲着老叔说:“爸,你用我吧。”
9 q5 ]- F2 D. X4 s  老叔搂紧了我,不让我动,说:“小傻瓜,你不都给过叔了吗?”
8 v" f, {& o! i( f  我看着老叔说:“爸,你心里不好受,是不?”
8 W$ m0 V' G4 X  老叔不看我。他说:“叔高兴。高兴!”- ]0 O# U) s  A6 I+ [. q  t7 G! F4 {
  “你看你呀,人家叫你爸。你还是叔啊叔的。”我去板老叔的脸,让他看我。2 S: f- P' L- [
  老叔转身抱住我,他看着我说:“全子,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明白?”
! |& q) B! c' l8 r* G2 }  我心里一阵委屈,说:“爸,你知道这两年人家都是咋过的吗?我来奉天就是为了你啊!”* \9 j) H/ n  {, s- Q0 g" W5 h6 j
  “难为你了,全子。”老叔说:“你拉扯着赵爷,拉扯着妞妞,都是为了我。我心里啥都明白。我回来三天,又赶上这么些个事儿,我这心里啊……”4 l# O5 V/ b: ~+ s6 ?" _9 s
  我怕老叔难过,赶快改口说:“爸,你回来就好了,原先我还核计,得等你十年呢……”& [/ `- u) |- Y: E. Y0 V: v  F. t
  老叔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 s4 F" f) H% p5 u" Z5 g  “爸。”我在老叔的怀里撒着娇,说:“你到现在一句也没答应我。”& p' {4 y4 O# U. X) d& _; q7 x/ f
  老叔亲着我头,说:“答应你什么?”& |: `+ D. v& y7 R4 f
  我说:“人家跟你叫爸,都叫多少声了。你一句也没答应。”
& p* I2 w/ v5 R2 m  老叔拍拍我,说:“好,叔答应。”! p4 y- R* y; D; R
  “那我再叫。”我贱得了不得地叫:“爸。”
8 Z3 X; ^5 t% w  “嗯。”老叔把我的头抵在他下颌那。
* ]7 Q1 W- V% w9 r& u  我抬头看老叔说:“不是这样答应。”
( R: d! R6 w6 {9 |+ z7 K# m7 [7 y  “那咋答应。”老叔看我。- ]; Z- ?+ A3 I. J
  “就不是这样。”我晃着老叔说:“像以前在学校,你抱着我那样答应。”( f- t9 n, W0 F
  老叔笑了,说:“你呀,我的全子啊……”
2 J3 \) l# J! k* {* q2 A( P8 D4 i  h* z  我捧着老叔的大脸叫:“快!”
; b: F9 v; f% ^, y! ]  “好,你叫。”
$ n) U/ o( F4 g# ^- _, U  W  “爸。爸爸。”
  Q# t/ }3 k0 E: S% A  “哎!”# X; Y  c' e0 i7 D! K0 \6 B: M
  “好爸。”我在老叔大脸上没边没沿儿上下左右地亲,说:“爸,你这一答应,你知道人家心里有多舒服吗?”% L" a% D8 z* S8 u% M
  “知道,我都知道。傻小子,你以为我就不想吗?”老叔说:“全子,你看看我现在,除了你,我还有啥?赵爷没了,妞妞走了,玉良也不在。我呀……”  ?3 O+ ~: l1 m$ z
  我说:“爸,你不是刚说了,还有我吗。”
) W8 A/ K8 y$ F( J  “对,还有你,还有我全子。”老叔看着我说:“全子,你当爹了,有了孩子了。你可就是大人了,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妇儿啊。人家一家人可是在你有难时,承全了你啊。”; J1 i% t, m7 i( q5 d
  我顺嘴说:“知道啊。”
$ S+ d1 w% ?& u$ w  “对了。”老叔说:“明天你给我找身衣服,我这里边的也得换换了,竟是虱子。你不烦,你老丈人、你媳妇儿还不说啊?”
3 k/ b' j( P$ N) Z  “谁身上没虱子?爸,你身上的虱子是啥样的?嘻嘻。”我捏着老叔的鼻子说:“川子舅身上的虱子跟他一样,都是黑的。”说完了,我就笑。+ m# z5 K, X/ |5 ]
  老叔没说话,也没笑。
$ v0 T3 i3 o( S( D  我去膈肢来叔,说:“你咋不笑呢?”
, Q) R. a0 _. |  “老实。”老叔按住我手,说:“明天跟我洗个澡去吧。”/ u% ^% m, \( ]! A
  “我不去。跟你洗澡我就硬。澡堂子里那么多人瞅我硬,多呵碜。”我说:“你自个儿去吧。”1 O, X: d$ n! l+ V2 E
  “行行,臭小子。”老叔拍了我一巴掌,说:“不早了,睡吧。老叔搂着睡。”
* o+ v/ Z* M' q2 C- W3 t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j; N6 Y4 a- ]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 g& b" S. H" Y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 W+ L) B" |  P( r  T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Z8 I' P$ S: T  u% ~8 y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4 j$ [: N* z( V2 S) w1 D7 l7 N; r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7 K. t' ~5 a, m6 }$ F6 g" H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S# R2 }* a3 f# m0 \- @) b. k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 H' [- h0 b9 T& V1 q% }/ r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7 ^* _  p4 U3 Y* H1 M4 x7 C& z& \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  q: F' b2 S( x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i* d! k& }7 i4 F6 l9 L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 ]  u2 b" S! o, \9 f9 r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 ^( A: _+ O( @% W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F, ?, `' r: S2 x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3 `0 @1 I- \2 L  F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1 a$ w! j/ W9 k. k! B3 T" L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2 e. J) D$ j5 C2 }$ o; X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E3 [% j: S1 H) ]; ]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 l8 s; k9 f% Q5 N) w/ }8 `+ ]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 \5 U: Q4 O$ ~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2 E& e! U( u" O- A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0 @' |0 e7 q9 y( A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6 _( Z# w% C+ t) s  朴成浩哭了。
) {( I$ l5 ~0 E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 r8 Y- v9 o2 ^6 \4 L2 H; v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7 ]$ v" H, n0 V3 X1 X" O! r6 ?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K+ W/ U$ Q) z# t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H+ x+ g! {- e& b/ w3 o. X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 @; f* r7 v1 ?+ f# k* u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 V7 Q: u( G( r5 p/ j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 f6 ]' y6 e* m, `  j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 o& D* ?( d. H, k& Z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 e# s) N, |0 z0 q* W2 n! i4 W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3 Z7 y  h) t: \# a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C+ d2 ]: w" A  k: S! _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 p# u5 @4 Q( E' e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5 Z, f/ j; l, W0 A9 K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 {5 L+ ^+ p; k; p6 L* F3 Z; o& v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D" m' [. N/ B3 G# J9 G, C* |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T% G, y% ^7 c* d0 n$ P( X+ N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 a: |( C7 r$ w3 W  B' X; d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U+ h0 B5 m  x; W4 k/ ]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 t# @9 |/ B4 v8 l' Z* L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0 g0 D2 m% d# V; o% T6 F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 H. Y. V) o1 e2 j. z9 Y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8 r. P2 U- w+ l5 R4 a; A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E6 M: R/ ^) x# K7 a# S+ {& Q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1 I6 `8 X9 P# B' {: ?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 R. Y8 a& r, V. c/ {+ n* k- L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 J# e3 p7 A4 o, m! I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1 b, F% F* B" }5 F! U$ R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n5 _1 k$ e' ^/ O& N5 f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t, u; U( E; J4 \7 G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7 @) R. V; |8 N1 `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 ]5 ^) @, u- Z  s0 B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 `, W' _7 F1 H- P/ ?$ q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m. N8 ^- U9 C2 E. F3 ~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I4 e0 q8 Y) N2 L% L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N8 [' t  v3 H7 ^0 {: n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 _4 Z- C9 v3 _4 L+ t  P5 `( m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A( I$ i8 n% D6 O. p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7 D5 ^) P8 `; E5 C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p* F; F* @0 U( D, X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Y7 ?+ F' D: d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 d7 u/ h% z1 y! [; N! n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G4 f% Z! e3 o8 U6 p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 h) I8 F  |! t( D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 M9 E# k8 F8 e: P2 Q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S$ C7 C5 s5 _: j  }, Q5 O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8 }5 k1 U/ X2 i8 n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 k, S: a% L+ _, J3 m, l$ X! k8 e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B- n# ~, f! ]+ H6 Z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 f0 K7 U6 C" e& n; I3 `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E; L4 M! {% V$ Y3 `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6 W; V* \( w0 _5 |; K4 o* m$ s8 p/ R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 p$ |( Z4 T5 `7 r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s  v# x% z/ n  N0 B8 b7 _. e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1 _$ ^" U6 C3 y8 H9 O" }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8 W6 \$ ]3 H6 ~1 j$ i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3 V8 R: i5 c6 c8 {. \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0 ]9 l/ ^! w8 s3 t. x/ f/ w' ^! I,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 O: t0 O( S" c% Y" ?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d* x2 z2 J$ \- ]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0 U. Z1 l2 E( r: ~' H% c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l5 C5 z# o. F- T0 m9 Q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j2 b) g( e/ H3 j7 G& P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 R6 p2 ~% i7 F# a5 P+ s$ B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t% [" ^* Z! }5 H. R! S6 d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1 @/ H4 ?' D' A: ?4 U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1 C+ B, c0 x0 y) D3 C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1 v5 @2 x$ ~' ?! b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O# c' D2 @$ D& j& f' n) u6 T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L. b, I2 }' H' J" R  “啥?你说啥?”$ K/ {' T( V- H+ W3 a$ {3 C- D, P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9 j9 J9 [$ v4 K' D2 n, e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 b0 ]& s2 _. `* R5 F( t8 o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t/ ]0 o" `' z* \) R( x' J1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0 I5 w6 ^# A, r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o" a2 Y, z% p1 o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 O( S* j: @( l  A7 w5 m5 m% v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H$ _/ H2 z6 Z4 k8 T4 \* E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 H3 r* n6 e( o- M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m- J! \- e2 N3 `0 ~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1 ]2 h( O! ?. z- r, d# z1 \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3 ?9 V, ~. p3 n6 x7 i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K1 I4 C& a- u' q8 Q* ]2 K: x; V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K' E6 o8 a. v- o: ?% g  w
  凤香还在抹泪。- z1 b: f6 p2 Q8 H5 ~$ c/ c4 t. t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 E0 a  J+ M) ?5 g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 o9 G2 G) K. `5 W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 u: d/ d6 z4 o# x3 Y! G  “嗯。”我应了声。
/ \; a; m) M- o8 b0 r' L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7 G7 _% c" J2 \9 i. U! J- M4 a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 X% F, }- X$ A. g$ y9 k) K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1 N( V, w' q4 P8 q) @( E2 v  我说:“爹都给了。”
3 u: K0 I' k1 j' s3 e* Q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4 w9 L4 b* C. f  U8 n; F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 G' M/ x1 |" H8 r3 C. g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 {8 f6 D# f1 g2 @' [1 ?4 T. B  h8 m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0 N( v% r* G3 P1 C2 O! `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 S2 _; X1 j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B" C2 Q  g* J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9 e* q6 r. W* e" p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 W% c. i$ k4 Y  t, `$ N5 D" {8 b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0 F+ s. E$ v6 D* j% ?5 J& F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6 m, ~2 T5 L+ ?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b' ^9 I7 ^# J( j* O( b0 p: _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 B9 M$ t5 Z3 d/ j8 V2 r9 {9 P, o/ j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b# B- J/ V: A5 Y; l$ |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 [) B' n# i1 m. q1 ]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B9 o6 L+ Q( ~; o" d/ r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8 q% R+ k; u, d* c( E2 v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7 v4 r$ E* ]$ `2 h% T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 _3 t* f6 x, A; a6 W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 ^9 d( Z' T" z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G4 b$ U. \  O- e5 r0 j3 a/ P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7 |) Z$ b( G4 W' p+ f) H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u4 S+ E& d% r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8 A6 D* d9 r' U! T. x% f1 [% H& w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 N. r6 O9 M) x# U% A3 L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1 ~! h8 V8 q1 ~6 _% c: b4 k  我说:“刚打那回来。”( t* R9 E% L3 s  f" P) L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3 g/ L9 u' \5 N& z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 A3 C! U  |" T: {& i  ^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r$ Z6 d3 E( D" S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S6 i) |( F+ P  我说:“我也不知道。”
" E1 O8 m* x8 D( v! U) i% s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1 Y2 k0 T) y# D1 Q4 e# Q# y0 m- B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7 l6 M8 g% I; {  e) R5 F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6 j0 [$ R) H* Z& g8 N( C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 f: A/ X3 Q" l% e( I) p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4 D, |' G/ G, L7 O1 d, S% I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 f4 ^: [3 C" k4 g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4 R$ [+ I' Q4 O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3 Z: n% x& ]: n0 ^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 Q/ I9 y( q3 B) o- Y$ }: h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f$ J+ o, k( a8 U& f% O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5 ^6 b  r; m  x- Y' c- l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 m2 U$ n2 j$ `/ Z5 C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5 E6 G9 }2 G& i" l2 p. x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 z3 w% ~5 z( Z; E" F- F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9 m: q6 f3 f) c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9 |1 X5 G0 c1 ~* S2 ?) E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4 [* B7 C$ H% D9 p: B3 |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 U/ T& @, a6 ^+ o, ?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 l- M2 f* q- L# F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z, Q3 K1 y% }- F# j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i" Q* ?6 B6 V' ~0 S$ y3 E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 h! o; C& s( B9 }2 x3 J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 ~8 D; D$ t& d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M" {6 \9 ^, y0 ]4 K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2 u7 w- z2 m0 D/ Q( E# G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 U+ _. s/ W" G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 G/ g3 ^" ]2 [1 s) v$ @1 U! m% M  我说:“知道了。”
/ D, n; Y& v& Q& O) f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6 D+ v: D3 c' F2 g& g$ E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7 j& ^/ Z3 H+ Y  c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6 j9 n! F. t" J3 D, D: T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 z' q3 Z* ?+ C  v9 k4 W2 Q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6 \- N* }0 o& W; A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4 A* D/ [/ G8 O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u2 F; }: f3 A+ p" v- h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 {2 ^8 J- s0 l4 K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 O& i3 o9 @  j' B! e' M$ I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i- y" t& Z4 Z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o8 d3 C- M0 q4 T, b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T* Y" f4 b. f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5 E2 }( Z2 k$ V2 h* \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 _7 F' O6 _; C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2 M9 i$ D/ c6 i6 ~; J+ S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D* n; Q3 I' N* r1 t* Z6 M
  那人说:“杂牌子。”
7 C. ^5 q/ ?* X2 {  G1 N4 u( o! I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W5 v0 I4 F$ Q; E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0 u0 F: P% z. S9 o$ ]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2 }6 I$ n' p& P5 G9 [* V  b& y9 x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Z" n# V+ U0 z, |: f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 R$ S- q6 C: T. l% B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7 j2 {" a* p, d6 {& t* r( K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B6 G/ y" b* p# k% ?8 j* J9 c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 K( q& B% Y& }. |( r0 Z/ Z+ U' `  我说:“你别问。”5 h9 Q7 H, r, M6 h9 H/ x% t' g% m1 F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 _, y1 y' |- d& W" y7 f1 X, `  我说:“没有。”
: o% \" L2 k2 y4 m3 @, [- j1 [0 \! P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5 F- d9 j/ M7 Y4 \; ^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O0 i/ o: ]2 ^/ C( u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a) ~- f9 B  S- u; O2 I4 r% l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z8 `5 ~  P! ~% p5 `% ?7 J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 t7 X& {( f- I$ r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7 Y! O& R' I7 t! L& y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J9 q  r: m" d) x' a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6 i" N  a: F; N  w% f+ S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1 S: C+ E1 B: `' ]$ d; I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t1 J: Y: L) N. j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0 J6 r5 }/ ]. X  @! V- u. @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4 b1 @; R' _0 i! [: E; M3 J: P* y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i# x  r2 m. J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9 b  i9 n) ?0 |( D: o8 C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2 @  Y1 E" D8 o' U; `5 ~
  “啥事?”我问。0 o7 o7 \5 T" a- R$ w6 S3 |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2 d5 I, u9 w# y" s$ y$ m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1 _- j1 c& D4 g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u6 K6 `: i" }  R5 r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 A) x7 E* l4 d. l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8 k8 ~  p% `+ ?" _8 i. _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9 C! c  R4 l( j$ o( j* i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 j/ O2 ~9 K% a& I) @. ^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6 o) K0 i; l1 W( h; b0 p: {+ z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l6 Z; }! J: @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6 u+ A! L1 u7 `* t4 l- G0 u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 w0 T8 u# D7 L+ @- }: T& v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4 Q9 N9 C! B1 c6 @/ m5 G2 r9 t3 e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v  W7 Q8 L) o& z2 l+ J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8 w/ w1 d: ?1 y' a- o5 ]$ a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 A$ c9 `5 p/ H0 q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0 Z! M$ ]2 f' c4 `* H2 q; C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_" j* `, G5 b( K4 k: A9 h7 n5 `/ @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C) C9 ^6 u+ ~! {$ f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R5 `9 F2 ?7 y, a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1 `5 |2 f/ \# m" T8 {& w1 [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2 {1 L2 k3 U, n3 R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 V/ o/ a3 M' d2 p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I: [( e+ L" P6 E  我也喊:“找我叔去。”3 i' g- b& q! c( e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 @3 |8 b7 d, E6 `- W: L( v" _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N/ O' P2 e1 a2 `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6 ~4 t2 l5 p# L4 R1 K0 W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2 G# P- g. d- L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2 e) Y, ?8 ~/ Y3 T/ ^% Q) e* U+ S% `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5 y% Q, i" _7 O2 C# ^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0 H, L* ]5 V6 _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0 L# J, @" `2 g' O! L( h: _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 A1 W; G& v- S0 ^2 g% K0 e3 R0 r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 Q) k4 }% H9 r1 M; S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 P; z8 a# `, h( P
  我站在门口没动。! V, q/ g  C# g7 Q. v  L/ S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 d" H$ Q* E5 h  我说:“他打我。”
, _! ?' A* e3 G& A5 Q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 C5 E( z! y5 m" g$ @4 P3 F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O: A: H( N6 g# z- O9 |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Y# `2 e0 b* k4 U& ^
  我说:“就他打我了。”
" w0 `7 S( f' b5 G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9 w. Q2 ]% t4 `4 L7 ~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9 [/ o" W1 g9 E7 e3 }5 _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1 r# \$ S- l4 t1 ]& L5 O$ Q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Y8 F4 K1 {8 D/ w4 H& i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 @5 M' d6 M& E7 M  b) h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3 b0 D$ z* k$ V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3 t3 N6 `3 Y( z1 c8 `" r6 _+ o6 d  我还是站那不动。
6 a2 A5 i+ q% `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Z. {6 i- E1 f. V1 {) K! B
  铁头说:“你上哪啊。”
6 R/ F! k! z5 `2 \' o* d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O% o% `2 W& \. ~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8 a! y5 f5 e0 ^) I) o9 P* r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 p6 @1 P, J. B) X# x+ @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y( C$ ]: _* j: _% v) w7 n* {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 Y' u+ \. O' K, S" W5 ?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 H; e! F5 i/ \  @( v- x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 `8 |. ^  N8 Z/ z7 p( w% K. e5 L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7 Z4 }$ P0 ]( U- y$ Z- L1 z2 q. P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 @. l- ]# p( {% i. d0 {9 U0 p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4 \( f8 a! o  d; T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3 w6 h: Y3 I9 |# t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2 b9 l! W: C' q0 _) Q+ |5 @+ K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 }/ |# e, M# @: r# |  k8 s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 i8 C+ a% g7 ^( F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Q1 Y9 q! j* b; O* n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z9 I9 S9 U/ j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4 N3 V/ s, ]; P9 b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 A- F7 ~, Z/ h0 Z) g5 T; {% T+ m' k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  R9 L% _% k" H) a$ }* V9 ~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z+ ]0 x8 `6 `1 z. `: O; U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N, Z& [( o7 D" }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 d9 k) o: f/ ]% g  川子舅不吱声了。3 M' K% |5 P9 ]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1 U8 X- g: p  Z) C4 ^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
2 L( s% \: I5 d0 c% G( v5 b6 I9 p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X) i" x* I# l3 d: P& _. k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 V, |6 l6 X( n7 J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 |3 i! r* M' Y; X- p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f, z  }9 c, c; S5 P4 y2 U' l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0 Y8 S9 _0 o; U! i! M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2 Z2 O. ~, E& c& U; N  B2 W$ ]0 |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 L; {) H. S1 w; i$ A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g! [) [& A+ G/ a$ C% y! J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 i3 m, J6 p/ B4 e+ |+ T3 U" X# m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m1 f8 h- `0 O) f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o( m3 T1 H  n; T5 d' c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x# T2 D" f* |3 ~4 t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 K% ^& G- K/ y9 `) d, d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 [, [; o3 K) t4 _' M8 m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 a1 F" R' S, o- W# b' ~+ p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W( D4 f" r: _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6 b% T6 U+ T. i8 v* b& [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5 q/ W2 C/ e- }: A# i( e. B1 }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2 A: T7 }. ]/ r' J, ^1 |0 E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 N; s7 r: m) E: s; A" I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T' P* _$ `5 V, a* Z' G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6 V7 u# k9 \. w. A9 x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E, J  i' E9 N; h; E7 i+ b& j* v/ m6 y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8 l3 H5 x6 x5 ?9 W' `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6 o4 B7 M2 W- h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A3 h( T& r6 L! L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5 B, |9 v' J1 ^9 G$ T/ @  y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 k' s% O5 v# x3 F, V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7 j2 @' P! z+ L/ H6 a7 F% }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i: _4 g" `' Z9 F, j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5 W& s5 N$ d9 q6 V0 S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 C) A" t5 r6 Q9 i% l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 u; V5 V) o% }4 P  L7 P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8 k/ C( y: v8 T9 @) L3 N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 a. A$ k" h# p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 s5 |) u3 u- m' [3 k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3 O1 c6 S! v9 w% i! I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m  S( E+ l/ E0 {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6 \  C+ i$ f& m1 W1 f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8 i- |3 r6 N# A7 Z8 q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y/ ?3 b+ x) N7 L; e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 X' J, |" A; m8 w8 P  I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1 Y  W7 r: @& p% f0 p! }6 t& w. C) E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 B! ]" \4 m, d! b2 @2 C6 h3 A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5 C% k& [- q* x8 `) j% l" M6 N2 k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M* F5 c. |) l0 P% Z, s" i; \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h9 H- F: _2 J. Y: R) n! Z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2 }$ E0 r' x) v4 {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j4 U# p! X/ m4 |; x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 [0 d8 C/ H  X" n4 l& t5 f5 a: R- ^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6 N( O8 n6 c6 j8 H( B. F& [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 F* _8 r' p1 {, q3 s% n7 A7 k# }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T8 x6 }/ J2 _$ V7 L+ }# O9 s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 ^. D$ c. ~& I, [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 x  |3 ?  s; J( k8 h1 z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7 \* W1 c& B( w! K9 i4 X# y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p' R: R2 W" j5 b+ Q( f  I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k& q8 `7 j8 p' r9 N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2 y* d0 B- r! l  P' v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 ?2 _# g& N5 c0 j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7 l* w- Z% k9 e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1 T( v2 n. a1 K8 n; i3 Y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h( |# r- L% x: z3 G1 y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4 R3 N: a; `, j5 r: f. B  “哪个二大爷?”9 _+ Y, }, n! y+ q! w6 ]2 Y/ x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b  o9 S$ y& L, C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 T( _$ @# {2 L. v( R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 A! @5 W% J& L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3 w+ _7 g7 @  L6 i* Y& C( u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4 R$ \7 W$ ]/ g6 E9 @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P' U. [: h3 B' n" v" r" L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T# l( R" o6 c5 a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 G# i) Z' l/ G7 @. r0 }% Q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5 p2 q1 G5 k: {+ G3 E$ Y1 c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5 A' ^% m0 O* k' q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E8 s' s  E/ O% @3 x
  我说:“嫂子呢?”& |6 `0 p' s$ w# ]& M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P$ H' F5 m3 W* C* n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 p% T: K3 Z$ c/ [  李家纯说:“你嫂子。”
% x3 l7 N, Z# r3 Z7 C$ c  “怎么会?”1 t" z2 ?' s3 m6 V5 u7 J- }# u0 o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 I8 e, c) [8 x. F
  “有这事?”
7 X3 U: v. O4 D7 h' N. P0 i6 M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 ?3 O% }* N! ~; h; C. v. i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 `' X4 H- a* W6 t% `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0 g, p) x; m1 i( h" L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A$ N+ A: U( d( K( D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n+ Z3 d' Y, f' [& m; o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8 p* ^! I4 P) O  g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s7 Q& I4 r; U. R) [# t. d  “哦。”/ f" V% O3 n- L* p2 K0 ~/ W/ m2 y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x; L# R! f- p% P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6 U/ H6 D. b5 C4 [! _% h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5 L# A7 C+ w# ~5 c: T! q0 R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1 f! @0 x" X2 T6 u) J8 f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8 {( F5 `+ G) c5 f; h( w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 N' ~. U5 ?* D! w. G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l) q" H$ O1 y; e" f, Q: u8 J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w) i" Q; C0 e0 ~/ r% Q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3 X( T. y' e+ |! e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9 x3 T  N+ Y7 q* B) i; J2 m2 N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p* l& e7 [( Z4 e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 _+ ?9 |& O! \& @' }, x. @) I6 [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 W. r4 c( A, B  老婶说:“你很为难?”
% h0 V8 \9 g) g; g; ^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6 v& Q  }2 H. a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W9 U7 v' V: `% i* _% m4 e% C7 X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 t' j* y! M9 ]( X; q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W% L# M  w8 f) t3 m- R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3 H3 b; _: C$ V6 Q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 Q7 v$ g9 [7 N1 i3 T  x4 b/ ?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4 g. K, ]' ~$ p) w1 h( Q" N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 n( ?1 }; |. E6 F7 ]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 M- F/ B# J9 e, d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0 q" V2 ^* V* J  i6 q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b$ K. L0 F5 ~- t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5 p5 Q' G% l" {& m3 `* ]$ Q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2 ]$ o  p2 _" a- m* l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 h1 d1 h* N6 o7 [( o& `; D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 K) e5 {3 k1 G3 p% B6 K3 y7 ?# m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4 |/ |/ ~2 ?5 @8 A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6 W1 S% T- ~% H$ i1 o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7 D% M* k4 i; s9 m! o' _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8 z8 p0 h" Q3 K5 S% d: \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 C+ w5 f3 _' Z4 m, J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z/ M$ H0 X/ J; Q5 R4 q: u: H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2 S6 o5 w9 p+ G  \/ g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u2 U3 J* l' ], ^5 Z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l# H" J9 ^2 k: P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 B1 ^3 B& z  j5 E  u( ]+ c  q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 n  w$ G8 F  Z1 |  A9 H# n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N. [5 J0 O& `. X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 G* |; A- s6 ?- r3 S- R" C: [$ w  我问:“啥病啊?”9 V5 T7 I9 G- \7 C, b: q8 V* G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6 J2 }- G8 M; E7 f. ~; g" T3 T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 H0 ^! V* @- X3 s! Z9 E5 S. h) I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6 T% J$ y- G' ?/ I7 }7 s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9 k. w* g0 Y# E2 w6 E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M2 x' f" O+ L, d5 ?: [
  我说:“他死了。”" X& p/ A4 m5 M: E8 r2 `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a2 N9 m( x5 ^, k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9 d3 y% d$ w6 A/ R/ |2 J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y: I9 X+ t0 Q5 z3 k- I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0 t  t7 ^" H9 ?' B3 t! Z5 z. n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 G. L( m% y& Z0 z2 t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2 n+ ?2 @6 A# Y# T9 M1 }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 f1 a9 C- ?3 f! {! ?" N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F! e% I2 Y- S* [& v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 C$ V( p( Z- x6 d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6 G% h  v0 D1 w5 }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 J* b" h! ~; z* B; c  m7 {1 U" E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3 B; |: Y2 f. n( O$ g  P7 G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J) P1 ?9 W) v4 U! J* V/ u- K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3 q, y* L8 X" W7 r7 P4 {" t+ j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l+ V2 {  j) G+ H! N, R! d+ H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 P" B  ~6 _# @0 ?, p8 [1 t  “朝鲜人?”我蒙住了。5 V6 V: O; t. l8 y. E9 Y) @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 k6 l( E1 W& v  “回来了。”
( i  J: G; P2 V% E" t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1 I" Q# f" r) p$ O% I: F* _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 @& N* L: j5 D  ~) h- E9 I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 k0 |& X0 o8 f9 m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k2 R/ V, B$ ?0 r  v& n( X4 z8 @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r/ k1 R+ Z. o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5 B$ x  m# _$ p5 t3 Q9 z! q4 Q% d8 g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4 F& b/ b$ b" t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7 R+ K8 [/ S5 b1 Y4 o2 G+ p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V9 K7 `7 Y& V' M, {, S+ b! l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2 F1 q: b7 T# T* N4 {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k4 L* U- @; h, `/ k* V# P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 g- W( p$ w% Z3 }7 D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 k$ L# C) L5 x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S* N% S; o7 {4 f6 H0 {5 D1 T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e- Y  ?5 o5 f* x" _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 @% `; R$ T0 w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N/ U7 I4 t+ Z, ^% W' A* R) W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 B  Q. E" M2 t6 r8 T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5 @  J8 B  R( v0 h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0 `9 @" i' Z- C& `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9 K' C9 @* s6 R3 g+ w8 S; Y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o2 X$ q' `" n% {& N- {1 O5 S1 V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B# g% ~( N! E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 H4 C: G/ r; i$ [  K" m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x0 l$ f& s1 i4 x" W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 L- ?  ~0 U- R1 v9 M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 S5 ?1 ]$ x( V3 J) H; u) v3 C: R  我坐炕沿那没动。/ Y( D! f2 y8 q8 `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P% \" t$ P/ ^7 y; d9 ~! L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 v6 U7 [- _( z8 ?, S5 X0 K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E3 a$ o& q2 i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 y) u% z' Q5 c9 J8 s! i9 R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7 d  J+ D* S1 ^' o# q, A8 G
  老叔说:“好好。好啊。”
) ]  }  [4 u# |; l. B. N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6 l/ `2 c" J4 C) o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3 ^5 n' r" q& \* `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3 h8 R. ~) G( \  F) O6 i
  我也跟着进了屋。2 a. e! m' L6 _, X6 U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5 N8 R; }$ I" t. H0 O6 X* J3 R+ |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y0 F) b# q: `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 o  }( M& E2 ]: N% p+ q7 r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 Q/ S/ r+ P" S& Z4 A3 b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h! I( N  E2 v& h3 i! F1 |* O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1 ]0 {8 J% i2 p/ n- e6 w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X2 D  g6 X2 J
  我还是没动弹。
) D+ ~* w: [) h! e+ M$ G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w! E( v# p$ Z2 L0 c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U5 O5 t3 D' f8 f8 z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5 Z, ^  H0 Q. T3 ?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 q. d/ K  l' [( H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  ?6 b  a3 g! r$ D+ M0 t; Q1 G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 C' ]$ y5 C9 q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8 b/ J. W9 Y7 j- K+ M. {2 `' z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 I$ n. Z) h* n. L8 ^0 \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Y3 d+ u2 Y- _, u/ d- V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 I) @9 c2 u9 M9 Q- b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H6 O' W- x  z: a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7 B/ a4 g& }1 K$ R, Y2 L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4 ?4 D( ~- u- ]' t1 x3 w% L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 P& a$ ^) c% P( U& U) n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8 T0 Q0 z0 Q4 p6 q8 R* `4 A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3 Y$ U) Q' C. t; N: [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0 H/ G8 ]7 d2 `9 M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6 z- {% ^+ R/ v; E% `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A5 x  X8 r1 P& S" U. v7 W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 G0 V: g' W, N- v6 e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3 \! o+ y7 e: D1 u- ], A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J- w- n# S3 @/ P' B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 B- @4 I1 B* H* T2 M' b4 ~% [+ O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D7 i! p& y0 D- d5 W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U4 }, W( \' Y+ i9 J5 D% Y5 B5 y& {$ B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e7 j) P( o5 U# r2 b5 t7 u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 c  b4 U3 |  m: x  I+ w! v0 R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7 A% P% d, k: i$ R2 g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
' v& t: N+ b4 C, Y) o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3 \. S1 c) h6 |+ U* v) K0 f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5 V7 h' Z* E8 E' `$ T5 D% L" W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u9 ~% |: ]; j0 w2 _* t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H# \3 F0 u) i& b0 V- p
  我也没搭那茬儿。8 K8 ^6 ]/ T! t* V0 p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9 E, T  X5 y0 @. r# B, @3 c, _  我说:“有。”
3 c+ Z$ R  o7 V9 k  X$ ^  他说:“早点回家。”) H: o5 X% o# M. I* y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1 u: g8 T* h- o) |7 ~) z5 v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3 l  x& I6 G0 v; u9 l$ r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0 k3 }. d9 |( s. ]7 o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 ^- C  \5 N8 A: H! G" i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9 q' @0 N# d+ C# P. R+ p& \1 _% i% L3 b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 J  b" l: c2 i+ ?0 |- \% P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l: ^5 }) t' [  我说:“上哪?”
% y% {: `1 B" n4 w8 ~% L& P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5 E, B4 @7 g" I! n7 k6 q9 b
  “回家。”+ g1 ?: x: g! F% _  e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q  x3 V5 @/ G7 d* T* L, h+ m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 C  f& v) i# v7 }) H; _$ W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c' K6 w& Q9 f3 I# b# K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5 |% n" R- R- A( N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 Q/ G) k- ~) \3 H: N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 \5 o* e3 j6 o# t- O! z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8 W- I( M" b3 s) a  o" U" t& s: Q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s+ n& [- x! ~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1 n8 @& h9 S8 ]. f* V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 h- o' Y# T& A5 m) q/ i7 i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7 m! T7 z8 h/ A4 K8 r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7 A% B' h' q# L  q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2 v: p6 u$ }# D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W6 `8 g1 x/ w. [( L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G: L* S8 `$ y8 ~! h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4 \* ^0 L: j- O5 o! m: w4 J# L' E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m1 x7 d3 O% A0 [1 A1 u; w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 a, p& r3 S6 H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 b8 z! Z7 X1 o3 D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D& ^5 k% A  S& q6 K4 L$ f" U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6 p, a4 {" D0 n9 v  b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9 B. E* v* E. G2 }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 ~# a2 x5 S5 e( a  X; i6 t. c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 I6 D1 `! X* L4 n6 \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m/ I2 y* G. [  {9 |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E2 ]1 A  R* d1 R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1 T" w" h4 s$ x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 t6 Q, z" h* s% L0 p% x' d$ `) p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i$ l$ t( v1 R# W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h2 J" H4 \, s) J3 k' D" \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 j! f" ]6 Q% [/ `  a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 X2 F- J6 S9 M: r% g7 ^  X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8 F: L) f" ?* _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N+ q7 D2 S3 g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2 r; p2 j" h) p9 f. S8 H! c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1 q/ r3 c( H2 A, j
  老叔说:“你慢走。”
1 {2 T" N8 j3 K5 N9 a0 e2 @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6 t) L% C/ J+ `. L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4 M+ l! [* g. l) N2 }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 B* x! l7 Q- u5 l+ s4 ^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S( D( L' y8 `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8 V/ e2 F" y3 d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6 j: T9 d' b4 j. D9 [- i3 i5 ]# R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c# Y, }$ w  W; e( H% O
  “那你这是……?”) v( L/ o/ g$ y5 z& J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P+ V, r; C; G/ O) }! i4 g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 |4 f6 D( }& Y6 ]0 k" T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 ~6 l0 U; k+ |' A! e" l' c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 g' E) r$ K7 E9 F8 z" H* Z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L  M- E4 P  d* N) r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 {; Y3 m( F- j8 B7 F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2 Y  D; s/ X9 s$ \2 H. d  我一扭脸,哭了。
" c2 n& ?# W% x( ?- w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 O( X+ _- S" g- J" @4 N. G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9 m9 Y- a& ~, m9 ^9 O3 _/ q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6 c: ?  A3 L: |& v% ~5 X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1 s  i; v  Q4 s: ]- e: \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u4 r" |7 X- H3 }. N# Y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9 T3 F$ A1 ]( p' w3 H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U  g$ B& Y/ O) W: g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H! K  a2 v- \/ \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 k2 S  `9 }! m$ q' i( N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7 u' U7 }8 u5 P; `7 a: g( E! m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 r( h' R* [/ O7 {" N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 Z8 ]! z8 z6 T+ a' l  v/ L1 W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 t( x; N  ]8 X" @  ?$ ]- C; ~4 Z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D9 c/ ~9 _  l4 f) x4 n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 l' p  p, o1 y( }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u& M  D1 L5 D. C$ F5 o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6 Y$ G/ ?; N; ^- Q& r/ z1 ~9 c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k3 _3 K, q5 N7 v8 I. H& W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t  e3 P; O6 }' l4 d' s8 F" R$ p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r, R5 X: v* k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 u% N. k& u0 G5 v: v+ {$ s9 i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p' }2 r8 ]2 T; d; f' F; g- X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Y: n$ [( h7 e( Q( w; L0 v' W* q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6 S0 h- I; R/ o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1 \& W6 d7 Z0 b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T6 H/ i8 X, ^' f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 a' d6 M- l9 W4 K" C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8 S* ]+ h6 H0 m  o. `# n8 Z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b' E7 O" k$ E' w: W7 v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 V" |0 @0 T9 g- R5 x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0 j* O# v9 F& N7 v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r; ?3 I6 K! M( J. R. T# @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W' @2 u, E. ~) u2 {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7 Y- S, u- M6 C: F9 Q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_: `7 e8 {% q9 k! M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0 o  u5 K* W" m( K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I( l: T, T: E4 K! A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y/ w; O  S2 y/ k
  凤香问我:“吃了没?”
3 F" R" X& K$ c; L) L, ^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E3 q7 W/ v! y# D; N! F1 E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Q7 M7 {4 ^. e# N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 i) K+ |* q8 t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0 s; I/ t6 o* v5 O4 H: Q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B+ H2 U$ P3 _7 C" i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 z& o) F" K5 ?! K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Q$ C7 ?: t0 P6 W- x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0 U$ V! D* Q0 j; X! k5 ]' x( ?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8 c2 g; r: d4 }  i. `/ U# G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p$ {/ b# m- o/ ^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 Q2 I3 b, P; e# I& i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 q4 A3 Z( y: t6 o% X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d* {, T) h! d! r0 Q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 [8 i8 r' A# ?7 j; n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7 G0 p; o& ^# I; q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9 m5 W) ~$ O9 P- M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8 H$ z! P2 B  S8 K9 ^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7 A) t& _5 y( c' z" _* ]2 Y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 a& T2 |% \# e3 `% h6 @4 h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 U6 z$ U1 {2 G9 M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4 ?7 A# s8 U1 c7 Z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x8 \& P) `3 Z+ k  s8 R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 P# ?. n1 t$ D8 ~( f- R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 `% j& I8 J" a" b$ b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C  f/ m1 W5 u0 G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L5 ]& q( }+ h) K- s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 {; S+ w6 o! y  b" @. Y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4 W+ U' u8 y8 n8 y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1 n6 E% i& M2 Q3 ?2 q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1 r$ T( i# O, H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 ]' m2 B) v- v. A8 \! p) r8 N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5 G; W4 b  M0 u* S* `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 p& _1 L- D# H- y3 E. n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u4 ~4 v4 w. P  i2 i" G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 `7 @" ]+ A6 Z: V, q* d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 y1 I1 z# g( y" p+ w- F9 u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y) g  l" S$ w# H) I" p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 E' f& N7 w  G! s6 k" w" m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 x& ?$ L0 |$ l$ @3 ^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 G: Q- `5 d0 w7 J2 k2 t; k! y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o) i8 c5 [3 L5 p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 {1 l; ?$ w; b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 V% I+ v* F8 D  I: q0 c+ K2 _* Z$ m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9 M7 D, p5 G4 _& K- M  b: C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 _0 g3 B$ y3 h/ o7 C' x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8 W, j) ?- Q* M! T& {" j% K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3 t! U! B+ k; g: H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 \7 ~( }& X5 X( {4 t$ @* b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z/ u# _, Q2 a& i0 D9 c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l3 J' f. E, F1 x) C$ r% M. L& V! ?# {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I" R/ \: _4 n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1 I# v9 t; A& {4 b  C* c, W( C  g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 i% J! y. f4 O: j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2 [& _0 N5 g8 n) u4 y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P& c& R) {) M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b# O7 h) G2 U/ F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1 h' [  n0 x6 f  V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Y5 U- B4 K& F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 T0 K) A$ r5 l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5 H9 r3 _1 c- a' {+ R8 \% R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5 e% p8 ?% p1 ^9 N
  “没啊。”
, o6 j' ], x4 g- Q( T! m* ]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1 p5 v. t5 r8 ~3 ?& q7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5 S( R% G4 a6 Y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 P* U; Y# H* g8 n  E  我说:“谁说不是呢。”9 K+ i$ |7 b8 R& j! z, ~/ N6 G  n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_8 @7 ]& o2 O# Y: _& E1 W4 g& m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Y! c( e1 _! D; c1 k  P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 S, x! [1 U1 i; P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 i/ S' p/ j% X% c2 H3 d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s, Y2 c, E) t: ?5 Y8 l& [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c/ R, h3 M+ K. D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_* y' `' B8 R: p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7 y5 a' E' Q& K3 C+ _1 K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7 m  X$ e4 |+ ?) ?7 r' F7 r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5 i7 w8 _* q$ W0 p2 F1 F+ X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 |! c5 h" C5 i0 m' c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9 v5 z( Q' _3 u9 E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 j% I8 H: g! L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G5 S  H% J4 f: L
  “是啥?”
$ ]5 e4 Z6 C5 x5 D3 w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6 g# \8 p* ~8 g6 r4 c! d7 l5 r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2 Z$ v5 x; [& `( l9 I& b$ h) k5 z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4 v0 K3 Z5 q1 Z# q/ q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 M# G( A* e$ h+ p8 I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 b; Q0 U( n4 J! A8 H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T& `+ x0 j1 ~" n2 q3 z" v3 ^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h& N* c8 T; H# Y" p, Y- w' s$ f' x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8 K( X6 G  s0 _- e8 B% Q# k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k" Z+ W. e; n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9 I0 u, u+ B% m$ z  H3 C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I/ U$ d! x9 V8 h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 i; N; \- J2 a( O$ |. a' w" l  我说:“没事儿。”2 o- g- w  I9 s0 N, A' x- o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
/ T/ _+ ~" j9 s( z$ a/ B3 y+ v6 x7 [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1 L7 l- u4 A7 _9 m# k- B$ u' S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0 ?/ T" s& i1 Y: V0 |* P; v: p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1 ]( S  A* A, H8 Z) Z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 E$ \; u, S/ `0 V& K) }7 M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 l0 `: R8 L3 F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2 S, n) o6 ]5 q9 S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8 I! L7 z' O) W+ s/ K+ v9 F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 `  }2 L4 ~; C$ ^' u7 u6 G3 v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 ~/ ?" T: V9 _9 }, m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 h7 T" Y& U9 t2 U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Q- E, g; N$ R/ u6 j+ Q: E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 j( [" T- J$ s. m2 l$ C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 s3 C4 S% U& l, L6 W" R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 Y: ~" U$ J$ w/ b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x8 O0 |" v9 ~" N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
6 N- k1 Q6 e0 s' S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L; o3 j; J; z1 H, @1 A% t* a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8 U! }/ w8 c, W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u6 Y) _1 t0 _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5 J+ A! W# c+ _5 y+ L1 ?/ o" Y7 K  我说:“我去。”% Q+ n5 y* G  {" r4 G9 q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D4 _9 [- B4 t" x# j- {2 ^  y; V: k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 _8 j* p; H8 o3 O0 M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1 P4 P8 ?8 m! V& u( R; l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5 F' M& C3 S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0 h6 n* X) L4 s) H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 A' W( `7 F4 l6 }& Y& l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 Z9 N/ O  Q% g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3 T1 t, c4 u" H. _' ~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 t7 u5 q! c/ E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A% [( ?$ H/ Y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4 N% |) r8 \" \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T$ E% N5 y; u7 e7 [* P6 H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I" ~) W- Q2 Q4 k4 }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 Y4 c2 N8 w6 Z' H4 |3 c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3 b$ f" Z8 [# v  我说:“是。”, Y# }) P4 S  D. l& H/ Y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e" S: ]2 T! }, B; `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 t9 d& F6 }2 {' s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 \" r( s- x9 C% R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 _& t" I* @; e. f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 A! y! J& a% W, X- A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 z) X1 f" C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 ]8 p, P& T$ i$ p$ f; {8 ?: X- e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w0 Z( W* k1 M& v* x- Y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b* }+ S  J% ^3 D: a+ u3 }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9 d6 q5 r! Z" B( P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6 s9 S! \: l6 U3 O& {/ m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4 i/ g- C5 L% \# P2 R" ~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r8 Z+ N5 M: x. Y2 e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0 H1 j4 S1 B. Z- X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 ^/ O% u; x( h" `0 j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O( E  V1 {5 v! v* a: [; S+ M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7 i0 J. v7 |. d3 Y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J2 x5 c9 z  S# O& s/ I1 w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x, f8 g9 @8 f9 {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 F8 n! f8 }* q- I! F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4 ?" d3 L, m7 E- v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7 Z! u) K3 |9 C7 Y6 B# |2 ?7 g- W# K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T# K7 C% B' q" o0 N* @/ B  R, [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6 s9 l( k( K4 _& }* r
  “你明白啥?”0 `  I* M: t& C1 k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5 N0 ~! D! ], L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8 {. [  E( L4 A* O6 t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N% @  C! F: X& a$ c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5 t0 b, l/ c) b  N/ Q# Y% G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2 I/ i3 r6 v- k: d7 r7 e6 ]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7 p+ |- A& h0 ~% L  q: Q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4 I, ?8 q/ I( W2 k% @, i/ Z: C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k% B1 C; k8 J* d# R0 z( T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9 ^7 x" ~3 ^% {" u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3 ?! y8 \# P4 W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5 a4 @/ R* O8 W9 Y9 e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8 ^/ K. m: H/ V. Q7 Y. c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p3 ?( W# n# I& j# X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8 s7 Z' r' B3 z- R6 U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7 Y/ Y# J4 R3 T
  我说:“没事啊。”
& \/ Z+ o$ M% n# ]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8 O, F2 ?' f- Y+ C8 P8 P! }* t- s( c  我说:“不是那回事。”+ v  ~+ _0 n1 ?$ k# d$ ?* S9 M+ v
  “哪咋的?”川子舅问。
! q. P9 m% _6 x/ v# q4 J6 s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
4 ]* v6 g6 l! p9 @* f& b3 I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9 X) m" P, H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u0 v2 ^8 G: \; n2 o) B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V* t+ B: s# j* g6 U  O" E
  “嗯。”我哼了一声。9 p, u9 V3 `; U  x' p$ j2 K% U$ f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7 O' o' k8 l& ^& r' b4 ~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3 b, p8 ]% ?; q# Q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 b/ r6 \& V# S  b4 s( I- z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5 |+ Q( e, v% t: K) @7 ]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s6 l/ [7 m$ y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9 L2 M" U1 h0 r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
; c  ~, C3 V' i6 g7 q( X8 M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 G7 W1 B  I" Q0 j7 i3 L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9 A2 \6 L4 j1 u) `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o. b6 B, r* h' z* X+ b: Q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 G$ ]; z( T7 v1 C' a# M: q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5 t, r1 Q- |+ n7 k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u; s" J( C, l# [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 U1 W9 t5 ^7 k3 ]6 w( M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M  K* i. n4 V- h/ m* x. v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2 E4 z$ \# I, M- ^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G: p9 k5 ~- m6 U, F: q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4 T/ v) r! s& v' F% p; T4 g) b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 x1 r  D+ i  e9 g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 P# |5 a) S. j3 X; \3 d8 _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1 d& v) o/ ?  p9 d3 c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9 \1 |  F' M  e  v4 U7 s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 A) E, V0 D& `! N' i. O1 Y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 p: N. F1 a4 _0 H4 `  I3 g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i3 e4 o2 ^8 j( w- [! _4 e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 }# @" w/ W. F6 b& x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 ~; F& E! K; p# U/ u; l7 B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 J* @$ v2 V( I7 B) j9 x8 g; E* e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 A/ [& `1 a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8 ~6 R; i# Y7 M1 \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2 D3 h4 ^6 |" K) P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4 {5 Z! u9 }+ t2 p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5 f, N* u2 _+ x' X$ t1 @, M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X. \/ q3 @+ W5 M7 k/ g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 k! `  v8 \& ~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f7 u- A- U7 ?; P0 `5 c+ ?  我还是没吱声。9 X5 U$ r, x; Y1 X# A& ]: p0 z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8 z( P: m) M9 t7 i; \% b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 h% P/ Y) x& S& O6 M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e% A; r; O0 k6 r8 X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H, `  @' s2 N* V4 S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 y& J1 H; w, a& w+ Z: d( z" R" N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9 R/ Z, p3 n7 |  “他让人害了。”* u, ^3 o9 T% Z" I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3 h2 ^* {7 s4 d8 `. N* B! E5 E, e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 U- h2 |/ P1 q" C9 h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0 l& X+ z" C- A2 d/ k0 B! K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4 w3 i/ |0 [7 i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7 V' x1 [7 e/ _, H$ ?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2 z3 B) w- `) I& C/ g* k  “玉良不让我说。”
$ l( A6 b; r: k  U! n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 _) d$ i3 i( P  y! j, h: l1 n! q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M1 W4 i. q  v+ l2 T; d, m- C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1 h6 e: G. u& w" z% w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 f1 z& ]! D0 ?1 [. @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L5 D* h& N, f) a) ?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9 d4 t  X& _! u6 ^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1 w9 ?0 T! U! C+ i% @2 g: f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8 o5 g1 H) `2 d  C6 a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1 ^6 A8 v% x  v8 P. W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X7 a  l5 K) ]* A. C  U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 L3 @- a2 i1 n1 T- E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8 _# C+ Q! k1 E7 K6 a( E( f- S1 a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6 s- ?# a, i" u1 P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1 g& R# I& r; L1 C0 D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7 ?/ m* t4 T; U; Z* c2 l( A3 e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V- g$ o  A5 k' t& e. m  }! ^, y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s9 |( X/ }9 e7 F" }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t+ d4 I  T) ]" }" f& E) R" }: W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3 O8 q5 {) W* V2 H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7 Q" E; p$ m. z3 x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 i% i0 d# G9 ^. N3 n7 _) }# f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 B6 _% y( Z% l; ~* {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 T( ?6 s+ S+ z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f. r5 Z" C5 g2 j. G* o& ]* R9 m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0 z' G, P* ~; U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0 t1 H+ b" B9 j$ l; g* ]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K" J* u' J& Y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  E; ]7 g) g8 E7 C7 l& e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c) \9 q& L# F# U  a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J% ?: S3 S' Q4 i$ p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6 x' x) R% V+ x* w; J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 m9 C% h" ?+ X* p* N) r' O2 H* W  我还板,使劲板……  s9 ]/ H& |8 R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I0 h  E. g5 d+ w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o* ~; h' O$ ]& H7 ?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X, X7 v0 t. f/ v7 Y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1 l0 y8 \$ Q; H0 i! l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 j! y' j7 w/ Z; X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 x3 n: `) m3 F( u! L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 I: f0 y  [, C, R. b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9 T! c5 |$ t' I4 p  `9 s* t' N) s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 i  [0 W9 W+ m* t# G' S" \* J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4 w+ W* l+ h; d2 I0 C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 D7 Q+ [# }, L8 @& i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5 x8 S: s  |/ n/ Q% k& q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  T- u- q! v& j$ U0 B: d8 C" b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
) }% \6 s1 a" x6 Z# d: J0 g2 W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0 u. O2 g6 E0 z* r# Z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9 V- c3 Y, s& _2 Z% k2 A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n$ ?9 G) g: l2 G. v7 f' C" k% g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7 q/ p6 `+ f- W  a9 d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y2 l* l* E: _* i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v- q/ k7 K( Z7 f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 R( P1 b( x3 ]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4 H$ |* a% l; m. u& s  o/ @: X; p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o% E' i: `2 Y4 z* [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 J2 o: t: i! V' ]; p! E6 N. T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2 f3 v; B- D1 ~1 C8 y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0 ~, k6 t( S3 P; Q/ C7 `/ u5 g' w* j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 G4 `& M4 S; j. B; z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 D( W) x' e- Z8 ~% ?& s; U' D3 k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B( I* q) H% g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k6 e0 Q2 f  N+ B+ q9 o) q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6 F# P: Z9 P# c) d* w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2 H5 V- N3 z0 A( g/ o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0 c) M8 U; z7 Y' D  ?% w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3 m" J; f5 [' z7 ~- D8 l: l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2 K( @7 d7 Z3 o* H" \7 t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1 v8 k& w8 `- u$ n. q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y" ^' e  b- }' l- ~2 ~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6 U. _  U: b1 d' p" s: v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A* B0 p; o- [" @2 m9 `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 u& B: q) v5 T, a1 E: p- i( ?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 A! j7 @* e9 S" ]- W8 l& ?8 R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2 R+ o, l" t$ J+ R' V- F* J1 X$ ]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1 Q4 G& v( A/ _2 j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 s2 @5 a* P8 j1 k. b* ]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V  i* d& m! L# K0 }- ]* W, y7 z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q& {! M1 w$ S4 w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 A# K, J) f6 e9 D% z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6 E/ `4 L* |0 ^/ m6 P8 _; Z8 ?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3 Y* c  d) e4 h( k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 _% |  c9 t5 }" U: n/ ^& @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 l0 Q9 L( M8 C/ O  t% ?- b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 K  a) q" U6 C$ @# _2 ]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8 [( F4 o9 O/ b7 T; I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 F! I/ n5 F8 \  J3 r# {# g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 X5 m+ [+ F! e6 u3 P7 b/ U# p: \  }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8 i6 R" Y5 V; J6 h0 X  v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a9 ^( A9 c4 n$ b- X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7 k" b% ^3 ?& }- U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 i: _# |% L4 W; [# t( ?, T/ y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0 w6 g( t; u! g; G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1 P, q7 T5 j. O6 |. \; l. c% A( y5 `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 A1 ?3 t1 `. B% |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3 o: {1 k  G4 h" }0 g! D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7 d8 h- W: J' f$ O+ J/ C3 w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Y0 d* e7 R) X4 Q# @0 z; j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4 |+ |3 J8 {  R5 o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1 J+ Y/ u6 o6 Z7 ?: i* d. @  c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 v& J2 {  p  m) ~  S" ]5 M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 M( ^: u7 ?. T7 t* K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 g: k9 U' M2 M- b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 E6 @6 e  {: j. U+ g: B& R$ I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 _& ], ~9 s8 Z$ ~. Z( E. [8 v; H( u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9 k; _: H# L. Z: i! W5 {* R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 Y0 l7 p4 r0 d$ u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9 y+ n! l' j+ Y; C+ f3 L4 Z  [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6 k4 \( b5 }: ]8 c7 L/ b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 }6 P- r- |# ?, o% |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 P3 ^' @. u; x) M5 l0 i* g1 Z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2 v, V% S& l3 e/ l$ {4 g: h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 C; h5 V1 e0 n: c& L: N: a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 x: }/ l! }2 G# m  C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1 Q  v7 B( Y, N1 s# I; H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h- k" P. Y% @' m  Z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l7 T2 [' g! j8 L6 ^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 h+ ?/ l2 t0 \7 W3 b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9 M& v0 q+ r* t* U$ w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7 h8 T, T9 i' B% y! H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 ~( f; c; x6 v9 M+ L, K2 w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t. S7 c% Q, ]2 n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 d3 C# ]0 l/ D! F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7 G2 z5 a; b$ D2 p% D: Q0 }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9 ^5 f7 b% X% T( L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1 j7 ?2 ]1 Z  w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P6 _  m# k8 \3 D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x' e+ r8 l/ f8 c2 A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 N# J+ S6 J) a" \, R6 l5 d6 s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D( m  U# t( {6 d$ q9 U9 p; q0 p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 G6 Z5 C5 m+ U! N6 [: S: F5 ?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6 Y: v0 X& J- |: V% b" D- d; v- o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a4 z: o/ o, ^( g0 o1 G
  “打你了。”老叔推我。8 C  m. h0 b* |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E2 t9 b( Z1 J( d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 W- ]. j) {4 y& w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8 r" s  a7 v/ q- ]. A4 I6 Q/ _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1 R9 {1 ~; s* p% O" i+ T& x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6 K  ?0 A5 E# e! w' b% ?. Q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s& A. q+ t7 A5 a& X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7 _$ H9 ]: R: U+ f2 p0 Q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j, g0 S5 P) k1 N+ m2 l4 n. W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 O0 c" |$ I' B5 K; X/ A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s8 d" w. z: T* C( e2 \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I7 I. ]& t; \+ R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b% P* \6 y; m5 [. k/ a3 z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o7 A% k5 h; C* L% `4 T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5 }* S  G" b7 d  k) F" d7 A' H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6 b; t' `4 ?" c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8 U6 I# U' ^- I' b* Q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 P$ h# g. K9 u- {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1 I( X! x- M& W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j- s9 w: J8 }. L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 W2 S* h* k! N! T, h, e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T7 [8 M6 Z5 U+ O3 Y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C8 V5 F4 t  c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1 k) O1 {2 w$ c9 z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k  Z: f& }9 \- p7 `/ Y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 a7 d% N/ F9 o3 _4 ?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s7 d$ Q$ \! x3 O& }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5 m2 C  p) z# C) n- l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 `9 I! U- M1 T, R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 t& u$ T0 j6 W4 z2 K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4 ~) ?8 w& F: H7 R( T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Q, \3 b, k2 x; U+ c/ M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5 D5 J3 T" h8 x+ w1 ]4 Z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7 i5 ~# s8 I- {% _6 @9 p7 g3 w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L( L- H: ^! q8 U0 s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r6 c6 D% ?) u8 A% P& C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 o4 b2 T) r2 l% ?. s" N% v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r8 ?& K, b4 |$ F7 r7 a4 P1 M) c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 b  \$ o) x$ K/ N+ U& F  这就又喝。$ t/ V! Q3 l; u' t) b8 E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p* C1 N9 W# Z0 _% z% x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3 F3 {% N  }6 \5 ~! |1 }& h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k8 g1 i9 t; o5 _/ r* K1 M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2 _$ t" [6 h! h9 c- O: u9 j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 a2 P3 {( ^/ T2 x; t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5 f; u! r4 C9 ^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 b5 o4 j1 L7 L3 _7 D* h+ [* H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h4 F' I5 {9 T. @. Z' W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i5 J, N1 p& U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 r/ r, {6 `, A: C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1 ]; W/ U% ?( i/ u* U/ I0 d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 t; {& |: O# \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1 ]1 e6 q  v, a. p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2 o! J! `9 f. W( ~/ v* V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1 g9 c% i$ i9 `0 F/ M/ \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 Y8 T' d' {8 t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 ^" e, [$ |& e" @/ h% ^& T9 i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R" s2 |9 R% _. Z; e1 H9 Y
  川子舅也跟着笑。& t, G8 `: B6 j( b, Z* h0 [. {! b- S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s" {- H. v3 l- {" V& J7 a# P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5 J6 F. C/ {) N( u4 p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G$ O% [1 D9 c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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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jingjia 于 2009-10-24 15:51 编辑 ]
发表于 2019-3-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我看完了吗?
发表于 2025-6-5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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